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當初的昭明太子守住了重陽關,李家怕是早已落敗,他們這些人也早已是一堆白骨,哪裏有現在的日子。
李重陽的父親就算了,他心中有怨,幼年父親戰死沙場,一朝改天換地,親眼看着叔叔坐了他父親的位置,成了世子,後來又順理成章地登上了帝位,而原本應該是李家嫡長子的他卻隻混了一個郡王之位。
若是昭明太子沒死,他便是太子,甚至可能是皇帝。
他心中有怨怼也有不平。
不過當時打仗打得太厲害了,能護得住小命已經是不錯了,誰人還能管得住他心裏的怨怼與不甘。
倒是李重陽,是後來東明建立十年的時候才出生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若是他們用心一些,好好教導他,是不是就能不一樣了。
容辭心想,您這是還沒知道他對皇位尚有觊觎之心呢,若是知道了,怕是這心裏更不是滋味。
他道:“人家有父母。”
“我知曉他有父母,父母如何教導他,那和我們這些外人沒有關系。”可是她隻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大哥,她大哥當年死得這麽慘,這後輩也是一個個的不長進,日子過得亂七八糟糊糊塗塗的。
“罷了,大過年的,說些開心的。”事已至此,說什麽也沒用了,她想了想,便與謝宜笑說起了容辭小時候的事情。
“他小時候性子就悶,一天天的就不愛說話,但是脾氣很好,大家總想逗他,他也不生氣。”
“真的?”
“真的,他這人少有生氣的時候,一般都是将人家當成不存在。“
......
時至亥時初(21點),大家才從木蘭苑散去,各自回院子裏休息了。
容國公與容國公夫人武将出身,并沒有什麽講究過年要守歲什麽,自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想守着就守着,累了就回去歇着去。
謝宜笑跟着忙了一天了,也有些困了,回去路上還打了幾個呵欠,容辭見她冷得不行,卻有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便蹲下來背她回去。
今日他們來木蘭苑的時候沒有帶上婢女,回去的時候也是他們兩人。
今夜的天空沒有月光,還有些暗沉沉的,天地被大雪覆蓋,一片白皚皚的,映照出天地雪白的模樣,風吹來寒枝微微搖曳,有白雪紛紛而落,地面上已經清掃過的路面上又落下了幾片雪花。
謝宜笑靠在他背上,睜開眼看着前面的路,隻見前面的路蜿蜒,天地一片雪白,路邊的樹木上偶爾還挂着一盞照明的燈籠。
她看着看着,又沒有那麽困了,于是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背。
他微頓:“怎麽了?”
謝宜笑歪頭看他:“你小時候真的是那樣安靜嗎?”
他想了想,然後道:“那會兒很小,不記得了,不過應該是的,你也知曉我小時候身體不好,總是病怏怏的,見不得吵鬧,他們一吵我就覺得腦子疼,但又不好生氣,隻好安靜呆着,不理會他們。”
“給我治病的禦醫和大夫都說我那會兒要少寫情緒波動,大喜大悲都能要了我的命,我這性子,大概就是那時候就開始形成的。”
“後來去了雲中寺,跟在師父身邊,與僧人們一同修身養性,我就更安靜了,故而不管是應對什麽樣的人,都能固守本心,無視也不在意。”
“我這般,你是不是覺得與我相處很無趣?”他突然問,問完之後又覺得後悔,若是她說是,他又該如何呢?
“沒有啊。”謝宜笑笑了起來,“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我也不喜歡太吵鬧的人,覺得吵吵吵的很煩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因爲是你嘛,不管是什麽原因讓你成長爲現在的你,可我喜歡的就是現在的你啊。”
她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喜歡。
他腳步頓了頓,覺得耳朵多少燒起來了,而後他感覺有人伸手捏他的耳朵咯咯直笑:“你耳朵又紅了。”
每次他不好意思的時候,偶爾面上是很冷靜的,但耳朵卻忍不住發紅。
容辭感覺到她的手捂在他的耳朵上,她的手涼涼的,他的耳朵卻是熱的,似乎不用去看都能感覺到它在發燙。
“...别捂了,當心凍着手了。”
謝宜笑将手收了回來,靠在他背上,笑着問他:“容春庭,你喜歡我不?”
他微頓,良久之後輕輕地嗯了一聲,那聲音太小,很快地就散在了風中。
她忍不住伸手搖他的肩膀追問:“你嗯什麽我沒聽見,這嗯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喜歡。”
他自然是喜歡她的,雖然最初的時候他看不懂自己的心,隻想着希望她能過得好,最好是一輩子順遂平安,無病無災。
可若是他沒有将她放在心上,隻當是萍水相逢擦肩而過的過客,哪裏會去管她将來過得如何,甚至願意将她娶回來。
他原本并不打算娶妻的,覺得娶一位夫人實在是有太多太多的麻煩,他喜靜,最不喜歡的就是吵雜和麻煩,可是爲了她,他願意去做這一切。
謝宜笑聽了這話,靠在他背上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雖然她一直都是知曉他心裏是有她的,她在他心裏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但是聽到他這麽說,她就忍不住高興。
像是以前他們是搭夥過日子,過得去差不多就成了,現在是有情人終成眷侶,心懷彼此。
“你既然開了口,我就當真了,當你是喜歡我的,不過咱們也說好了,若是有一天你不喜歡了,希望你能告訴我一聲。”
“不會的。”
“什麽不會的?”
“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那可不一定,這世間上很多東西都不是不變的,随着時間的推移,可能會因爲某些事情而改變的。”
“或許是你自己變心了,再或許是我變得不好了,讓你沒辦法忍受,這都是有可能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