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大意了。
在乾清宮,朱翊鈞昨晚睡的不安穩,早上醒來,精神不振。剛登基時,張居正擔憂自己年紀小,提議讓李太後來乾清宮居住,照顧朱翊鈞。
朱翊鈞反而擔心母後在乾清宮住不慣,拒絕了這個建議,此事并沒有傳到後宮。
到了母後處問安,李太後見皇帝臉色難看,精神萎靡,命宮女制酸湯一碗。
朱翊鈞吃了後,胃口大開,并詢問宮女制作方法。
“皇帝爲何好奇?想吃的話讓宮女再做。”
“先生忙于朝事,聽太監們說先生胃口不好,朕想親制作一碗酸湯,爲張先生送去。”
“皇帝如此禮遇張先生,乃張先生之幸。”
聽到母親的話,朱翊鈞内心苦笑。
應該是自己的幸運才是。
雖然一直警醒自己,可是人性本惰,不到事到臨頭,終歸容易懈怠。
内廷太監宮女兩萬多人,朱翊鈞已經打定了主意,内廷以後一切從簡,而兩位太後處開銷不小。
特别是母親禮佛之後,每月賞賜寺廟的數量不小。
把昨日看到的戶部稅賦勘合的數目,告訴了李太後,李太後聽聞大驚。
“怎會到了這般地步?”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李太後居後宮不懂朝事,生在大明長在大明,從來沒想過大明會出問題。
“幸有先生扶持,兒子相信先生。”朱翊鈞在李太後這裏打了預防針,爲以後後宮一切從簡打準備。
離開了慈甯宮,朱翊鈞領着太監,帶上自己親手制作的酸湯去了内閣,值房衆臣多,衆目睽睽之下,恭敬的親手遞給了張居正。
張居正萬萬沒有想到,小皇帝竟然送酸湯給自己。
内心感動至極,雖然小皇帝多疑,好弄權,但是對自己的确是信任有加。
“聽聞先生昨日值房口腹不振,今早在母後處,吃了此酸湯朕胃口大開,特學習了制法,親自制作。”
衆人恍然,皇帝親自做吃食予大臣,本朝未聞也。
張居正聽聞,跪在地上謝恩。
朱翊鈞上前扶起張居正,看了看在場的大臣,張四維也在其中,遂開口告誡衆人。
“朕年幼,父皇遺命先生以國事,朕深以爲然,視先生爲長輩,諸卿切要遵從先生,勿輕視先生。”
衆人連稱不敢。
等皇帝離開後,值房竟然安靜下來,實在是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
最後還是内閣呂調陽開口,祝賀張居正。
……
在文華殿,朱翊鈞拿起奏疏,隻要有張居正的票拟,直接用禦筆批寫,一字不改。
“皇爺真是信任張公。”
這些奏疏都是馮保親自從司禮監送來,在一旁等候,看到朱翊鈞的行爲,忍不住開口。
聽到馮保的話,朱翊鈞笑了笑。
“馮大伴,都說朕早慧,有時候,朕反而不想自己這麽早慧。”
“皇爺爲何有此言?”
至少十歲的孩子,是全心全意的相信張居正,把張居正視爲長輩,而不是像自己患得患失。
即想張居正像曆史上那樣變法改革,又擔心自己會不會有蝴蝶扇動翅膀變動了大勢的行爲,導緻張居正擅權威脅自己的皇位。
朱翊鈞歎了口氣,沒有向馮保解釋,自己擔心張居正如曆史上那樣,心态發生變化,身邊多小人勸幸進。
轉眼間,天氣變涼。
乾清宮裏,朱翊鈞翻看廠衛收集彙總的折子。“都交給都察院審訊,如屬實責令重辦。”
梁大忠上前接過朱翊鈞手裏的折子,看了看,原來是關于湖廣随州知州的折子。
此人貪墨,膽大遠超常人,當地衆人皆知,連童謠都出來了。
“去問問都察院,六科給事中,廠衛爲何查核出這麽多官員貪污,他們卻沒有發覺,是廠衛誣陷,還是他們推诿不幹事!”
梁大忠帶着大檔,出了皇城。
第二日,張居正親自前來謝罪!
作爲吏部尚書,廠衛查核出如此多的貪官,先不論是否屬實,吏部作爲當事部門,責無旁貸。
朱翊鈞看在張居正的面子上,這一次并沒有問責吏部。
“先生不必憂慮,此事怪不到先生頭上。”
賜座,讓太監奉上茶水,等張居正安座,朱翊鈞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等貪官污吏,必不能輕易放過,不光要去職查辦,還要抄家,索回銀兩。”
“是,先着都察院稽查。”
聽到張居正的答話,朱翊鈞點點頭。
湖廣随州知州是大案,人證物證齊全,雖然其百般辯解也無法自圓其說。
又有廠衛在旁虎視眈眈,皇上親自點名,先是革職爲民永不叙用,上呈後朱翊鈞不允,最後被定下革職抄家。
都察院請刑部派人前往執行,梁大忠不允,與都察院争執不下。
最後鬧到禦前,朱翊鈞同意梁大忠,着廠衛抄家。
梁大忠先命錦衣衛缇騎封閉周府,再派親信去執行。缇騎闖入周府,錄入周府上下人口,一些婦孺爲了避嫌外男,躲避于空房。
缇騎當做不知道,隻把大門封閉,等梁大忠親信到來,已餓死數人。
梁大忠親信锱铢必究,不放過任何角落。
最後在周府查抄出金一千四百餘兩,銀十一萬七千餘兩,金器一千五百一十餘兩,金首飾九百餘兩,銀器四千二百餘兩,銀首飾六千餘兩,玉帶一十六條,綢緞,珍珠,瑪瑙,寶石.
如此豐厚,梁大忠親信卻不滿意,把知州親屬抓來,逐一拷問,窮追硬索。
周知州兒子經不起拷打,說曾向通知,判官,幕僚等衆人轉移藏匿财産。
梁大忠親信大喜,派出人去稽查衆人,第二日,周知州兒子在獄中自殺。
立刻引起當地軒然大波,地方按察使,參政等一衆大員紛紛上疏彈劾,都察院禦史,六科給事中響應,上疏請求罷免内廠。
朱翊鈞大怒,把彈劾内廠枉顧人命,威逼攀陷的奏疏甩給了梁大忠。
廠衛是把利劍,聽話是聽話,卻是雙刃劍,用不好則會傷到自己。
朱翊鈞恢複内廠,雖說是爲了穩固自己地位,卻也擔心廠衛在地方行不法事,一直以來交代梁大忠謹慎辦差,想不到結果還是如此。
追拿贓款,彌補朝廷損失的好事,反被辦成了壞事。
梁大忠跪在地上。
“皇爺爺明查,此事可疑啊,那人本是怕死的,這才招出藏匿之事,一個惜命的人,爲何才過了一夜就在獄中自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