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林與卿近在咫尺的氣息,謝淵用點頭表示了對林與卿那個問題的回答。
謝淵現在渾身無力,如果可以,他很想回宿舍休息一下,睡一覺。
但既然已經天亮了,那麽就代表着,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交換情報,以及梳理線索。
而在這之前,還得先搞清楚其他參與者現在在做些什麽。
最能爲他解答疑惑的人就在他身旁。
然而林與卿沒有第一時間将情況告知他,而是發揮了那種欠扁的天賦,用一隻手擡起謝淵的臉,饒有興趣地觀察瞎掉的他。
“仔細一看确實,眼神裏都沒有攻擊性了,哈哈,小孤狼,老實說,你這樣比平時看起來順眼。”
大概是以爲謝淵出大事了才慌忙出來找人,現在确定他除了感官受到損傷之外沒有生命危險,林與卿就又開始打趣他。
甚至有種趁他看不見,想要欺負欺負的意思。
畢竟隻是眼瞎,四階段參與者經曆過那麽多場怪談,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謝淵:“……”對于對方焦急前來尋找他的些許感動瞬間消失。
他不耐煩地扭頭,躲過林與卿的手,語氣不善地說:“要我把眼珠子摳出來給你欣賞嗎,傻逼。”
“噗嗤。”一旁傳來了一個女人的笑聲。
這次的二十個參與者中,除了講述者柳莺莺外,還有五個都是女性,且這五個人與謝淵都沒有什麽交集。
所以謝淵一時半會兒無法分辨笑出聲的人是誰,下一刻,就有另一個聲音幫他找到了答案。
“玉碎……”是楚槍鳴的聲音,他好像也沒什麽話要說,就是在聽到女朋友笑了之後下意識的喊了她一聲。
秦玉碎。
謝淵想起了晚上秦玉碎看他的那種眼神,不知道爲什麽,就有一種毛毛的感覺。
看來楚槍鳴和秦玉碎跟着林與卿出來找他了,那還有一個人呢?
謝淵下意識将頭轉向他耳朵裏聽見的,屬于第4個人的腳步停下的地方。
正覺得謝淵和林與卿之間的互動很有趣的秦玉碎目光微微變化,順着謝淵的“視線”偏頭。
要不是親耳聽到謝淵說自己瞎了,誰會相信,一個看不見的人能準确無誤地找到一句話都沒說過的人所站的位置呢。
柳莺莺立在原地,帶着些許喪的目光靜靜與謝淵“對視”,那張長相豔麗、本該是透着盛氣淩人的臉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謝淵先開口了:“夜莺?”
他還算給面子,柳莺莺在其他參與者面前用了化名,他便也隻叫化名。
“你還是這麽敏銳。”柳莺莺淡淡道,“還不錯,不枉我破格把你拉進來。”
“啧,他是不是還得謝謝你?”林與卿挑挑眉,似乎并不太喜歡柳莺莺這個人,他把謝淵扶穩,确定謝淵能自己站好,才放開了手。
因爲現在雙方情報不對等,互相通報經曆才是最重要的。
“小孤狼,我先背你去七爺閣,我有那兒的鑰匙,那裏現在沒人。”
謝淵點頭。
既然這幾個人單獨出來,就代表有些話他們并不想在宿舍說。
林與卿得到答複,便彎下腰來,順勢将謝淵背到了背上。
謝淵雙腿騰空,忽然有種錯覺——之前是他背鬼新娘,這麽快就輪到别人背他了。
在移動。
謝淵失去了視覺,其他的感覺便越來越敏銳,他幾乎可以感受到一陣陣從四面八方吹拂過來的微風,聽到不遠處屋檐上燈籠搖晃的聲響。
“我們所有人都是在六點準時醒的,看到你不在,我就打算來找你。”林與卿一邊背着他向前走,一邊大緻的解釋了一下現在在場人的由來。
“夜莺說她也有事找你,可以順便幫忙找人,我就同意了,誰知道秦玉碎也要來——”
“來幹什麽。”謝淵不顧正主就在旁邊,冷漠地說,“我和楚槍鳴的交易在昨晚就已經做完了。”
楚槍鳴:“……”
謝淵沒聽到楚槍鳴的回複,倒是聽見那個女人輕笑了一聲:“啊呀,這樣的詞彙實在是容易讓人誤解。”
楚槍鳴立刻解釋:“我沒和他做任何出格的事。”
“知道知道~”秦玉碎語調裏永遠像是帶着鈎子一樣,聽不出真正的情緒,但是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
謝淵眼裏的長街是黑色的。
而在其他人眼裏,長街已經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去了不少陰森和陳舊。
秦玉碎精緻的小臉微微揚起,漂亮的眼眸與天空中的藍色交相輝映,愉快的欣賞了一會兒蔚藍的天空後,她将目光放在了林與卿身上。
“謝淵,對吧?你不用防備我。”秦玉碎嘴角勾着笑意,一手挽着楚槍鳴被肌肉覆蓋的有力的胳膊,一手卷起自己的一縷發絲無聊把玩。
“我可是徹徹底底和林與卿站在同一個陣線的人呢,你相信他,也該相信我才對~”
謝淵靜靜地趴在林與卿背上,似乎連回應都懶得給一個。
隻覺得這句話中的“陣線”似乎有額外的意義,而最重要的是林與卿并沒有反駁。
昨晚上,林與卿和楚槍鳴也一副很熟的樣子。
“我說的是真的哦~”秦玉碎快走兩步,來到林與卿身旁,湊近地打量着謝淵的臉,“之所以會跟出來找你,是因爲你這裏有線索,我才不想錯過呢。”
“诶~怎麽看都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弟弟,爲什麽會這麽冷淡……”
“離遠點離遠點,幹什麽呢。”林與卿挪了挪位置,“我這出家人呢,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女施主走遠點,多陪陪你家男朋友。”
“唔。”秦玉碎回頭,看見楚槍鳴正慢她一步,亦步亦趨地跟着她。
高大卻又略顯蒼白的男人眉眼中盡是平靜清冷,似乎并沒有什麽情感,隻是那看向她的眼神中帶着毫不掩飾的熾熱和委屈。
像隻被主人忽略的狼狗,悶悶的。
“乖,一大早的高興點。”她捏了一下男朋友沒有多少肉的臉,果不其然,因爲這種觸碰,楚槍鳴肉眼可見的開心了起來。
“你們關系倒是不錯。”柳莺莺突然道,“隻是之前好像沒有聽過這樣的傳聞。”
“啊,因爲能讓我們三個湊到一起的怪談難度高,很少會有别人活下來。”林與卿拖長了調子懶洋洋地解釋了一句,順手拍了拍謝淵的腿,轉而對謝淵說,“秦玉碎這女人看着就不是什麽正經女人,但是别擔心,她很專一。”
謝淵額頭上青筋一跳,咬了咬牙。
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幹什麽?嫌自己不夠gay裏gay氣嗎?
林與卿沒有感受到背後隐約升起的殺意,繼續道:“她和楚槍鳴是青梅竹馬,很就之前就在一起了,關系非常穩定——我就沒見過像他們兩個這麽黏糊的。”
楚槍鳴臉上浮現出一抹薄紅。
談話間,七爺閣到了。
林與卿昨天受到七爺閣工作人員的邀請,以道士的身份在這裏守着,順便還拿到了鑰匙。
暫時,這裏正好能當做宿舍之外的第二個集合區域。
他踏進七爺閣之後才将謝淵放下,安置在櫃台後最舒服的那張椅子上。
“槍鳴,關下門。”秦玉碎跟着走進來後,順勢提醒了一句。
楚槍鳴默默照做。
“現在沒有無關人員,有什麽情報就說吧,我可是已經洗耳恭聽了~”秦玉碎靠在一個盛放古董的木格架上,玲珑有緻的軀體慵懶得像隻貓。
“這裏最無關的不就是你嗎。”林與卿吐槽了一句,卻默許了她的行爲。
鬥嘴歸鬥嘴,作爲認識了挺久的人,有種默契是不需要說出來的——
秦玉碎帶着楚槍鳴過來旁聽情報,自然不會是白嫖,她一定帶了同樣有價值的情報過來分享。
現在宿舍裏同樣正在進行一場情報分享,起床的參與者們或是謹慎或是坦蕩地将自己昨晚工作時得到的情報進行交換。
隻是對他們這些“高端玩家”來講,被那些不過是正處于瘋狂階段的經曆者當做寶貝的情報,并沒有多大意義。
“那麽先對接一下時間線,昨天2點回到宿舍之後發生過什麽?”林與卿靠坐在櫃台上,是半點都看不出出家人的穩重。
“睡覺。”不喜歡麻煩的講述者答案就是如此簡單。
“我記得沒錯的話,槍鳴和謝淵似乎在晚上被針對了一下。”秦玉碎笑着,“而我恰好沒有睡着,作爲觀衆旁觀了。”
“敲門聲和幻覺。”楚槍鳴說。
在交流正經情報的時候,他的态度明顯很冷,或者說是幹練,就像經驗豐富的傭兵,不帶任何多餘情感,眼裏隻有任務目标。
他用很簡潔明了的語句将昨晚響起四聲敲門聲後自己看到的一切描述了一遍。
有會蠱惑人的新娘,有棺材。
謝淵是在場唯一一個坐着的人——林與卿那種半邊屁股坐在櫃台上的不算。
他半倚在櫃台上,一隻手撐着下巴,一手在櫃台台面上輕輕敲打。
楚槍鳴看到的剛好和他晚上的經曆對上了。
“之後謝淵說,他來守夜。”楚槍鳴的描述接近尾聲,将話頭抛給了謝淵。
秦玉碎和柳莺莺都微微認真了一點,前者是實在好奇,一個一階段的萌新爲什麽會被林與卿這樣看中,甚至自然而然地讓這個萌新參與了他們的情報交流。
後者則不知道在想什麽,看向謝淵的目光波瀾不驚。
“我在宿舍裏看到了佛龛。”謝淵沒有藏着掖着,既然林與卿對秦玉碎和楚槍鳴的判斷是可以信任,那就信任得直接一點。
“規則紙給他們看過了嗎。”他的第二句話是一個疑問句。
林與卿立刻從口袋裏套出帶在身上的泛黃紙張,笑道:“沒呢,這不得你說能看才能看嗎~”
楚槍鳴:“……”
秦玉碎的目光中增加了一點點的匪夷所思,就像看到了一出荒誕的話劇。
于是乎,要謝淵首肯才能給别人看的規則紙在其餘三人手中傳了一遍,看過了上面的規則,幾人對謝淵大半夜離開宿舍的原因便心裏有了數。
秦玉碎是在場幾人中除了林與卿外話最多的人了,很多時候,即使她不想當那個引導話題的人,也還是得無奈地承擔這個角色。
“看見佛龛之後你就跑出來了,之後呢?有見到紅衣女人嗎?”
“出門之後,我被鬼新娘追着,中途被她趴到了背上,被迫帶着她去見新郎。”謝淵也大緻地說了說,隻是越說越不耐煩,要不是怪談遊戲太危險,他又是跳級挑戰,一個人實在沒有辦法,他一定會選擇單幹的。
起碼單幹不用和隊友說這麽多話。
靈堂,記憶,佛珠,他都提到了。
聽着他的經曆,秦玉碎的神情逐漸帶了訝異和欣賞。
不管怎麽說,這經曆就足夠驚險,而對方可不是什麽瘋狂階段的參與者,而是一個一階段萌新。
在沒有多少凝聚物儲備的情況下,可以冷靜的在鬼新娘面前果斷作出選擇,這個新人還真是……
很有潛力。
她好像知道林與卿對謝淵這麽好的原因了,隻是不知道過于好,會不會拔苗助長呢。
“所以說,長街上的一個隐藏内容就是鬼新娘的故事,想挖真實流程可以從這方面入手。”林與卿摸着下巴,瞥了柳莺莺一眼,“你怎麽想的?小夜莺,這一次沒打算再那麽鹹魚了吧。”
柳莺莺:“……我比你大。”
“我不管。”林與卿攤攤手,然後轉過頭去,看着渾身都有些濕透的謝淵,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騰的一下跳下櫃台,在幾人的注視下……包括一個瞎子的“注視”下,從旁邊的櫃子裏掏出一塊幹淨的毛巾。
做古玩這一行的經常需要擦拭藏品,這些東西都是必須的。
他把毛巾在水槽裏清洗了一下,回到櫃台這邊蓋住謝淵腦袋,在謝淵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頓猛搓。
“你繼續說啊,用佛珠讓鬼新娘受傷之後呢?”
謝淵感覺抵抗不了林與卿手上的力氣:“放手,我自己來。”
成功拿到了毛巾的控制權,他發現頭發已經幾乎被擦幹了。
于是便毫不在意地又擦拭了一下脖子和手臂等地方,因爲濕漉漉的真的很難受。
至于林與卿問的……
之後就是紅衣女人。
謝淵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那個東西太危險了,他甚至有點怕當他把經曆的一切告訴别人時,那個紅衣女人就會聽見。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後來我遇到了,規則紙上說的那個。”
“因爲沒有閉眼,所以我變成了這樣。”
“她無法被拒絕,簡單來說,我認爲她是六級怪談boss級别的鬼,不要深究,也不要去想。”
“更不要多談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