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幾輛森然的黑色轎車沾染着晨間的露水,沿着盤繞的山間公路分開薄薄的晨霧。
通過兩扇沉重的黑色鐵藝大門後,車隊來到了位于上京都市圈南郊獅子山風景如畫的莊園之中。
說起來,從上京都市圈中心抵達這片山上莊園的路上。
沿途有不少車輛在看到這組黑色車隊的時候,幾乎全部在第一時間靠邊讓行,如此倒是爲這一行人的行程節省了不少時間。
車輛停穩後,車門打開。
一雙攝人心魄的渾圓修長的長腿伸了出來,但卻沒有落在地面上——早在車停下時,地上就有人鋪上了一卷紅毯,一路延伸到莊園山腰露台的門前。
而從車上走下來的女人,擁有着190以上的高挑身材,身材看上去也極爲窈窕,漆黑的長發向後隆起,有點像是古埃及的豔後發式。
她的略寬的額頭光滑平整,眸孔是深藍,細長而清秀的杏仁眼中透露久居于上的冷淡。
按理說,在上京都市圈南郊的獅子山上擁有一座晨間開門就是霧氣缭繞的雲山雲海,近距離觀賞月落星河的旭日東升的獨棟别墅,有這樣的背景恐怕對這個世界上絕不大部分勢力都不用任何降尊纡貴地出門相應。
但今晨的來人不一樣。
莊園山藥露台的門前,是一個穿着身莊嚴素色長裙,容貌和身材隻是中等,保養極好卻依舊擋不住歲月魚尾紋的夫人。
她極爲少見的出門在那裏,面帶着極爲閑适的笑容,對來人說道,“自從上次世界會議之後,我們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過面了,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女帝’還是那麽讓人需要仰望啊。”
聽到女人的話,被稱爲“女帝”的女人從車上踩着紅毯,一路上都表現的高高在上的她卻微微彎腰,放平了視線,身上那就生人勿近的氣息也一下子收斂了起來。
這是一種禮貌。
更是一種必要的姿态。
哪怕她是裁決司唯二的SSS級裁決使之一,被稱爲裁決司“女帝”的第三裁決使朵洛希.阿麗塔。
可在眼前這個所有上京的天人貴族哪怕是天人九大家的再桀骜的子弟遇到都要敬稱一聲“夫人”的天獅族母獅子掌權者面前,即便她是“女帝”朵洛希,也必須要奉上自己必要的禮數。
清晨,莊園的露台下方的山谷中白霧缭繞,雲山雲海,在清晨的萬丈霞光映襯下四周如若仙境。
“原來是是這樣啊。”
坐在莊園露台的一側,清新怡人的晨風之中夫人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精緻的瓷杯,裏面泡着的是莊園茶樹剛剛采摘下來的茶葉,用的也是獅子山下方著名獅子潭的泉水。
夫人摩挲着手中精緻的瓷杯,視線悠然落在了坐在那面前的‘女帝’朵洛希那高挺的鼻梁上,輕聲細語地說道:
“這麽說他在和之國,斬了你們第五裁決使的腦袋。”
說這句話的時候,山谷間襲來一陣略帶涼意的晨風。
“是這樣的。”
‘女帝’朵洛希點了點頭。
見面的禮節和姿态做到位後,身爲裁決司的SSS級第三裁決司,此刻的她臉上又重新恢複了那些許清冷之色。
話說完後,她就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裏面的清香撲鼻的茶水絲毫未動,低垂下眼睑靜靜地凝視着杯中那微微晃動的茶水,同時也靜靜地等待着對方的答複。
盡管第五裁決使克羅劍會被人砍了腦袋的直接原因,是有人先斬斷了他的四肢。
但既然那個人暫時無法抓到,那麽無論是出于外界的輿論和實際的戰力損失等各方面考慮,裁決司都必須要從一切有關的人身上拿到一個“說法”,比如那個砍了第五裁決使克羅劍腦袋的人背後的家族。
裁決司需要對方一個說法。
于是枯坐在裁決司幾十年的那個老人,推出了“女帝”朵洛希,也就有了今天早上的這趟山莊之行。
聽到這些明顯帶着質問的話語後,夫人的臉上神色依舊古井無波,隻是晨風忽然停息,山谷的雲霧也漸趨消散。
“所以,你是代表裁決司來道歉的嗎?”忽然,夫人擡起頭,臉上卻沒有了笑意,神色十分恬靜地開口問道。
低着頭的“女帝”朵洛希皺了皺眉,她當然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有所指。
可她這一趟來是代表着裁決司的立場和利益,所以哪怕聽懂了她也要當自己聽不懂。
于是‘女帝’朵洛希擡起清冷的視線,對上夫人平靜的目光,面色平靜十分地說道,“我不懂夫人的意思。”
有些話挑明了就是風起雲湧,倏然間,莊園露台下方的山谷裏霧氣有如煮沸的開水一般咕噜沸騰翻滾了起來。
“你們的人,斬了我兒子一條手。”
夫人的語氣中有一種寒霜撲簌簌落下冰冷,搖了搖頭說道,“隻賠一條命,裁決司是否将我們天獅家看得太過輕賤了一些。”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話語中卻充斥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意味。
那就是你們裁決司第五裁決使的一條命,還不夠賠我家兒子的一條手!
‘女帝’朵洛希的眸子裏也泛起了寒意,身爲裁決司的第三裁決使,她盡管不太看得上下面的人,但也絕對不允許别人看輕下面的人。
“第五裁決使克羅劍前往和之國執行的是裁決司的任務,令公子卻主動找進裁決司的官邸,并且主動對我裁決司的人出手,是否有些說不太過去了?”
朵洛希不卑不亢地問道。
“我還聽說,他和你們的第五裁決使有過節。”便就在這時,夫人的語氣忽然柔軟了下來,“年輕人火氣旺一些,動手失了分寸倒也可以理解,你覺得呢?”
這時,山谷間的晨霧重新安靜了下來,仿佛剛剛那煮沸般的異象并不存在。
夫人有些欣賞地注視着眼前被稱爲“女帝”的第三裁決使朵洛希,心中有些可惜對方是裁決司的人。
這樣的女性,如果能夠爲她所用,可比待在裁決司裏有用多了。
原本晨間的莊園之行是來替裁決司讨要說法的“女帝”朵洛希,在聽到夫人有些柔軟的話語看了眼山谷間重歸平靜的霧氣,一時間卻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夫人擡起茶杯輕輕地抿了口茶水,不急不躁地注視着對方。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
又好似隻是短短一瞬間。
“夫人說的對。”
朵洛希終于如此說道。
與此同時,她的心中卻是歎了口氣,出生天人貴族,
是資本,
也是一種枷鎖。
如果今天早上換成排在她上面的那個男人來的話,以對方過激自我又冷漠怪異的性格,行事生冷不忌,完全不會顧忌坐在眼前這個夫人的身份。
恐怕在對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那個男人說不準就已經掀桌子了!
但朵洛希不一樣,她不僅代表着裁決司,背後還有一群生活在上京貴族圈子裏的族人,注定了她無法和眼前這個千年世家的當代掌權者掀桌子。
忽然,朵洛希的心中頓時又有些古怪了起來。
按理說,枯坐在上京裁決司那棟黑色大樓裏的那個老人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如果對方真的想要找茬天人九大家這種千年世家的的話,派得肯定不是她,而是在裁決司中序列排在她前面的那個行事生冷不忌的男人才對
心頭想到這一點後,她的臉色也自然了許多,終于理解了裁決司那位老人派她今晨來這裏的真正目的。
她來這裏不是要說法。
而是讨人情。
隻要順着對方的話,将第五裁決使克羅劍的死亡揭過不提,那就能讓天人九大家之一的天獅族欠裁決司一個人情。
枯坐在裁決司的那個老人很清楚,這些的千年世家從不會厚着臉皮拖着人情債不換,他們更喜歡算清每一筆賬。
果不其然,朵洛希剛點頭接話,夫人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将端起來的瓷杯放在了杯墊上,開始和朵洛希說一些閑話。
而在這些閑話之中,夫人卻不經意間透露出了在即将到了的三年一屆的世界會議上。
作爲天人九大家之一,在上議院擁有衆多名額的天獅族,會在必要的時候對裁決司在這次會議中提出的提案進行一定程度的偏向。
另外,裁決司近期在和之國展開的邊界計劃群遇到的麻煩,比如那個戴着面具的神秘強者,如果有需要,天獅族也會随時施加各種層面上的援手.
“那就有勞夫人了。”
片刻後,朵洛希開口說道。
這個世界便就是如此。
三年一屆的在世界政府所在的上京召開的上下議院兩院世界會議,或許在十字大陸上的某些國家和某些人類眼中是一次難得的發出聲音改變困厄現狀的的唯一渠道,
但在這些居于高天之上雲端的大人物眼中,世界會議不過是他們按照早已決定好的路線和彼此間利益的重新劃分後,以一種相對“公開公平”的方式重新公之于衆而已。
至于他們的這些劃分,會對某些國家某些群體造成什麽樣的打擊和毀滅,這些他們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關心。
在他們眼中,他們就是世界的主體,其他不過是無關緊要的配角罷了。
人類的繁殖能力那麽強,沒了再換一批,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半個小時後,第三裁決使“女帝”朵洛希離開了山腰莊園。
莊園露台上的夫人對靜候在一旁的管家說道,“打電話告訴他,如果後悔的話,随時可以回來,但機會,隻限這一次。”
“是。”
管家恭敬道。
心下卻有些凜然。
這些大家族行事果然冷硬冷酷到了極緻,母親睡醒後聽到在外的兒子斷了一條手臂,居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威懾交涉,而不是任何意義上的關心.
同一時間,
雨過天晴的和之國。
新東京,新垣公寓。
東野原在窗外灑進來的晨光中悠悠醒來,入眼處卻是晃動着滿頭金發的西丸未梨那張充滿了擔心的清麗可人的鵝蛋小臉。
“大哥哥!你終于醒了!”
晚點還有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