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了十幾個小時。
時卿着落目的地——T國撒亞州(地名是編的)。在西非T國,它是一座大中型城市。也是一座犯罪率驚人的城市。
在這裏,人們可以合法擁有槍支。
六年前,她來過這裏,度過了一段讓人此生難忘的日子。
她在這裏認識了好幾個朋友。
有人死在了這裏。有人留在了這裏。有人離開了這裏。
洛洛和仔仔就是在這裏懷上的。
六年後,她卻爲了仔仔,重返了這裏。
從機場出來,時卿第一站去的是織夏姐讓人幫忙租的公寓。
爲了防止被人跟蹤,時卿易了容,換了一個身份——而這種身份的轉變,以及容貌的轉變,是織夏姐給予了幫忙。
來之前,她給夏姐打過電話的,請她将她的行李箱送到機場,另外再僞造一個合法身份。她的行李箱當中有一套可以制造頭面的工具,但是合法的身份,得由夏姐幫忙提供。
所以,現在,她叫瑪麗,是一個商務人氏。
長發,踩着恨天高,大圓臉,戴眼鏡……看到去像一個幹練的女強人。
按着地址找到這幢獨立的大公寓時,她愣了愣, 夏姐怎麽給找了這麽好一幢房子?
當她按下密碼, 打開公寓大門,迎接她的卻是君織夏燦爛的笑臉:
“嗨……看到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其身邊跟着的是:謝長風。
“夏姐,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很是驚訝。
“你跑來救我可愛的幹兒子, 我怎麽可能置身身外?”
君織夏挑着英氣的眉, 過來擁抱了她一下,陳述道:
“三島上的事發生之後, 我就先一步過來了, 你當時在忙,我想着你肯定沒時間管仔仔的事。你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救一個人和救很多人之間, 你會選擇救很多人, 哪怕那個人是你兒子……”
君織夏太了解這個妹子,可她又不能讓仔仔陷于危難之中,正好, 謝長風在這一片混得不差,雖然他離開了他的前老闆,但他以前的關系還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
所以,她都沒有支會一聲時卿,就第一時間帶着謝長風跑來了這裏。
時卿給她打電話時,他倆已經在這裏了, 不過當時, 她沒有道破。
“你放心,我會幫你的。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你太多忙, 但是謝長風可以的。他說了,他能幫你查一查的……”
君織夏給她打氣:“所以,别太擔心, 我們一定可以把仔仔找回來的……”
時卿心頭時無比感動的,能擁有這樣一個好朋友, 是她的三生之幸。
“謝謝夏姐, 爲了我的事, 特意跑來西非……”她回抱了一個。
“其實我是不想在那邊待着……我爸要我和霍橋訂婚……我懶得理會……”君織夏拉着她坐下。房内卻走出另外一個人。
“卿卿……你來了……”
另有一個人和她打起了招呼。
時卿轉頭一看, 又一呆,“大哥?你怎麽也在這裏?”
“是織夏聯絡了我, 覺得你需要幫助,就把我叫上,一起來了這裏,救仔仔的事, 怎麽少得了我呢?”
是戰原。
身後跟着小六和阿飛。
讓時卿想不到啊, 他們竟也來了西非。
“還有我……”
楚燃緊跟在他身後, 一同出現在了時卿面前。
這畫面令時卿眼睛一熱,心頭是感動的。
本來, 她以爲自己會在這裏孤立無援,可以借助的力量可能有限, 想不到啊,和自己最親密的人都來了這裏。
這種被人惦着的感覺,真好。
“可此行很危險。你們跟着我跑來這種地方冒險……”
萬一出了事,那她會愧疚一輩子的。
楚燃立刻叫住:“哎, 打住啊,大家都是好朋友, 見外的話就别說了……”
戰原點頭:“是啊, 見外的話, 我們就不說了, 還是研究一下情況吧……大家一起坐下……”
衆人圍着坐在沙發上。
謝長風清了清喉嚨, 說道:“現在,時卿來西非的事,綁架了仔仔的人,應該還不知道,所以,他根本沒機會聯系時卿。所以,我們也無從知道仔仔能出現在哪裏……”
小六插話:“你這不是廢話嗎?”
“但是,我讓人查了查那日陸隽辰拆下的炸彈——那是軍用炸彈。所以,在玩陸家和時小姐的人,應該是一個有着國内軍方背景的人。”
這話落地,小六閉了嘴,不得不說, 這個叫謝長風的人, 還是有一點花頭的。
戰原目光一閃, 忽聯想到另一個消息, 立刻接上話道:“就在陸隽辰下令封鎖整個島嶼時,曾有一架軍方的飛機飛離,方向不是西非,而是聖京。而就在昨天,有一位在西非的外交官,坐專機回了西非……”
“所以,那個外交官可能已經把仔仔帶來了西非。”
時卿聽出味來了,站起時作出了一個結論:
“但外交官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是機組人員把人藏在這趟航班上的。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是:找到這些機組人員……”
“正好,這邊的機場,我有一個認識的熟人,叫邁克,是在機場控制中心工作。職務應該很高。或者,我可以找他調查一下那趟航班的情況。”
如此一來,他們想調查也就有了方向。
“你說的是,邁克·安倫吧……他是機場管理層的。這機場是他家的。你是怎麽認利他的?”謝長風有點好奇,據他所知,這家夥孤僻的很,少與人往來。
“我救過他女兒。六年前。這個人和韓焰很熟……是韓焰讓我幫忙救的,我還在他家住過一陣子……”
說出這些時,她自己愣了愣,頭部有一陣陣莫名的疼痛翻了起來。
她突然就抱着自己的頭,雙腳發軟到站不住,無他,就是有一些可怕的畫面在腦子裏翻了起來,疼得她沒辦法立住身子。
“卿卿,你怎麽了?”
君織夏忙撲上去将人扶住,發現她臉上一臉的痛苦。
“頭疼。”
好奇怪,她的記憶裏爲什麽會有邁克這個人?
在她說出這個人之前,她腦子裏對此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印象。
而且,剛剛有一個畫面,忽然從腦子裏一閃而過了。
一幢華宅,她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樓上站了兩個男人,是其中一個和自己起了争執,緻令自己從樓上滾下來的。
可是她卻看不清那個人是誰……
*
時卿暈了過去。
但是營救計劃不能因此而擱置,這事關乎一個孩子的生命。
在時卿暈過去之後,君織夏牽頭又開了一個小會,最後,通過投票決定,由謝長風、戰原,以及他們的手下,去找那個邁克了解情況。
楚燃和君織夏守在家裏,等着時卿醒過來。
清晨。
時卿醒了,看到夏姐在邊上靠着睡着了。
她悄悄起身,想上個洗手間,卻還是把人給驚醒了。
“醒了。你昨晚上吓我一跳,怎麽說暈就暈啊……”
君織夏走上來摸她頭,關切地問道:“現在還覺得疼嗎?”
“之前我就有頭痛之症,爲了這事,我還特意研究了治頭痛的藥,之前吃了藥,一般不會頭疼,最近不知怎麽的,動不動就疼。一疼就暈。讓你擔心了……”
時卿想到自己已經因爲頭痛暈倒,吓過陸隽辰很多回了,現在看到夏姐這麽擔憂,想着當時陸隽辰肯定很緊張自己。現在自己又不告而别,他怕是要氣死了。
可是,她是真的顧不上了。
當初因爲自己失憶,她已經耽擱了救仔仔的最佳時間。
後來知道了,她以爲人就在司徒琴手上,覺得司徒琴隻是想逼自己離開韓焰,應該還不至于對一個孩子下手,所以,她還能沉得住氣。
再後來,她深切地以爲,想害秦漫和劫持仔仔的人,可能和總統府有關,隻要沒有接到相關威脅電話,仔仔肯定沒有事,自己急也沒用,所以,她一直忍耐着。
如今,事情終于發生了,對手手段之殘忍,令她一個大人都心生恐懼之心。
她無法想像孩子在面對這種事時,會是怎樣的害怕。
在經過了水門石窟事件之後,她内心的焦慮,已經達到一個無法克制地地部。
“但昨天我們說得好好的,你怎麽突然就暈了……”
君織夏很是不解:“當時,你面色臘白臘白的,就像中了邪一般……”
“我是想到了一些事。那些事,本不是我的記憶當中……夏姐,我和你說過的,之前,我曾失了一段記憶來着。然後,我提到邁克時,就想到我曾在邁克家的樓梯上摔下來過。可是具體是自己摔下來的,還是被人推下來的,我記不得了,當時,我留了很多很多血……”
時卿把這事說了出來,眉心蹙了蹙。
“所以,你覺得是邁克害你失憶的?”君織夏的神情一下嚴肅起來。
“可我從醫院醒來時,是因爲車禍,而且當時,的确出了一場交通意外……”這件事,時卿記得很清楚。
也許知道這件事始末的人,隻能是韓焰。
“算了,不想了,回頭我去見邁克,問一問他,也許會有新發現……”她不想了,這件事,隻要想多了,她頭就疼。
君織夏卻露出了複雜的神情,“卿卿,有件事,得和你說一下。”
“什麽?”
“邁克被人撞成植物人了。三個月。昨天,謝長風和戰原去查了邁克的近況,這才知道的。至于邁克的女兒是直接死亡的。”
這樣一個結果,讓時卿愣了好半天。
“是正常的車禍嗎?”
“是正常的車禍。”
“一輛卡車撞到了他們的小轎車。兩人之間沒有任何恩怨。平日裏也沒有任何交集。卡車司機醉駕。”
君織夏覺得心疼——邁克的女兒很漂亮的,怎麽就……
“不過,關于那架航班的事,他們已經查到相關資料了——”這話再次引來了時卿的注意。
“怎麽說?”
“機組人員沒問題,乘客也沒有問題,但是,這架航班上有一件特殊的行李……”君織夏說這話時,神情是很繁複。
時卿聽着感覺不太妙。
“什麽行李?”
“一口冰棺材。”
她又一呆,心髒開始緊縮。
君織夏繼續往下說:
“西非有一個副領事在我們國内出了車禍。按着他們的生活習慣,要把屍首帶回來安葬。棺材内的死屍,登機前,有确認過。但是,那冰棺可能有暗層。所以,如果仔仔被送來了西非,他極有可能被人塞在暗層内,吃了啞藥帶上去的……卿卿……”
時卿的身體在發抖。
仔仔何其無辜啊,竟要被大人們的恩怨連累至此?
一個小孩子,竟要和一具死屍困在一起,如果他是清醒的,他被關在那樣一個不能動的空間裏,喊又喊不得,他内心得有多崩潰啊……
“卿卿,你别急……”
君織夏忙把人抱住,安撫——她從未見時卿這麽情緒激動過。
“所以,那具屍體現在送哪去了?”
時卿壓着血管裏奔騰着的恐懼和憤怒。
“已送回本家。謝長風他們找去了,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你先去洗把臉,我們等一等消息吧……”
君織夏扶她去洗手間。
時卿沒反對。
她告訴自己,越是艱難,自己越是不能倒下,她要打起精神來,才能盡早将人救回。
所以,洗漱完,她還去吃了早膳。
才吃好早膳,君織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去接,看到來電顯示後叫道:“是謝長風打來的,我開免提……”
她按了免提:“喂,謝長風,情況如何?”
謝長風的聲音傳了過來:“冰棺找到了,棺内是有夾層,裏面的空間,正好可以容納一個孩子,夾層内有汗酸味,還有手抓棺壁留下的血印子。棺内裝有換氣設備,可以自動調節溫度。所以,初步可以确定,孩子應該還活着……”
“既然活着,既然有人把他接管了,那總歸有接管的人吧……”
時卿穩住心頭的鈍疼,沉聲詢問。
“冰棺曾被送去殡儀館,期間,無人管理那冰棺。這裏不像國内,有些地方根本不裝監控,所以,無從查證誰接觸過那個冰棺……但我們已經趕去殡儀館,具體是怎麽一個情況,回頭等我們了解清楚了,再和你們說……”
謝長風說到最後,寬慰了一句:“時卿,我覺得對方是不會輕易弄死仔仔的,那個人要的是讓你在内的相關人員,痛不欲生……所以,在他們沒再跟我們有聯系之前,應該是不會起殺心的。你别太緊張,一定可以找回來的……”
時卿想想,有道理。
對方是個變态。
變态殺人,一定想看到被報複者因爲失去摯親,痛不欲生。
如果就這麽無聲無息把人給處理了,他的殺人快感從哪裏得到?
可是,西非這麽熱的天,他們在運輸過程中,隻要一個處理不當,就能把仔仔悶死在夾層裏的,所以,她心裏的焦慮,不可能因爲這樣幾句安慰就能撫平的。
除非親眼看到仔仔活蹦亂跳地出現在面前。
不能再等下去了。
在西非,他們這些人隻是外國人氏,沒辦法深入的調查。所以,想要得到更精準的信息,就得找本地各方勢力。
她認得一個人,叫托尼,是盤踞本地的黑勢力。
或者,她可以找他幫上一忙——隻是這個人,她既有恩于他,後來又結了仇。
要是她找上門去,可能會有點麻煩。
時卿想了想,瞄了一眼夏姐,救仔仔這件事,她不能把夏姐牽扯進去,夏姐不會打架,帶着反而麻煩。
“你在想什麽,眼珠子在算計什麽?”君織夏可是人精,一眼就覺得不太對勁。
“我在想法子啊,可是關己則亂,我現在心裏亂得很……”時卿一臉愁容,拍了拍臉孔:“夏姐,我想回房靜一靜,我必須想出一個好法子……”
說完,她噔噔噔回了房。
等到君織夏覺得不太對勁,跑去敲門,時卿已經不在了,至于她是怎麽離開的——答案是,楚燃幫着引開了她的注意力,把人放了出去。
結果,沒過多久,楚燃給她打電話,急得直跳腳地大叫:“夏爺,完了完了,時卿把我給也甩了,也不知道她要去辦什麽危險的事?”
君織夏一聽,急得要暈,立馬給謝長風打電話:“你那裏查得怎麽樣了,時卿一個人跑了,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麽,又怕連累我們,單獨行動了……這孩子胡鬧起來,比我還任性。”
她任性胡鬧時,至少身邊還知道帶上一兩個保镖。時卿呢,隻知道單槍匹馬。真是要瘋了。
“好,我馬上回來。”
答話的不是謝長風,而是陸隽辰。
君織夏怔了怔,稀罕地直叫:“陸朝陽,你不在島上幫你爺爺善後,幫助你們陸家挽回損失,怎麽也跑來西非了?”
陸家因爲水門石窟事件,經濟受大挫,同時還令所有島上居民都陷入了疫情恐慌中。現在,陸家需要有人穩住大局。
時卿就是看穿了這些,才一個人悄悄飛的西非。她是不想拖累那個男人。
“我老婆和孩子出事了,我能不來嗎?你放心,我能追蹤到她的……”沒再細細解釋,陸隽辰直接就挂了。
君織夏聽到那句“我老婆和孩子”時,先是一呆,而後欣慰了——
時卿這回總算是找對男人了,陸朝陽夠爺們……
把别人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
這個男人,夠大氣。
本章五千字。今日更畢,明天見。求票票,求紅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