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沒說别的,把血翡掏了出來,悄咪咪地塞到了林與卿手裏,連聲音都放輕了:“先把這個放你包裏。”
林與卿随手接過,看到是個血色的玩意兒,還以爲是什麽詭異的道具,結果觸感從指尖傳遞到大腦,他仔細一看,頓時瞳孔地震。
“你從哪兒弄來的寶貝?”由于這裏人太多,他布置的陣法隻是減少存在感,并不是真的讓人隐形,所以林與卿也很克制,壓着嗓子問。
“有人送我的。”謝淵還算誠實地說,“快收好,很值錢。”
林與卿:“……”
的确很值錢,這麽一小點能有幾百萬呢。
他對于謝淵的财迷屬性比較了解,也不敢怠慢了這塊翡翠,彎下腰去把腳邊的背包拉過來,在包裏翻找一會兒,似乎是給翡翠找到了一個足夠安全的位置,還特意拿包裏的布包裹了一層。
做完這些,林與卿才揚眉詫異道:“什麽情況啊,誰送你這個?不會是哪個富婆看上了你的美貌,直接就給你送禮物了吧。”
謝淵很是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富婆大概會被他可怕的樣子吓走吧。
這麽一想,還是黑無常比較好,看上的是他純潔的靈魂。
謝淵的腦袋被這些想法填充了一瞬,很快又默默甩開,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想着怎麽用最少的話表達出自己的意思,然後回答:“你的陣法屏蔽聲音嗎。”
“存在感降低,就是無論我做什麽說什麽,别人都有可能會忽略,不過也不絕對。”林與卿摸摸下巴,最終把包一提,“跟我來。”
他和其他參與者還不太一樣,首先是他的等級在四級怪談裏屬于偏高的,其次,他的身份是道士。
别的人身爲志願者要主動找工作,林與卿卻是被七爺閣極爲迷信的店長拉進來當“大師”供着的,地位不同,自由度肯定也不同。
林與卿一手提着包,一手拉着謝淵,就這麽路過了一大群客人,謝淵跟在他後面,看着他走到了店長面前,平時笑嘻嘻的臉上一派嚴肅,如同遇到了什麽難題。
聽說這家店的老闆并不在這裏,而是常年在外地,所以聘請了一位店長,平時都由這位店長打理七爺閣的事物,過兩天就是鬼市了,店長就才會拉上一個道士保駕護航。
所以林與卿覺得這裏可操作空間很多,就留了下來,比如現在,他闆着一張臉來到店長面前,什麽話都還沒說呢,店長已經緊張起來了。
“怎麽了林道長,有什麽不對嗎?”店長也跟着嚴肅起來。
“發現了一點小問題,借你的倉庫一用,我要在一個安靜的環境算些東西,這是給我帶來消息的人,我也要一并帶進去。”林與卿随口說着,沒有給店長拒絕的空間,乍一聽起來他的要求好像非常合理。
店長果然被他唬住了,雖然倉庫裏放着很多寶貝,但是一來,他相信道士不會貪戀這些塵世間的俗物,二來,就算寶貝被動了,他隻要在今天晚上的時候清點一下倉庫就能察覺。
他們長街可不興偷東西跑路啊……這一點,店長并不懷疑。
“哎喲,您快進去吧,到底是出了什麽小瑕疵,您可得好好算一算,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我肯定全力配合。”店長連連擺手,在櫃子裏把倉庫鑰匙拿了出來,順帶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謝淵。
他覺得謝淵這個人有點奇怪,渾身陰森森的,說不定道長所說的小問題指的就是這個古怪的年輕人?
年輕人身上招了鬼,想來搞他們店,然後道長不好明說,便找了個借口,要在倉庫解決這隻鬼?
不論如何,想來有道長在,一隻鬼是翻不了天的。
林與卿接過倉庫鑰匙,順利帶着謝淵來到了七爺閣的倉庫門前。
其實倉庫和前廳也就隔了一堵牆罷了,但就是這麽一堵牆,可以隔絕大部分的窺探和洩密的可能。
鑰匙插入鎖孔,輕輕地轉動,随着一聲内部的輕響,門開了。
林與卿推開門,招呼着謝淵進來,耳後輕車熟路的将門關上,反鎖。
“怎麽樣,我這是不是特别方便。”完成了一個小套路,林與卿臉上笑容加深,雖然是從容和一貫地帶着點戲谑,但就是看起來有點得瑟。
“的确方便,參與者等級也會影響身份分配麽。”謝淵之前并不知道這一點,他還以爲等級隻是硬實力,在初始分配身份的時候并不會有什麽區别。
“多多少少會有點影響,你可以理解爲這是基站的偏愛。”林與卿向四周掃了一眼。
七爺閣的倉庫并不算大,一進門就能看見整個小空間都被黑色的木架圍住,木架上放了各種各樣沒有在前廳進行展覽的古物,非常幹淨,幾乎不染一絲灰塵。
看得出,這家店的店長一定經常來打掃倉庫。
時機差不多了,這裏也不會有人聽牆角,謝淵摸了摸手上綁得好好的繃帶,開口道:“翡翠是黑無常送給我的。”
“噢。”林與卿道,“行,一會兒工夫不見,你給我整出了個新NPC。”
他看起來并不是很震驚,接受能力良好。
也對,這個怪談本來就處處涉及到白無常這個概念,會有黑無常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
要是林與卿一副很震驚沒有想到的樣子,謝淵大概會懷疑他一個人的時候能活到今天都是基站給他開後門。
“我失明之後在瓷器店女老闆的委托下去了一趟壽衣店,據我猜測,壽衣店位于陰間。我在陰間碰到了黑無常的一個分身,他送了我翡翠,還有一些情報。”
林與卿反應了一會兒,點頭評價道:“套出來的情報也算是對方送的,沒毛病。”
不得不說,他對謝淵會做什麽,确實有着一套獨特的理解。
“黑無常很正常,沒有神龛裏供奉的白無常這麽邪異,我也不認爲一個四級的怪談能搞出白無常直接改變立場的操作,所以有兩個可能,第一種,白無常的某個分身遭遇了污染。”謝淵一分析起來話就變多了,總比他照着手機短信念流程舒服。
林與卿靠在木架子的邊緣,一把懶骨頭似的,時不時點點頭,捧哏一句:“第二種呢?”
“第二種,神龛裏供奉的,根本不是白無常,隻是一個鸠占鵲巢的小偷。”
此話一出,林與卿終于露出了些許意料之外的情緒。
他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展開說說。”
其實第二點完全是謝淵的猜測,是他根據現有情報和自身的邏輯鏈得出的結論,并沒有證據。
但謝淵既然提出來了,就不是無的放矢,他也是有把握的。
“如果一個邪神,想占領一片區域,那麽他就需要先用信仰控制這片區域裏的人。”
“而讓活人信仰自己最快的方法就是頂替擁有信仰基礎的神明,巧妙地将神明的信仰值轉化到自己身上。”
“起碼到目前爲止,幫助鬼新娘回到現實殺死了丈夫和婆婆、向祭拜者要求提供貢品,這都不是正常的白無常能做得出來的。”
白無常是陰司官吏,主管生死當中的死,不需要像地上的土地公之類的神明一樣依賴信仰。
所以這種事與白無常而言,根本沒有必要。
能把整個長街折騰的這麽邪異不正常,謝淵很難不想到邪神。
不過隻是猜測,謝淵就算自信大緻的方向不會出錯,現在手裏沒證據也是實打實的,他隻能在之後的環節中多加注意。
“照你這麽說,實際上整個長街都籠罩在一個邪神的陰影之下,倒是很合理,一些古怪的地方也說得通。”林與卿慵懶地靠着,也想到了什麽,笑容不變,但是淺色眼珠中的神色要認真了一些。
“這場怪談到現在都比較輕松,沒什麽感覺很難的點,這種怪談才是最難纏的。”
謝淵在心裏記筆記:“因爲先抑後揚?”
這個詞用的不是很恰當,不過原理差不多,意思就是先平緩,後密集,同樣是四級怪談,前期越恐怖的反而代表着它的難度起伏就定在這兒了,而前期越平淡,後期反而越會爆發。
這場怪談就是很明顯的後一種,因爲有一個很巧妙的時間線卡在這裏,那就是鬼市開。
“假設你說的是對的,神龛裏待着的是一個邪神,那後續的發展應該不會有多大轉折,鬼市一開,邪神的力量限制降到最低,一般都是這麽一個走向。”林與卿的經驗之談還是很值得學習的,而且認真起來的,他也沒那麽欠扁,謝淵斂眸聽着。
“那你說,我們這群志願者的到來是不是也在邪神的考慮範圍之内?”
謝淵:“大概率。”
“那不就有意思了嗎。”林與卿輕笑一聲,“你說我們的到來是爲了什麽?或者說,就算沒有我們,怪談特意選在了鬼市這個時間點,邪神,會在鬼市做些什麽?”
謝淵眨眨眼,平靜地說:“暫時不知道,但一定有人知道。”
林與卿頭一歪,饒有興趣:“誰?”
謝淵冷漠:“反正不是我。”
林與卿:“……”
好在謝淵隻怼了一句,兩秒後就接着說:“按照我的猜想,怪談的設計需要讓我們經曆很大的危險性,但也有一個明确的目标和一線生機。”
“所以在長街,一定有一個隐藏起來的發布任務的NPC,那個人會告訴我們邪神的目标是什麽,并且讓我們去阻止。”
而找到這個NPC,應該就會開啓真實流程。
畢竟他們一直在說的,都是基于真實流程才會多出這麽多事,否則的話,這場怪談隻需要他們在鬼市中活下來就夠了,管他是白無常還是邪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