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的時候,慧緣大師便到了容國公府,容國公府夫人讓明氏給他安置了一個偏僻清靜的院子,省得太吵鬧打擾了他的清靜。
“那就好,他明日若是不願出來,等後日便讓他們二人給他老人家磕個頭。”容國公夫人有些累了,想着明日還有得忙,便起來,“回去歇着吧,明日還有得忙,等完了這件大事,咱們也算是松口氣了。”
“好。”
明氏送了容國公夫人回木蘭苑,然後才回了自己尋月館,卸了珠钗妝容洗漱打算歇下,然而這會兒卻還不見容尋回來。
“世子爺呢?”她問一旁的婢女枝兒。
枝兒道:“聽說是與國公爺和九公子一起喝酒呢。”
“喝酒?”明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可别是喝醉了才好。”這要是喝酒了,明兒起不來了,那就鬧大笑話了。
“不行,得是提醒他們一聲。”明氏雖然知道那三人還是有些分寸的,但也忍不住擔心,怕是再出什麽差錯,于是便對枝兒道,“你去一趟,和守在那裏的護衛說一聲,看着别讓他們喝多了。”
“是,奴婢這就去。”枝兒應了下來,然後高高興興地出門去了。
自打廖竹音離開容國公府之後,明氏身邊的人似乎也高興了許多,這些年因爲廖竹音,明氏忍讓的次數也不少,有時候隻是小事,計較也不好,不計較吧又令人覺得生氣。
明氏身邊的人看在眼裏,爲自家主子不平的同時也對那位三少夫人也很是不喜,如今隻覺得是天道好輪回,惡有惡報。
容國公與容尋容辭父子三人聚在一起,喝了一點小酒,真的隻是少少的一點,小酌怡情,而且隻有容國公與容尋在喝,容辭端着他的茶盞。
他這人并不大喜歡喝酒,若非是不得已,能不沾便不沾的。
容國公夫婦少年相識,一路走來,經曆的艱難困苦不在少數,有幾次都險些喪命,他們曾一往無前,曾生死相随,無怨無悔,感情至深,也互相體諒,這些年也沒什麽矛盾。
大概是經曆的風雨生死太多了,他們都分外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夫妻至誠,既然做了夫妻,便是要相伴走一路的人,你勿要對人家有什麽欺騙,人家既然願意嫁你,也是要與你過一輩子的,你也需得好好對待人家。”
“我與你母親對你們都沒有什麽要求,好好過日子就成了。”
容尋接着道:“父親說的不錯,需得待人家以誠,而且兩個人相處在一起,總是有意見不同的時候,這上下牙齒還有碰着的時候,何況是兩個人。”
“若是真的遇見了這個時候了,她說什麽,你就認真聽着,若是覺得有道理,那就聽她的,若是沒道理,那就先将人安撫下來,然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好好同她說呗。”
容辭點頭,表示贊同:“我會的。”
容尋喝了一口溫酒,思量片刻又道:“不過還有一件事是要提醒你的,雖然說要待她以誠,可朝堂上的事情,不該說的,便萬不可說,也不是不信她,就是怕不小心傳出去了。”
“還有的時候,你也要分得清這家事國事天下事,家裏的事情,主要不是鬧得家宅不甯,聽她的也行,但這朝堂之事,勿要因爲她哄你一哄,你就昏了頭了。”
容辭覺得兄長委實是多慮了,謝姑娘是何等聰慧的姑娘,便是這朝堂之事她知道了,沒有确切有用的主意,她都是不會吭聲的。
什麽事情該說該做,她心裏也明白,就像是先前顧悠與懷南王的事情,她也完全可以不說的,但爲了天下,爲了陛下爲了太子,甚至是爲了容家,她才開的這個口。
要說爲人處世,謝姑娘也比他能耐多了。
不過既然兄長都說了,他也不想與他辯論一番,認真聽着就是了,到底事情該如何做,他心裏還是有數的。
父子三人一聊便是一個時辰,臨近亥時(晚上9點)才散去,容亭獨自一人回了春庭苑。
這會兒春庭苑還燈火通明,院子裏安安靜靜的,映得到處都是大紅喜慶的一片。
容辭站在院子入口檐下看了一會兒,心跳錯亂了片刻,良久之後才歸于安甯平靜,而後他順着小路走到水池邊的水榭中坐着,安安靜靜地看着這院中的燈火。
他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娶一位夫人回來。
以前他在寺中,雖然不是一心向佛想要修成正果,可他自小生活的環境清靜,他也習慣了那樣的日子,回到了凡塵之中,覺得諸事紛擾吵吵鬧鬧,實在是有些不适的。
他也曾一度想過要回到雲中寺,那樣的日子才是令他身心舒服的。
不過後來,他也心甘情願地離開了雲中寺還俗歸家,踏入了這紅塵當中,所幸,這日子習慣了,他也覺得還成。
父母初初提起這親事的時候,他拒絕了,他覺得是不該以什麽救命之恩來說事,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就算是要成親,那也願她是嫁給自己的意中人,過她自己想要的日子。
但他自己也心知,他待她是不同的。
後來親事再提,他心中也膽怯躊躇,止步不前,夜裏也曾輾轉反側,他心知自己性子太過冷清了,也不大會說話哄人家姑娘高興,實在不是一個合适的夫君人選。
他怕她将來會怨,會惱恨,他與她會像廖氏與容亭那般成爲一對怨偶。
若非是謝家要爲她說親,看中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問題,他覺得不管将她交給誰都不放心,他大約不會下這個決心,點頭同意這樁親事。
不過到了現在,他也不曾後悔過要與她結爲夫妻的決定。
不管未來的生活有多少紛擾,他心中也有信心,他總會與她攜手一同走下來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