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沿海幾府之亂不是海族所爲後,林秀就讓千餘名海族深夜蹲守在各處河溝。
之前發生的衆多起襲擊事件,有一些共同之處,事發時間一般是在深夜,地點都遠離府城、縣城,一般是在距離水源不遠的小村落。
這也符合海族的行爲特點。
靠近河邊和溪邊,他們的能力能夠得到更好的發揮,也更有安全感,畢竟一旦落入官府或者鎮海軍的手裏,他們的下場也會十分凄慘。
林秀起初以爲,這些事件,是一些小股的海族所爲。
但三位海族,卻抓了一個人類回來。
據他們所說,此人在半夜潛入一個漁村,對漁村的一家三口痛下殺手,如果不是被他們蹲到,那一家漁民已經兇多吉少。
那名水之異術的能力者,被三名海族帶到了海底,心中驚懼無比,他根本沒想到,海族居然會多管閑事。
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林秀望向被兩名海族押着的男人。
此人一身黑衣,年紀在三十歲左右,此刻正滿臉驚恐的看着他。
林秀看着他,淡淡問道:“你是什麽人?”
中年人擡起頭,眼前這位英俊的男子,是傳說中的海靈族嗎?
他震驚于這名海靈族的大夏話如此标準,他本不想回答,但很快的,他的目光就變的茫然,喃喃道:“鎮海軍第七校尉,賈章……”
林秀眉頭蹙起,夜裏襲殺東海府百姓的,不是海族,居然是鎮海軍校尉?
鎮海軍是朝廷爲了鎮壓海族,而組建的一支軍隊,這支軍隊常年駐紮在沿海各府,軍中幾乎都是異術能力者和武者,爲了維持這支軍隊,朝廷每年軍費開支巨大,不久之前,還追加了百萬兩軍費,用來擴軍和維持軍中日常開銷。
鎮海軍本來是抵抗海族,保護百姓的,現在卻反了過來。
林秀很快就聯想到了更多。
朝廷幾乎每年都會收到幾次海族暴動的消息,然後将各種物資和軍費,源源不斷的送到鎮海軍中。
林秀問了這些海族首領,他們每年不會大規模的上岸,隻是偶爾嘴饞了,會偷偷溜上去,偷一些雞鴨牛羊之類的。
不排除有些兇殘的海族,對人類懷有很深的仇恨,會主動攻擊百姓,但大部分海族,都得爲每年海神節的貢品發愁,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暴動。
之前那些暴動事件,難道也是鎮海軍嫁禍給海族的?
林秀望向那中年人,問道:“是誰指使你這麽做的?”
中年人喃喃道:“将,将軍……”
從這名鎮海軍校尉的口中,林秀确認了剛才的猜測,根本就沒有什麽海族暴動,沿海各府的海族暴動事件,全部都是他們一手策劃的。
隻有海族作亂,鎮海軍的作用才能凸顯,朝廷才會每年給他們大量的軍費,允許他們持續性的擴軍。
海族又不會辯解,也不會有人懷疑。
本來隻是夏皇拜托林秀查一查海族暴動的原因,沒想到最終查到了鎮海軍的身上,這支軍隊,雖然是大夏朝廷組建的,但軍中實際掌權的,卻是幾家權貴。
鎮海軍中的大部分将領,都是權貴家族出身。
鎮海軍将軍,來自王都衛家,大夏四個二等公家族,薛家是新晉的,相比于宋家,衛家的存在感并不高,但實力不容小觑。
衛家有天階強者一位,地階上境兩位,其中一位是衛家當代家主,另外一位,就是鎮海軍将軍,統領鎮海軍,是大夏最東邊抵抗海族的防線。
除非得到朝廷的授權,否則林秀是沒有權力調查鎮海軍的。
哪怕是密偵司也沒有這種權力。
……
王都。
夏皇看着林秀送來的一封密信,面色鐵青,海族作亂,居然是鎮海軍所爲,這些年來,那些蛀蟲,不知道吞了朝廷多少軍費,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枉死在他們手中。
朱錦沉默片刻,說道:“陛下,鎮海軍,不好動啊……”
夏皇又豈能不知,鎮海軍輕易不能動,這裏面牽扯的太深,動他們,意味着要動那些大權貴,和各府那些權貴們扶持的爪牙不同,軍中可盡是他們的嫡系。
但他不能動,不代表有人不能動。
他是忌憚權貴,可權貴也有忌憚的人。
以前,他做一些事情的時候,還需要借助天道盟的刀,現在有林秀,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第二日早朝之時,夏皇宣布了一件事情,暫命林秀爲鎮海軍大将軍,平定此次的海族之亂,這一個命令,并未在朝中引起多少反響。
畢竟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鎮海軍中,實際掌權的是将軍,每次海族異動,朝廷都會象征性的委任一位大将軍過去,但目的隻是混一個履曆,最多兩個月,就會被從軍中召回。
王都各大家族中,不少人都當過鎮海軍大将軍。
不久之後,鎮海軍營中,即将有一位大将軍過來的消息,很快也傳遍了。
對于以前的大将軍,他們大都嗤之以鼻。
那些人,不過是來鍍金的權貴子弟,沒有什麽真本事。
但林秀的名字,哪怕他們遠在東海,也不陌生。
再孤陋寡聞,都不至于沒有聽過天驕榜第一的名字,他雖然年輕,但實力卻已經是地階上境,和他們的将軍差不多。
當然,他那些妻子的身份,也讓他在大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陸第一天驕,國公府嫡女,扶桑天驕,大夏公主……,都是男人,誰能不羨慕?
鎮海軍十幾名校尉,此刻正在軍營門口等待,準備迎接大将軍的到來。
至于鎮海軍将軍,則并未露面。
軍士們對此已經見怪不怪,衛将軍什麽身份,當朝二等公之子,自己當年也是大夏赫赫有名的天驕,曾經位列天驕榜第十,在林秀還籍籍無名的時候,他就已經踏入地階上境,名揚天下了。
而且他覺醒的也是稀有的冰之異術,在林秀之前,是大夏唯一一個地階上境的冰之異術能力者,他若能晉級天階,衛家就會成爲大夏第一家族。
每次朝廷派人來時,他也從來沒有迎接過。
某一刻,遠處的天邊,出現了一艘畫舫,很快的,畫舫落在軍營之前。
一名年輕男子從畫舫下走下來,衆人立刻迎了上去,爲首的一人道:“鎮海軍左參将黃岐,參見林将軍!”
後面的那些校尉,也都紛紛抱拳行禮。
林秀看着衆人,說道:“大家不必多禮,對了,衛将軍呢?”
左參将笑道:“衛将軍身體不适,在營帳休息。”
林秀也沒有多說什麽,将畫舫留在軍營外,衆女則都是留在畫舫内,她們不太适合出現在軍營裏。
來到某處營帳之後,林秀坐在主位之上,看了看下方的衆人,說道:“初次見面,還不認識諸位,不如你們自己介紹一下?”
“屬下鎮海軍第一校尉呂卓。”
“第二校尉田正。”
……
“第十五校尉任雄……”
營帳内,鎮海軍諸校尉介紹了一番之後,林秀點了點頭,忽然問道:“第七校尉呢,是本官漏掉了,還是他沒有來?”
左參将道:“回大将軍,賈校尉出去搜尋海族了,目前不在營内,應該很快會回來。”
嘴上這麽說,他心中卻在擔憂,賈章出去了兩天都沒有回來,會不會是出事了,過兩日林秀若是問起,他應該怎麽說……
林秀并未提及此事,隻是道:“陛下此次命我前來,調查海族暴動一事,情況怎麽樣了?”
左參将道:“回大将軍,近一個月内,已經有百餘戶人家,被海族殘忍殺害,我們已經在各府搜查海族,一旦發現他們的蹤迹,絕不姑息,爲慘死的百姓報仇……”
他話音落下,忽有一人闖入軍帳,說道:“參将大人,賈校尉回來了!”
衆人來到營帳之外,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從遠處走來,賈章至今不知道海族爲什麽放了他,他隻記得他被三個海族帶到了海底,有一個長得很英俊的海靈族男子,問他是什麽人,他沒有回答,後來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海邊。
左參将看着賈章的樣子,怒道:“你幹什麽去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賈章本欲随便找個理由,然後去衛将軍那裏彙報這件怪異的事情,但鬼使神差的,他的腦海一陣恍惚,毫不猶豫的脫口道:“衛将軍讓我去殺一戶漁民,嫁禍給海族,我沒得手,還被海族抓去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一些校尉面色大變,賈章這蠢貨,這是可以說的嗎!
有幾位校尉愣了一下之後,就立刻低下了頭,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過。
左參将腦袋嗡嗡直響,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賈章瘋了!
他心中有些後悔,他爲什麽要多問那一句,他明明沒想問的,但不知道爲何,見到賈章的時候,那句話忽然就脫口而出……
但此刻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他驚懼的望向林秀,林秀顯然也聽到了,目光望向他。
左參将心中一沉,臉色浮現出一絲狠色,一掌拍在賈章胸口,這一掌,蘊含了地階的真氣,賈章心髒瞬間被震碎,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左參将,屍體重重倒地。
左參将指着他,對林秀道:“對不起,大将軍,賈校尉瘋了,竟然敢污蔑衛将軍,末将已經依照軍規,将他擊斃!”
林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黃參将,這恐怕不是一句污蔑能夠解釋的吧……”
“哦,林大将軍的意思是,是本将軍指使他屠戮百姓,嫁禍海族?”
林秀的話音剛落,又有一道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一名中年男子走過來,與林秀目光對視。
他的身體之外,寒氣缭繞,周圍的溫度驟降。
林秀道:“是與不是,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他的身體周圍,也有寒意彌漫,一些實力低的校尉受不了,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
中年男子看着林秀,說道:“聽衛某一句勸,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吧,鎮海軍的事情,你管不了。”
林秀道:“我如果偏要管呢?”
七八位校尉,緩緩的站在了中年男子身後。
無數的軍士,也慢慢向着這裏移動。
林秀淡淡的看着他,問道:“人多就了不起嗎?”
他輕輕的咳了一聲,聲音傳出很遠。
一道身影,從畫舫飛出,落在他身旁,與此同時,包括那幾名校尉在内,周圍向林秀靠近的鎮海軍兵士,全都跪了下去,仿佛有一座山嶽壓在他們的肩膀上,讓他們連頭都擡不起來。
随後,數道身影淩空飛來,落在林秀身後。
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中年男子倒退數步,臉上露出驚懼之色,這些女子,除了容貌出衆之外,實力竟然沒有一位是低于地階的,而且都不是普通的地階……
他竟然把他的娘子們都帶來了!
林秀看着中年男子,問道:“現在管得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