“去太液池。”
皇城裏,朱翊鈞權威日重,已經不滿足在内城小打小鬧,改去了太液池。
太液池東池十四萬平方米,西池三萬多平方米,他想去哪裏釣就去哪裏,不會被人趕,真是痛快。
走前,拍了拍一個年輕侍衛的肩膀。
“小綎啊,跟你老子寫封信,告訴他,朕都快窮死了。”
頂着旁人羨慕的目光,年輕侍衛滿臉意氣風發,大聲應道,說回去就寫。
眼看着跟在朱翊鈞身後的楊元,年輕侍衛極不服氣,如果不是自己年級小,怎麽也不會輪到他。
坐到岸邊,平靜的看着湖面。
“聽說你學了遊水?”
聽到朱翊鈞的話,身旁一名青年侍衛出來答複。
打量着眼前的這個青年,滿身的英氣,藏也藏不住。
太監們在他耳邊說過,論武藝力氣,此人不下前三。而朱翊鈞,最看重的反而是他的個性。
有年輕人的銳氣不說,還具有中年人的沉穩,寵辱不驚,太多的優點令他驚歎。
背景清白,這麽好的機會,軍中卻推薦了他,可見對他的看重。
此人必定曆史有名,隻不過自己不知曉而已。
像戚金,李如松,兩人是名将之後,曆史上也極有名,是有本事的,朱翊鈞有留意。
而李安國,雖然曆史上沒有記錄,但是他父親是李錫。
如今剿滅四川叛賊,此人軍功居首位。
他所率領的一部,捷報不斷。
隻有楊元是不同的。
因爲沒有名氣,自己并沒有過度關注,卻還是異軍突起,壓過一衆将門之後。
默默的學會遊泳,是個忠心有想法的。
見皇上沒有再問話的意思,楊元安靜的站了回去。
周沖來了。
看到此人,周圍的太監們紛紛吓的低頭,不敢出聲。連李現都感覺不自在,不知不覺的扭過目光。
“聖人,這是奴才挑選的名冊。”
周沖,要建立西廠了。
此西廠非比西廠。
周沖建立的西廠,隻針對内廷十二監和四司八局,隻要涉及太監,無事不查,無事不管。
監察,緝拿,審問一體,
宮内官署爲西廠,宮外則從錦衣衛劃出部分,建西廠缇騎,由西廠直管。
雖然如此,朱翊鈞一眼看穿了周沖的野心。
此人重傷導緻身體殘廢,野心反而成倍的瘋漲。
但是朱翊鈞還是同意了。
一切都是沒錢鬧的。
找地方豪強要,他要不到,找官員要,他辦不到,找勳貴要,自掘根基,找百姓要,他又不忍。
數來數去,隻有太監了,而太監偏偏還是最富。
如今解決了十步之内的事情,爲了天下,隻能犧牲太監的利益了。
誰讓太監中出了個周沖呢。
陰差陽錯,自己親手養出來的怪物。
“朕沒錢供養如此多的人,不過,朕給你出個主意。”朱翊鈞放下漁具,讓周沖附耳過來。
周沖爬過去,把頭伸到朱翊鈞胸前。
“清繳的一切贓款,每年一百萬兩以下,支五萬兩西廠差用,兩百萬兩以下,支十萬兩西廠差用。
三百萬兩以下,支二十萬兩西廠差用,四百萬兩以下,支三十萬兩西廠差用。”
聽到朱翊鈞的獅子大張口,周沖内心了然,因爲東裕庫的事,聖人的胃口養大了。
就算各地外派的太監們喜愛貪腐,但是也經不住如此剝削。
不過,周沖不在乎。
“聖人聖明。”
拍了拍周沖的肩膀,朱翊鈞把冊子丢還給他,“西廠所有人員名錄,必須分三份,送司禮監,東廠,禦馬監各一份。”
周沖沒有反對,聖人不如此,他才會奇怪。
别看聖人年齡小,帝王之術卻是熟練。
看到周沖離去,朱翊鈞卻沒有了釣魚的心思,最後想了想,回了文華殿。
令人請内閣,兵部尚書譚綸來議事。
“前軍都督府,左右都督職位空虛,不可輕設,都督同知告病,朕想調老成持重之人,掌都督佥事一職。”
譚綸聽到這裏,看了一眼張居正,他心裏有人選,剛從北地調回來的王崇古,此人資曆威望能力都能服衆。
隻是一點,此人和高拱關系密切,想到如今張居正大肆貶逐朝堂官員,提拔自己親信,譚綸忍住了。
張四維看到譚綸的小動作,嘴角動了動,卻又發現譚綸沒有出言,自己也忍住了。
張居正想到戚繼光,很快否定,此人不可輕動。
呂調陽深知幾人的心思,王崇古本來最爲合适,不過因爲和高拱的關系密切。
高拱回了老家,大罵特罵張居正,光罵不過瘾,還立書罵張居正,如今兩人關系很僵。
于是先打破僵局,提議了幾個人名,都被朱翊鈞否了。
張居正,張四維,也各自提議一人,一樣被否。
最後,還是呂調陽,提議了老将馬芳。
此人雖然也和高拱關系密切,但是不比王崇古。而且,滿朝官員,誰又和高拱沒有一點關系呢。
“馬芳。”
終于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人命,朱翊鈞這才同意。
這是個極傳奇的人物,爲大明征戰一生的老人。
見衆人都沒有意見,朱翊鈞發了旨,調馬芳任前軍都督府都督佥事,代掌京留守前衛、龍骧衛、豹韬衛。
分管在外湖廣都司、福建都司、福建行都司、江西都司、廣東都司、湖廣行都司、興都留守司、直隸九江衛。
馬芳是個膽大的,八歲被鞑靼擄走做奴隸,後來逃回大同當兵,幾十年征戰,整個北境的鞑靼各部,都被他打了一個遍。
北境軍鎮流傳有一句話,叫做勇不過馬芳。
連文人都驚歎,作詩,“威名萬裏馬将軍,白發丹心天下聞。”
朱翊鈞記得明史的評價,生平大小數百戰,常以少擊衆,未嘗一敗也!
擒敵首數十人,斬台吉無數。
本來因爲被人彈劾閑賦在家的馬芳,突然收到自己被賦職前軍都督府都督佥事。
有點鬧不明白,誰會爲自己出頭?
自己要錢沒錢,要關系沒關系,隻會打仗。
他就是搞不懂那些文臣的花花腸子,被人給整了,才被撤職歸家閑住。
想不通就不想了,接到命令,騎上馬就奔去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