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内。
聽到裘生的這番話。
徐雲瞳孔頓時一縮。
裘生所說的流變儀屬于振蕩流變學的檢測手段,可以用來檢測大多數膠粘劑的粘度。
雖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膠劑的好壞并不全靠粘度,有些時候還要考慮内應力之類的情況。
但那個驢毛化合物物的粘度隻是裘生随手一測,這便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随後他看了裘生一眼,認真問道:
“老裘,你說的黏液是本土驢的汗液?”
裘生重重點了點頭,再次抽出一份報告,遞給徐雲:
“沒錯,準确來說,應該是本土驢的頂漿分泌液。”
徐雲連忙接過報告看了起來。
在生物學中。
外分泌腺的分泌方式主要有以下三種:
局部分泌。
頂漿分泌。
以及全漿分泌、
在2022年的互聯網上,經常可以看到這麽一種說法:
狗是沒有汗腺的,所以它隻能吐舌頭散熱——這裏的狗不是指狗作者,而是真的狗。
但實際上呢。
這種說法并不正确。
其實狗的大汗腺分布于腳底以外的全身皮膚,小汗腺的泌尿腺則隻分布于腳底的皮膚。
隻是狗這種動物做不到通過排汗來調節體溫罷了。
一些貓和狗之所以會得皮膚細菌感染,實質上就是汗腺發生的感染。
順帶一提。
如果家裏有養狗的同學可以試着聞聞狗的腳,那就是狗汗的味道,跟臭豆腐似的賊上頭。
而除了狗之外,驢自然也有汗腺。
驢的汗腺屬于頂漿分泌腺,是腺細胞在分泌過程中,細胞頂膜受損,細胞頂部的一部分胞漿與分泌物一起排出的方式。
而之前提及過。
在當初楊院士的研究過程中。
在相對濕度從0增大到100%的情況下,本土驢驢毛的軸向腫脹僅有1%。
而楊氏模量與切變模量的比值,卻從217∶1減小到了 15∶1。
從當時這段内容沒有本章說可以得出結論,各位同學想必已經明白了那個研究成果的意思。
沒錯!
驢的毛發間有一種東西,牢牢的将驢毛的軸向腫脹給束縛住了。
如今想來
莫非導緻這個現象的物質,就是裘生所發現的那種黏液?
徐雲仔細思索了一會兒,理論上似乎
真有可能?
畢竟
物質和元素是不一樣的。
目前已經發現的元素有118種,但它們組合出的物質卻可能有無數種情況。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咖啡豆。
深烘和淺烘兩種方式烘焙出來的咖啡豆口感不同,而這種情況的實質便是内中生成了不同的物質。
有些物質目前已知,有些物質卻暫時未知——這裏的未知不是檢測不出來,而是沒有檢測的意義。
正常一杯咖啡裏頭,光含鎳的物質就不下十幾種甚至更多。
所以在物質表上你往往能看到XX糖、XX酸,XX基化合物,卻看不到具體的名稱,原因就在這裏。
咖啡如此
本土驢,自然也存在這種可能性。
況且别忘了。
阿膠這種早期明膠,便是出自驢身上的呢:
很早以前阿膠就被用于貼笛膜,又薄又粘,因此——
裘生說的情況,或許還真的存在?
想着想着,徐雲的表情隐隐有些微妙。
尚未面試的除口臭牙膏需要用到驢毛。
微生物電池也要用到驢毛。
止血明膠則需要用到驢的汗液.
嘶.
該不會今後還有其他技術,也同樣要用到驢兄吧?
就在徐雲思維擴散的同時。
驢圈之中。
和驢妹恩愛完正在休息的驢兄忽然猛一激靈,驚恐的睜開了眼睛,在驢妹詫異的目光中飛快的環視着周圍。
幾秒鍾後。
驢兄輕輕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
原來是噩夢啊,吓死驢了。
剛才它在夢中夢到自己回到了宋朝,被做成了驢肉火燒,一群人圍在一口大鍋前談笑着下酒分食。
驢肉火燒可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酷刑了,沒有任何一件事能超過它!
嗯,一定!
魯迅曾經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
人和驢的悲歡各不相同。
因此徐雲和裘生并不清楚驢兄此時冒出的心靈感應,在看完實驗報告後,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内便達成了一個共識:
有搞頭!
“老徐,我是這樣想的。”
這兩貨把腦袋湊在一起,隻見裘生掰持着手指說道:
“你看哈,雖然微生物電池隻是剛剛立項,凝血明膠更隻是停留在概念階段,但咱們現在的情況卻有些特殊。”
“不同于其他一些化學或者物理實驗,咱們發現的異常都和驢兄的衍生物有關,成本方面幾乎可以以零爲記。”
“所以.”
“咱們是不是可以步子大點,批個幾千塊錢準備一些設備,然後試着開始去研究研究?”
“我估摸着即便失敗,最終的虧損也就兩三千塊錢和幾十斤的驢毛吧。”
徐雲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總結了一句:
“反正不要錢,多少試一點嘛。”
“驢兄如今已經有了驢妹,就像婚後的老男人謝頂其實也無所謂一樣,驢兄的毛發也就沒必要保持的特别整齊了。”
不知爲何。
說這話的時候。
徐雲下意識的撇了眼一旁趙政國有些稀疏的頭頂。
趙政國:
“.?”
十分鍾後。
兩個項目的雛形就此成立,初始實驗成本的大頭主要在于喂養驢兄的草料。
處理好裘生這邊的事兒,徐雲便轉頭看下了趙政國:
“趙院士,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不知道您今天找我有什麽事?”
“.”
趙政國臉部肌肉微不可查的抽動了兩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徐,伱還記得之前你計算出來的那條微粒軌道嗎?”
徐雲點點頭:
“當然記得。”
記憶力好的同學應該記得。
在完成北宋副本後,徐雲得到的獎勵中曾經包括了曾經得到一道公式。
公式可以分成三個小項,後來徐雲計算破解出了其中的第一部分,發現那是一條疑似微粒軌道的方程。
于是他便将這個軌道數據交給了潘帥和趙政國,交由他們去進行研究。
在進入小麥副本之前。
徐雲曾經聽說實驗已經有了結果,但卻被高度保密了起來——當時就連徐雲這個軌道的發現人都被告知,具體内容無法通過電話或者互聯網傳遞,回到科大後将有專人與他進行聯系。
實話實說。
在今天之前,徐雲便已經對那個未知粒子有了一定猜測。
隻是沒想到的是.
按照此時的情況分析,那顆粒子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計。
它甚至重要到了.由趙政國親自出馬聯系自己。
趙政國何許人也?
這可是堂堂華夏工程院院士,曾經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燕京譜儀量能器組組長,中科院物理一室主任、實驗物理中心主任,現任科大物理粒子研究中心的一把手!
在目前國内的粒子物理這塊,趙政國可以穩居前三。
能讓這種大佬專程前來通知的事件,一定不會小到哪兒去。
随後趙政國看了眼一旁的裘生,笑着對他道:
“小裘,能麻煩你下去幫我買包黃鶴樓嗎?錢我待會微信轉給你。”
裘生微微一愣,旋即便反應了過來:
“沒問題。”
說完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徐雲肩膀,轉頭離開了實驗室。
徐雲見狀沒有出聲制止,更沒有說什麽‘裘生不是外人’這種話——他和裘生有着兩輩子的交情,但趙政國卻不知道。
更别說裘生自己顯然也有這覺悟。
如果強行把裘生留下,反倒會顯得自己情商很低。
待裘生離開後。
趙政國臉色一正,對徐雲說道:
“小徐,在告訴你實驗結果之前,我想先考你一個和微粒有關的問題。”
徐雲将兩個塑料杯擺在趙政國和自己面前,先給趙政國倒了杯水:
“您說。”
“假設某個微粒的自旋是半奇數,那麽你覺得它可能是什麽粒子?”
“自旋是半奇數?”
徐雲停下了給自己倒水的動作,斷了水的壺口懸停在桌面上方二十厘米:
“就這一個條件?”
“嗯,就這一個。”
徐雲聞言,心中冒出一股疑惑,不過嘴上還是乖乖答道:
“自旋是半奇數的微粒隻可能是費米子,電子、質子、中子、重子都有可能——這個條件隻能分析到這兒了。”
趙政國笑吟吟的看着他,又問道:
“那有沒有可能是介子呢?”
徐雲愣了幾秒鍾,飛快的搖起了頭:
“絕對不可能,介子是玻色子,玻色子的自旋是整數,這可是公論.甚至可以說是準公理了。”
衆所周知。
自旋,屬于粒子的内禀自由度。
根據泡利不相容原理。
如果兩個全同費米子擁有完全相同的波函數,那麽它們重疊後的波函數給出的分布概率密度是0。
所以費米子隻能擁有半奇數的自旋,也就是1/2,3/2,5/2,7/2等等——有些時候也稱爲半整數,具體乘個2就明白了。
電子、質子、中子、重子都是費米子。
而介子、光子、弱膠子、希格斯粒子都屬于玻色子,它們的自旋是整數。
這是微觀領域沒什麽争議的公論,即便是民科也都不會質疑這種問題——因爲對撞機的結論擺在那兒呢。
玻色子是費米子間傳遞相互作用的重要媒介,好比動車和軌道。
在生活中。
有些人可能分别不出動車、高鐵甚至綠皮車。
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軌道說成是高鐵。
實驗室裏。
看着信誓旦旦的徐雲,趙政國有些感慨的歎了口氣:
“但是小徐,你可知道,我們根據你那條軌道計算出來的粒子.
“它的自旋雖然是半奇數,交互現象的觀測量級卻是140Mev,屬于标準的
“電中性介子範疇。”
聽到趙政國這番話,徐雲頓時呼吸一滞。
回過神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
趙政國和雞湯來了的薛司令一樣在開玩笑。
但他觀察了趙政國好一會兒,卻絲毫看不出任何玩笑的影子。
幾秒鍾後。
他終于忍不住了,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趙院士,您說的是真的?”
趙政國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被質疑的不滿,畢竟當初在看到這個結果的時候,他也是這副表情:
“真的。”
徐雲默然。
他當初計算出來的粒子理論上屬于超子範疇,超子則是質量超過質子的三誇克組成的奇異數粒子。
從比喻上來說
超子可以看成是個胖子。
介子則可以看成是是個瘦子。
你讓一個瘦子和一個胖子一起去跑100米,相同距離之下,胖子消耗的能量——也就是交互現象的觀測量級肯定要更多一些。
也就是半奇數自旋(胖子)和140Mev的觀測量級(屬于瘦子消耗的能量),二者不可能同時共存。
除非
想到這裏。
徐雲的瞳孔再次一縮,猛然看向了趙政國:
“莫非.那顆微粒的運動不是‘奔跑’而是”
“躍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