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還有強有力的心跳,如同沉重的鼓點敲打。
陌生的男子氣息夾雜着檀木和草藥的清香,充斥鼻間,占據她的呼吸和嗅覺,出乎意料的情況,讓她一時忘了思考,隻記得這股味道。
不難聞,還有點兒香,還有明明溫熱卻覺得燙人的溫度。
馬兒急速狂奔,依稀可以聽到有人驚呼,跑了沒一會兒停下,秦绾绾從恍惚中擡頭看到的就是秦府的大門。
宋宸低頭看了她一眼,眸中神色複雜,激動、憤怒,和劫後餘生、失而複得的慶幸。
沒有放開她,而是抱着她用輕功一躍而下。
站穩之後,抱着她走進秦府。
秦家大門敞開,沒人阻攔。
宋宸并非看起來身體強壯的男子,但也不瘦弱,手臂充滿力量,穩穩的将她抱住,步伐沉穩,一步一步走進去。
走到正廳才将秦绾绾放在椅子上,半蹲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歉意愧疚道:“是我失誤,差點兒讓你受苦,幸好趕上了。”
濃烈的情愫掩藏在克制的溫柔下,手掌握拳,起身:“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說罷不等秦绾绾回答,大步離開。
秦绾绾被帶走,秦家大部分人都被抽走,全部布防在公主府外,隻等她一聲信号就會殺進去。
卻沒想到布置好了一切被突然冒出來的宋宸打亂,被他一路送回來,其他人都沒能跟上。
偌大的廳堂此刻隻坐着秦绾绾一人,空蕩清冷,無人打擾。
看着宋宸離開的方向許久,秦绾绾才微微歪了歪頭,嗯,這人真奇怪。
宋宸出現得意外,一番操作太讓人驚訝,也太迅速,以至于她的思緒都有些懵,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冷靜下來想一想,好像還是很奇怪。
微微蹙眉,壓下那一絲絲奇怪的感覺,起身回屋。
不管怎麽說,她從公主府脫身了,也不用銀妝他們殺進去,省了不少麻煩和力氣。
嗯,就這一點,她還是挺滿意的。
她不畏懼公主府,也有不少可以對付他們的手段,但她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跟人辯論,所以現在這個情況是最好的。
皇帝不知道抽什麽風非要她嫁去公主府,聖旨不可違,她去了。
現在是宋宸把她送了回來,嗯,不算違背聖旨。
思前想後,沒有錯漏,沒有問題。
眼睜睜看着自己手越腫越厲害的張賦,崩潰:“太醫呢?快去把太醫找來,去啊。”
在自己身家性命受到威脅之後,溫和的謙謙君子也撕破了虛假的僞裝,怒目猙獰,害怕惶恐。
小厮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世子爺,已經請了,去了三撥人了,可現在公主府都被兵馬司的官兵圍住了,他們見人就殺,我們派去的人都被殺了,還有”
“還有.長公主已經帶着郡王從西門殺出去了,官兵已經快殺過來這裏了。”
“什麽?”張賦猛的站起身,難以置信:“母親帶着二弟走了?那我呢?”
“爲什麽要逃?他宋宸難不成還敢殺了母親不成?我們的兵呢?養你們幹什麽吃的,連個宋宸都攔不住?”
張賦越吼越大聲,心裏就越慌張。
怎麽到了要逃跑的地步?爲什麽母親帶着張煜走卻把他留下?
憑什麽抛下他?
宋宸沖進來救秦绾绾的時候他救吓到了,趁着侍衛跟士兵打起來他就跑了回來,滿心都是驚吓和中毒的恐懼,根本沒看到自己母親中箭被救走。
“世子爺,咱們現在怎麽辦啊?攝政王一路帶人殺過來了,片甲不留啊。”
這些小厮可怕死了,奈何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突出重圍,隻能寄希望于張賦,好歹是世子爺,手握權勢,說不定有活路呢。
張賦有什麽活路?他都被母親抛棄了。
張賦急得團團轉,此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更害怕被抛棄還是更害怕被毒死了,都是死路。
“不對,還有出路。”
張賦突然眼前一亮,連忙道:“快,去儲香樓。”
什麽都不及逃命重要,他連忙往外跑,生怕慢一步。
然而,當他跑到儲香樓的時候,卻看到士兵已經将儲香樓全部圍了起來,他一出現,自投羅網。
“你們敢,我可是世子爺,放開!”
“大膽,誰給你們的權力對我動手?”
“滾開!”
張賦在兩個士兵手中掙紮怒吼,衣服被扯爛,發冠落地,披頭散發,哪兒還有世子爺的尊貴儒雅。
恰在這時他看到從儲香樓初來的宋宸,整個人情緒更加激動了。
“宋宸,我勸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母親不會放過你的!”
“這裏是長公主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給我滾出去。”
顯然,張賦還沒能認清現實,或者說他掩耳盜鈴,不想接受這個現實。
耀武揚威,張狂怒罵。
宋宸壓根兒就不想搭理他,不過匆匆一瞥,張賦那腫得跟豬蹄一樣紫黑色的雙手實在是搶眼。
看那顔色就是中毒,明明剛剛還在跟秦姑娘一起站在火池那裏。
腦海中靈光一閃,宋宸突然就明白了什麽。
尤其是知道秦家的侍衛已經潛伏進來了,他更能笃定秦绾绾早有安排,這張賦中毒怕也是跟她有關。
看來她根本不需要他來救,但他并不失落,她有能力保護好自己才是最好的。
他固然希望能保護她,但更不希望她遇到危險。
他很開心,他喜歡的姑娘就是與衆不同。
今日她一身嫁衣,雖然來不及多看幾眼,但真的很美。
嫁衣烈焰如火,她依舊清冷淡漠,似寒雪傲梅,獨樹一幟,不屑凡塵。
可惜,那嫁衣太一般,配不上她。
他心中的嫁衣,當以鳳凰火雲錦裁衣,金線東珠點綴無數寶石,頭冠更是厚重華麗。
還有十六人擡的大花轎,拉滿長街的聘禮
不自覺的想得熱血沸騰,然後突然間想起曾經對秦偃許下的諾言,還有秦绾绾一點兒都不喜歡他這個事實。
一盆冰冷的水潑下,透心涼。
再回頭看看還在鬧騰的張賦,皺眉,冷厲喝道:“帶下去關起來,再鬧就把舌頭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