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下,夜雨聲煩。
新東京天空樹下的步行街上似乎又來了很多警車和救護車,閃爍的紅藍爆燈照亮了驅散了周圍的黑暗,一批又一批的人掙紮哭喊着“我沒受傷”、“我不用醫院”之類的話語被強行押上了救護車。
等待他們的.将會是長時間的觀察和拘禁甚至是不爲人知的必要清除,現場刺耳的警笛聲和嘈雜的人聲一片鼎沸。
剛趕來的各大電視台記者的鏡頭在雨幕中搖晃,采訪的過程很不順利,幾度遭到了現場警視廳警員的和裁決司黑袍執行隊的驅趕。
但或許是出于新聞從業者的操守、又或許是單純地想要搞個大新聞,還是有很多電視台的記者都以遊擊戰的方式堅持了下來。
新垣公寓的出租房裏。
東野原發現新東京台對天空樹下的新聞寥寥幾句帶過又開始播放動畫片,不由搖了搖頭,随手切換到了NHK新聞頻道。
“現在是九點三十八分,我是NHK的記者,這裏是新東京的天空樹腳下,我們可以看到這裏前方的街面有些擁堵,聚集了大量的消防車和救護車,有人稱今晚天空樹曾出現短暫的供電障礙,緊接着發生了大規模血腥事件,請大家跟随着我們的鏡頭來一探究竟。”
很快,NHK的女記者就在前方發現了一些警視廳的官員。
對于那些面目陰沉可怕的裁決司黑袍執行隊她是不敢上去采訪的,但警視廳好歹是自己人,女記者招呼了聲後面的攝像師快步跑了上去。
“您好,我是NHK的記者,今晚天空樹下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件,請問目前有哪些消息可以透露呢?”
“NHK的記者嗎唔.你好,沒有什麽消息不能透露,和之國的民衆應該擁有知情權,隻是我們也剛剛抵達現場,對于具體情況還在掌握中,隻能說今晚天空樹下發生的一切對于我們對于整個和之國而言都是一場慘劇!裁決司派遣來的專項調查組專員第七裁決使大人也不幸遇難,對此我們深表愧疚和自責(鞠躬)。”
“那真的是很令人沉痛的消息了,不過我看網上有暴露說今晚這裏出現了大規模的血腥暴力事件,很多無辜的民衆遇害,網上甚至有流傳着黑袍執行隊動手行兇的照片,對此警視廳有什麽能給出的解釋嗎?”
“呃今晚這裏的确出現了一部分民衆傷亡,具體數據還在統計中,請大家以官方發布的消息爲準但據我們目前了解到的情況是那些遇害民衆受到了不明精神能力的腦波幹擾裹挾,主動襲擊裁決司的執行隊,執行隊被迫正當防衛确實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一些人員傷亡,對此我代表警視廳深表哀悼(鞠躬),并且呼呼大家提高法律意識”
“正當防衛?呃,好吧,但我聽說有一部分人被無視主觀意願押送上了救護車,很多今晚來到現場的記者行業的朋友也被沒收拍攝工具帶走了,這嚴重違反了和之國的新聞自由安全法,請問這是否代表着官方正在試圖掩蓋些什麽?”
“啊這個問題問的好,但事實上并非如此,我們留下的那些幸存者的主要目的是觀察他們所受到的不明精神能力幹擾對後續的影響,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後面會安排陸續出院,畢竟醫院一下子接收那麽多人對于我們新東京的醫療系統也是一個極大的考驗,記者們被暫時封存保管的拍攝器材,我們會在出院的時候一并歸還。”
說到這裏,警視廳的負責人忽然想起了什麽,急忙對着鏡頭補充一句。
“鑒于今晚天空樹下發生的嚴重安全事故,警視廳和政府決定從明天開始将天空樹景點以及周圍的商業圈暫時封閉維護和安全隐患的排查,具體開放時間,大家可以關注我們新東京市政的網站等待通知。”
“原來是這樣嘛?好了,那麽采訪了負責人後相信我們電視前的觀衆也對今晚天空樹下發生的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對于網絡上那些負面的謠言,我在此呼呼大家不信謠不傳謠,發現謠言制造者和傳播者第一時間聯系警視廳,維護新東京的公俗良序人人有責。以上本台報道。”
“.”
當天空樹腳下的現場依舊混亂時,新東京警視廳大樓。
第三偵查組組長辦公室。
一個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在得到門内的應聲後推門走了進來。
辦公室裏,一個留着半長頭發、面容和善令人如沐春風的男人靜靜地坐在背對着門的辦公椅上,視線落在身前不遠處透明落地窗上蜿蜒交錯的斑駁雨迹。
來人進門後脫下雨衣,抖落了衣服上的雨水,十分熟悉地走到熱水器旁接了一杯水,轉過身看着那個背對着他的男人笑着說道,“我猜你今晚還沒離開,沒想到你還真沒離開,怎麽?爲了轉正在努力的加班嗎?”
木村白拓轉過椅子,修長白皙的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
他看了眼那個進門後依舊習慣性隐藏在燈光所無法照射到的黑暗中的身影,沒有回應對方的調侃,隻是淡淡地問道,“都結束了嗎?”
“是的,京都劍豪的生死鬥被臨時中斷,天空樹上出現了一個用狙的能力者,疑似夜煞革命軍的清道夫,但最後第七裁決使依舊讓人驚訝地地死在了那個戴着暗金色面具的家夥的手中.啧啧,真好奇那副面具下藏着怎樣的面孔。”
那個融入陰影中的來人以一種新聞播報員般的語速飛快地叙說着,頓了頓,他聳了聳肩又繼續道:
“哦還有件事,今晚天空樹下死了很多人嗯.很多我們的議員閣下很生氣,砸了很多東西.他大概覺得你欺騙了他。”
“欺騙嗎?”
木村白拓輕笑着搖了搖頭,“虛僞果然是每個政客的通行證啊,我們的議員已經比當年成熟了很多但還依舊不夠成熟。”
“他依舊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戰場,一場已經打響的戰争,戰争總歸伴随着犧牲,曆史上任何一場戰争不都是如此嗎?犧牲少部分人換取更加美好的明天.”
不料融入陰影中的男人忽然笑着打斷道,“打住!我隻是個幹活辦事的,你這些話留着對我們的議員先生說吧。”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忽然開口道,“但有一點我很疑惑,那處異魔【邊界】是你很久以前就發現的,選擇在今晚打開‘那扇門’,真的像是你在廣播中說的那樣是要給人們反抗的力量嗎?”
其實不怪來人有此疑問。
木村白拓在侵入天空樹電波塔的廣播後爲民衆們描繪了擁有力量後反抗天人和世界政府壓迫的美好藍圖。
然而事實上,當【邊界】的大門被打開,異魔亂入。
大部分被降身的人都瞬間失去理智,在狂亂的攻擊中被裁決司血腥清除。
剩下适應存活下來的人,也全部被押送進醫院拘禁了起來。
一切就像是一場荒唐的鬧劇
此時,聽到陰影中來人的問題,這一次,木村白拓稍微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說道,“【邊界】有等級之分的,我沒有去過那一邊,并不清楚這是什麽等級的【邊界】,這也是我的第一次測試,今晚算是預料之外的情況。”
“預料之外的情況嗎?”
陰影中來人喃喃自語了一句,又搖了搖頭,“但我覺得,對于你,應該沒有‘預料之外’這樣的說法。”
陰影中的來人對于【邊界】的了解并不多,事實上,整個和之國,或者說放眼整個世界也沒有多少人比眼前那個笑容溫和的男人了解更多,甚至絕大部分人都從未聽說過【邊界】這樣的詞彙。
但是他了解這個男人,
相識了那麽多年,他從未見過對方做什麽沒有把握的事情。
果不其然,隻聽木村白拓淡笑了一聲,“你釣過魚嗎?”
“抱歉,我沒你們這些大人物們的閑情。”
沒在意對方語氣裏的揶揄,木村白拓自顧自地低頭繼續說道,“爲了有更豐厚的收獲,釣魚前我們一般都會選擇打個窩,一般打窩所使用的餌料可分爲粉狀、糊狀、顆粒狀,還有.活體誘餌”
“抱歉,說得有點多了,不過我相信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清除駐紮在和之國的裁決司黑袍執行隊,他們不過是世界政府和天人的爪牙而已,但這些爪牙背後的主人和全世界那些對于異魔的曆史有過一星半點了解的各方勢力
他們對于異魔既畏懼又充滿了貪婪,我很好奇他們在得知了異魔【邊界】的消息後會采取什麽樣的行動.”
聽到木村白拓的話,陰影中的來人臉上逐漸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這時,木村白拓轉過頭望着落地窗上斑駁水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和之國在東海沉默了那麽多年,終歸是有些暮氣沉沉,這樣的國家是沒法進行轟轟烈烈革命的。”
“也是時候,
該熱鬧一點了啊。”
輕聲地感慨完之後,他轉過身,辦公室的來人不知何時消失在了陰影中,地上隻剩下一小片雨衣滴落的水迹。
木村白拓輕笑着搖了搖頭。
他知道,那個陰影中的來客會将自己的話一字不落的全部帶到“我們的議員”耳中,從而更加堅定走在這條路上的信念。
人們總是爲了信念而活。
不是嗎?
上京都市圈,黑色方正的裁決司大樓,一間光線黯淡的房間裏。
“我以爲,作爲屠刀,理應更加鋒銳一些.”一個滿頭銀發、穿着手工定制正裝、臉色藹然和善的老人輕聲地歎息道。
在老人的身後,無聲地站着一男一女兩人,第六裁決使艾黛琳.裏昂和第五裁決使克羅劍.洛特,兩人都是裁決司的【S級裁決使】。
第六裁決使艾黛琳.裏昂身材飽滿傲然,裁決司那身寬大的黑袍硬生生的被她穿出了一種緊身衣的感覺,長袍下方衣擺似乎還被特意精心剪裁過,露出了半截在月光下閃動着誘人光暈的小腿,腿腹隐約可以看到暗紫色的蛇首紋身,整個人充滿了一種獵豹般矯健的力量感。
而在她身旁和女人并肩而立,看上去大約要高出兩個頭名叫克羅劍.洛特的男人,一頭橙色的頭發,最爲醒目的還是他腰間那三把刀,分别是斬劍、細身劍和一把花紋繁密的東方大快刀。
站在那裏的他沒有任何動作,渾身上下卻給人一種森然凜冽的氣勢,普通人隻是被看一眼恐怕就會有種置于三把刀劍交叉之下、仿佛随時引頸待戮的錯覺。
聽到眼前這位老人的感慨,第五裁決使克羅劍.洛特默然無語,旁邊的第六裁決使艾黛琳.裏昂卻妩媚一笑。
她眼眸中碧綠色瞳孔流轉地輕笑道,“無意冒犯,我很多天前就曾建議您将調查和之國那個面具男人的事件列爲‘S級事件’,如果由我親自出馬的話,裁決司也不會白白損失一個A級裁決使。”
“老實說,我很難想象一個掌控規則的半神級能力者居然會輸給領域能力者.哪怕是無限制領域.啧啧啧.”
“裁決司不缺少A級裁決使。”老人不置可否地溫和說道,旋即看向了兩人,“但這一次,我需要你們兩人一起去和之國,我想你們二位最近應該能空出時間吧?”
“當然可以。”
艾黛琳.裏昂的眸孔中碧綠色的瞳孔微微一轉,忽然笑着說道,“不過我依舊覺得爲了一個和之國的人類,您如此大張旗鼓地一次性派出兩個【S級裁決使】,會不會讓有心人在暗中看笑話?”
“活下來的人才能看笑話。”
老人微微眯起了眼,語氣藹然地轉頭看向了沉默的第五裁決使克羅劍.洛特,繼續說道,“一個人類當然不值得裁決司如此大張旗鼓,但這次你們作爲裁決司的專員動身前往和之國,繼續萊茵家兩個兄弟未完成的調查隻是其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們去完成。”
“什麽任務?”
艾黛琳.裏昂問道。
老人聲音平緩地說道,“今晚在和之國發生的事情或許你們應該已經多少聽到了一些傳聞,駐和之國的裁決司已經督促當地政府配合我們抹除痕迹。”
“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希望你們能夠在那堵牆變成篩子前,評定【邊界】的等級,徹底調查清和之國與【邊界】有關的一切.包括是誰?今晚在幕後推開了【邊界】的那扇門。”
話音落下,一直默然不語的第五裁決使克羅劍.洛特輕輕地按在腰間的三把刀上,簡短有力地回應道:
“我的劍刃願爲您效勞。”
老人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
三刀流.劍帝.克羅劍。
在衆多裁決使中,雖然不是他最趁手的屠刀,卻是一個值得相信的男人。
老人轉頭望着窗外灑進來的皎潔月輝,腦海中浮現起所看到的彙報内容中所提及天空樹電波塔所出現那番針對天人的演講。
他不由擡手摩挲着椅子扶手上的微涼的月光,輕聲地感慨道:
“和之國啊.這百年來是我們對人類太過縱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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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