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趙濯不幸是真不幸,身爲大皇子,成了無數人的眼中釘,明裏暗裏各種針對暗害,爲了當皇帝還被各種摧殘,差點兒英年早逝。
可要說幸運,他也是絕對的幸運, 從小到大那麽多陰謀手段他都能化險爲夷,登基之時遇到一個攪事的葉绾绾,他當皇帝雖然遭受了磨難,但名正言順。
後來被葉绾绾逼着當明君,做什麽事情都是爲了天下江山,從沒做過一件大錯事。
這兩年老天爺也非常給面子,天災人禍,一樣沒有。
這群人想要造反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隻能扯出這些牽強無比的借口掩飾他們那肮髒的野心。
趙濯看着這一群滿嘴大義實則居心叵測的人,突然覺得當明君挺好,他不想成爲跟這群人一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看着他們的嘴臉就惡心。
眼看着罪名找得差不多了,也懶得再廢話,終于朝金銮殿殺來。
隻要殺了趙濯,這江山可就是他們說了算。
“殺!殺!殺!”
喊殺聲,刀劍相撞的铿锵之聲,火光沖天,鮮血飛濺。
趙濯握住自己的佩劍往後,暫時還用不着他出劍,林铮一人擋在他面前,爲他擋下所有攻擊,他是趙濯的劍,也是他的盾。
此刻刀光劍影、兇險萬分,趙濯竟然還能因爲林铮分神,這是葉绾绾留給他的人。
林铮如此強大,對他如此忠心, 一切都是因爲她,可她卻不在了。
“殺啊!”
‘噗呲’一股鮮血噴湧而出濺到趙濯腳下,龍袍都染了血。
眼看着這些反賊就要殺進來了,趙濯握住劍柄緩緩抽出,他絕不是畏死懦弱的帝王。
突然,‘嗖嗖嗖’的破空之聲傳來,箭雨鋪天蓋地,直接将外面的叛軍射倒一片。
“不好,有埋伏!”
這金銮殿之外除了長長的白玉階梯,連棵可以藏身的樹都沒有。
箭雨一波又一波,這麽多叛軍湊在一起,都不需要瞄準,一波箭雨就能倒下一片。
“啊,糟了,我中箭了,快躲起來,躲起來!”
“唔,我的腳!”
一瞬間, 叛軍潰散, 驚慌的慘叫和哀嚎此起彼伏,
這裏最能躲的自然是金銮殿, 可在第一輪箭雨的時候禁軍就把殿門關上,禁軍死死抵着門不讓他們沖進來,所有叛軍都在門口,來時氣勢洶洶,此刻卻成了待宰的羔羊。
“王爺,是晉王的軍隊殺了進來,外面的人都被拿下了。”
“是陰謀,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他們謀劃着逼宮,本以爲勝券在握,沒想到卻是着了别人的道,請君入甕!
“快保護王爺!”
“保護世子!”
“主子!”
一道道鮮血濺到金銮殿上,門外厮殺聲,哀嚎聲不斷,還有求饒的聲音,但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隔斷了咽喉。
兩刻鍾。
從箭雨落下到最後毫無聲息,金銮殿裏的人覺得放過過了一個世紀,實際上也不過兩刻鍾而已。
一個屍體‘咚’的撞在門上,那金銮殿的大門終是不堪重負,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放眼望去,遍地屍體,血流成河。
趙濯死死握住手中的劍才沒讓自己腳軟。
趙濯是見過不少死人的,當皇帝之前年紀小看得不多,但當皇帝之後這兩年看了好多次,而且有時候還是他親自吩咐殺人的。
可他從未又一次看到死這麽多人,那傳說中的屍山血海是不是就是眼前這般?
幾大藩王帶來的精兵雖然不多,可也有好幾萬人。
他收到燕沉發來的消息讓他甕中捉鼈的時候,他想到的也隻是把川王他們這些亂臣賊子拿下。
他知道要死人,可沒想過死這麽多人,所有叛賊,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從金銮殿的門口一直到宮牆,屍體和鮮血鋪滿一地,而他知道這還不是所有,那一道道宮牆往外蔓延,少不了一地屍體。
數以萬計的屍體,濃郁血腥氣息直沖金銮,這根本就是一場屠殺。
“皇上.”守候在一旁的小太監被這場面吓得癱倒在地,甚至有人直接吓暈。
铿锵的步伐整齊一劃從四面八方湧出來,地面的屍體被拖到兩邊,中間留出一條鮮血鋪呈的路來。
趙濯看着那軍隊緩緩讓開一條路,有人要從那邊走過來,在有這個意識那一刻,趙濯竟然想要跪下去。
不是他太慫,而是今日太過震撼,擊潰了他所有認知和底氣,他自認自己是做不到這一步的。
而燕沉也太狠了,一個不留。
但當最後的人讓開,走到趙濯面前的卻不是他以爲的燕沉。
葉少揚和林霄身着铠甲,二人身上都染了血,顯然也是一路浴血厮殺到這裏來的。
“皇上。”
兩人來到趙濯面前,見他看起來完好無損,葉少揚這才遞上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兵符,燕沉手中最後一塊兵符,也是他最精銳的部隊。
趙濯一直知道他手裏握着這個軍隊,所以哪怕燕沉抛棄了晉王的身份他也不敢動殺心,比起燕沉手裏那些兵,這幾個藩王帶來的實在是不夠看。
“這是何意?他呢?”
葉少揚一臉複雜:“他走了,在一切開始之前,把這兵符給了我,他安排好了一切,最後讓我把兵符給皇上。”
葉少揚倒是可以乘機邀功,但他什麽都沒說。
今日這一戰他跟林霄參與了,但也可以說沒參與。
燕沉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大開殺戒,不準一個人活着出去,也不給任何人改變他計劃的機會。
那些造反的尚且能攔一攔,但這隻知道殺戮的人,無人可擋。
他已經不在乎殺多少人,是否有人無辜,他隻知道讓人把所有人都殺了,清掃所有障礙。
而最後,功成身退,再無瓜葛。
趙濯愣怔的看着那枚玉佩,雙目空洞,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和孤寂:“連他.也棄我而去了.”
燕沉之于他,不像臣子、不像朋友、不像老師,什麽都不像,又什麽都像。
趙濯能接受他與葉绾绾的婚事,一半是因爲那是葉绾绾所願,一半是因爲那人是燕沉。
換了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甘願接受,隻因那人是燕沉啊。
懼怕、忌憚,卻也敬重。
現在,葉绾绾走了,燕沉也走了。
隻留他坐在皇位上,看這一片屍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