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心靈感應一般,陸隽辰也在這個時候,轉過了頭,正好看到她了——站在樓上,平靜地瞭望樓下。
一身簡單的衣飾,卻讓她穿出了不一樣的青春氣息。
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一個清純的學生,哪像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而他的眼珠子,一落到她身上,就像黏上了一般,不想收回了。
“走,仔仔,我們去找媽媽……”
牽上兒子的手,他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就像初嘗情滋味的黃毛小子。
快步上樓,來到她面前,他不知不覺就揚起了最燦爛的笑:“醒了,你這一覺睡得真長,足足睡了一天兩夜,三十幾個小時……”
若不是他之前有過經驗,恐怕又要緊張兮兮要去請大夫了。
“原來我又睡了這麽久啊!”
時卿摸了摸頭,應該是最近這幾天她累着了吧!
“媽咪!”
仔仔撲過來抱住她,蹭了蹭小臉:“你睡得可真香。爹地可着急了,一有空就守在你身邊,一步也不肯離開,就怕你生病了。我也是。你現在睡飽了嗎?”
呵,小帥鍋還真個小助攻,立刻在她心裏勾勒了一個溫柔體貼好老公的形象。
時卿蹲下身子,抱了抱這個飽受驚吓,卻依舊明媚如春的小小孩兒,感歎自己這六年,活得太稀裏糊塗,所幸現在一切都清楚了。
隻是,她一時還沒想好接下去要怎麽處理她與他之間的關系。
“睡飽了,就是肚子有點餓了……”
肚子很應景的咕咕地叫了幾聲。
陸隽辰笑了,清亮如水的眼神裏透着深深的寵溺,無他,就是想起了六年前,在她肚子餓了的時候,都會出現在他面前,用咕咕的肚子叫,告訴他:
“我餓了……你該投喂了。”
“走,給你下碗面吃。”
回憶總是美好的。
不過,眼下,她水汪汪盯着自己想吃的模樣,卻讓他的心跟着柔成了一池春水——他喜歡她這種嘴饞的樣子。
仔仔拍拍手說:“媽媽,爹地的面下得超好吃的……”
時卿彎了彎唇角,表示認同。
想當初,斯迪夫就是憑借一碗面,讓她對這個邋裏邋遢的男人産生了不一樣的好印象。後來,在研究疫苗期間,這個男人算是穩穩拿捏住了她的胃。
以至于後來,她懷孕的那些日子裏,嘴饞的時候,每每會想念起他的手藝,可惜,後來的他們失了聯系。
要是早點能聯系上就好了。
也許,洛洛和仔仔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童年。
“笑什麽?”
他看到了,笑得那麽好看,這是想到什麽了?
“想到第一次你給我煮得面了。那時,吃膩了這裏的食物,你的一碗面,簡直就是人間美食。後來,你煮的東西,讓我回味了好幾年。”
她感歎。時光過的真是快,一轉眼就六年多,再見時,他們居然有了一對兒女。
命運真會開他們玩笑。
“很高興,你還記得。”
他挺驚喜的,目光閃了閃。
“以前記得有點模糊,不管是你的長相,還是你的手藝,我都記不分明的,但現在,我又記起來了。”
“你都記起什麽了?”
陸隽辰好奇啊,發現今天時卿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太一樣。
“記起你的美食,饞你做的面,走,做面去……”
她嬌嬌地拉上他,那種迫不及待的模樣,令他莞然,并且還特别的有成就感。
他們去了食堂。
她坐着,仔仔陪着,陸隽辰親自下廚,給做了一碗地道的麻辣酸菜牛肉面——那味道,絕對能讓人垂涎三尺。
時卿吃了,很香,很鮮,很有當年的味道。
仔仔雖然吃過了,但是,還是要來吃了兩口——一家三品齊樂融融的畫面,讓跑來找的戰原,悄悄退了下去。
經過這一次他們一起曆險,他深刻地體味到,陸隽辰對時卿有着特殊的感情,而他辦事,真的是什麽都算計好了的。
讓别人不服氣都難。
他悄悄就離開了。
廚房内,陸隽辰看着時卿把面湯都喝沒了,忍不住笑道:
“好吃嗎?”
“好吃。”
這兩個字,是對他廚藝最大的認可。
“喜歡就好。現在,我們去河邊走走吧!我有話想和你說……”
他輕輕要求着。
“好。”
他倆是該好好聊一聊了。
自六年前無國界醫院被襲之後,他們就再沒聯系過,之前在老托尼的莊園,雖然他們認出了彼此,但因爲事态緊急,他們都沒顧上多說什麽。
如今,危機暫時解除了,他們可以好好叙叙舊了。
飯後,他們牽着仔仔,來到河邊。
仔仔在河邊探險,時不時會轉頭,很是缺乏安全感地望一望——這個孩子的适應有力還是很強的,雖然這一路吃了不少苦,但救回來之後,他除了睡覺時有點不踏實外,竟沒有其他心理陰影。
時卿坐在樹下一塊石頭上,迎着溫暖的風——九月,這裏的溫度二十度左右。
陸隽辰就坐在邊上,在默默地看着她,想将她摟入懷,卻又擔心她會生氣,隻能一直盯着她看。
從小到大,他做任何事,都能做到将一切拿捏于手掌心,獨獨她的心,他拿捏不了,更不能确定現在的她是怎麽看待他們之間這段感情的。
“我記起來了……”
就在他不知要如何是好時,時卿打破了平靜,把話題帶到了剛剛陸隽辰的追問上。
“美食嗎?還是我們在無國界醫院發生的事,或是在抗疫時我們經曆的事……這些事你都還有印象是嗎?”
他順着她的語氣問:“之前聽你的意思,好像你對斯迪夫是不是沒什麽記憶了?”
“有一些模糊的輪廓,還能記得一些經曆過的事,但都不太清晰了……”
時卿無比平靜地陳述道:
“不過現在,這些冒險經曆,我都能連貫地想起來了。除此之外,酒店那晚,我記起了一些片斷。”
她主動提到了那一晚:
“那天,你被人注射了大量的極樂水,闖進了我的客房。我給你吃了藥,吊了點滴,後來,我們……”
她沒往下說,神情有點小小别扭。
陸隽辰的眼神是閃亮的,既高興,又歉疚,不自覺得摸了摸額頭:
“那天,我被藥物控制着,大腦是混亂的,我……我有很多事都記不全……甚至不記得你是誰,隻知道我和一個女孩上了床……對不起……”
這件事,他必須說明白。
“你不用道歉。那天,你沒有強迫我。”
她眼神閃爍了一下,閃開了頭,輕輕接了一句。
言下之意,令他黑眸一深,立刻情難自禁地将她摟了過去,“你是說,我沒傷害你……”
灼灼的目光,閃爍着意外。
“你指什麽?”她對上他的眸。
“我……我有沒有暴力你……我記得,那時,我用頭撞過牆,用手砸過台燈,撕過被子,還摔了不少東西……當時,我很狂躁不安……我想知道,你頭部的傷,是不是……我下的手?”
他語帶遲疑,神情當中透着點擔憂和緊張。
“不是。那是我從樓梯上滾下去受的傷……又或是後來被車給撞的……總之不是你。”
她的解釋,讓他重重松了一口氣,同時心頭起了疑惑:“那你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受的傷嗎?”
“不記得了。昨晚上,我記起的事,隻到酒店那個晚上——我一直在給你挂水,給你服藥。你醒過來過,你還記得嗎?”
她輕輕問,想知道那時他說過的話,還記不記得。
“我記不得了。”他很愧疚,轉而問道:“我醒來說過什麽嗎?”
“也沒什麽特别的。那時,你應該是在執行任務吧……你的警惕性很高,不過,在我和你說我是安娜後,你就睡沉了。再後來,我就記不清了……等到完全清醒時,韓焰守在我身邊,我在醫院,頭上包着紗布……事情已經過去有一周……”
她追憶着,眯着美眸,不經意間就提到了韓焰:“當時,我隐隐約約記得,我在路上狂奔,然後好像和什麽車給撞了。這件事,當時還報了警。”
陸隽辰變得若有所思,“你當時在哪裏出的車禍?”
“也是在撒亞州。當時警察來找過我。韓焰還要對那名司機起訴。不過後來,我選擇和解了。”
陸隽辰點了點頭:“那你醒過來後,他是怎麽和你說的……有關你在酒店發生的事……”
“隻字未提。而且,我的記憶裏出現了不同的記憶,讓我誤以爲,我和韓焰在西非和好了,上床了,孩子是他的……”
時卿皺了皺眉,所以,這一切是韓焰搞得鬼。
陸隽辰震驚,難以想像,韓焰當初爲了瞞天過海,到底做過怎樣缺德的事——那還是他認得的韓焰嗎?
“算了,不提他了。”
時卿不想聊韓焰,轉而提到了另外一件事:“之前在風華居時,我問過你,你爲什麽退役。當時,你說你受了重傷,是因傷退役,也是引咎退役,這是怎麽一回事?我記得,那天你傷的并不嚴重,是過量極樂水讓你出現幻覺,乃至休克,以及高燒的情況的……”
陸隽辰想了想,從今往後,隻要不涉及國.家機密,他都不想瞞了:“是韓焰打的。”
時卿先是一怔,然後明白了——之前他說過的,韓焰撞破了他們的事。
“你打不過他?不對,你讓着他,因爲内疚。”
因爲那時她在韓焰心裏還是女朋友。
而他是韓焰的好朋友,睡了好朋友的女朋友,他心裏肯定無比自責——他本是一個正義感暴棚的男人,肯定沒辦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而任由韓焰打了。
會被他稱爲“重傷”,當時的韓焰,下手一定很重。他的胸肋處的确有一道手術刀疤。隻有開放性肋骨骨折,嚴重危及到内髒,才會做這種手術。
就憑韓焰瘋子一樣的脾氣,真要把陸隽辰打成這樣,她一點也不用意外。
想到他那個時候,剛剛才撿回一條命,又被韓焰打傷,她心裏就莫名蹿出一團火,很想罵他爲什麽不還手。
可想想他那時的處境,她憋下了。
“那引咎退役又是怎麽一回事?”她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你那日身上應該帶了特别重要的東西……弄丢了?”
陸隽辰覺得他的媳婦,真是一個善于舉一反三的聰明女孩:“一份很重要的情報,不見了。有好幾個卧底牲犧了性命才交到我手上的。我尋了六年,沒尋到,卿卿,你可記得,我當時可有交給你什麽東西嗎?”
這六年,他一直很努力地在找她,沒找到,現在,當年那女孩就在面前了,他終于問出這個盤在心頭六年的問題了。
“什麽樣的東西?”時卿反問。
“一片芯片。縫在我的傷口裏。我醒來後發現它不在了,具體是怎麽弄丢的,我完全記不起來了……”而昏迷的時候,就隻有她在。
“還真有。”
時卿被他這麽一提醒,記起來了:“我見你高燒不退,就檢查了你身上所有的傷口,幫你把傷口口全清洗了一遍,然後發現你……你臀部的傷口紅腫的厲害,一查才發現裏頭有異物……”
陸隽辰頓時大喜,雙眼噌得就發亮了:“芯片還在嗎?”
“之後的事,我還沒記起來。所以,我現在恐怕沒辦法幫你把這芯片找回來了……很抱歉……”時卿突然很内疚,自己竟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若說不失望,那是假的,但陸隽辰卻第一時間回過頭來安慰起了她:
“傻瓜,我知道當時你一定是急着救我……沒事……都六年了,那芯片裏的東西估計已經沒用了,即便找回來,意義也不大……你不用自責……”
時卿知道事關重要,當即閉上眼想了又想,可惜,之後的一切,她一片空白。
“完全記不起來。”
她有點沮喪。
他立刻摸摸她的頭:“想不起來就不想。也許哪天,它們就全回來了。”
“嗯。”
她點頭。
“好了,這件事,我們暫時擱置,現在,我另有一件事想問你……”他牽起了她的手,神情變得緊張起來:
“時卿,之前,你在風華居說過的,要和我試試的,現在,你還願意和我繼續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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