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着心裏還有一種撿了大便宜的開心,可是這一回,她似乎是聽出了幾分安排後事的感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捏了捏袖子,手心都有了一些細汗,濕濕熱熱的,她腦子也有些發熱,覺得是不能這麽下去了,于是她試圖與她商量:
“外祖母,要不你等我出嫁的時候再給我吧,這些東西委實是有些多,謝家那邊也是前不久剛剛安排給我,讓我自己先管着,先學着。”
“這那邊都還沒弄好,我怕到時候兩頭忙,顧不上,白白損失,不如就有勞外祖母,再辛苦辛苦。”
謝宜笑握着她的手:“外祖母,我可還小呢,母親又不在了,你可要替母親好好教導我才行,若是沒有您的教導,宜笑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所以老太太,您一定要好好的。
江氏輕歎,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銀白的頭發,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啊,怎麽還跟沒長大似的,你如今可都是大姑娘了,都要成親了。”
謝宜笑道:“什麽大姑娘,宜笑覺得在外祖母面前,永遠都是小孩子,外祖母可要多心疼心疼我,我嫌累呢,不想這麽快管着這些,再說放在外祖母這裏,我是最非常放心的。”
江氏被她逗得笑了一聲,無奈搖頭:“就不怕我私藏了。”
謝宜笑道:“這都是您賺的,您就算是都要了,那也是應該的。”
江氏輕笑:“你還小,不懂錢财的重要,咱們這些女子啊,嫁了人,娘家有權勢可倚靠,手中有錢财傍身,才能将這日子過好了。”
“若是一分一毫都要伸手跟夫君婆母要錢,那日子可是連做一身新衣裳都要看人臉色。”
所以這些姑娘們出嫁,誰家不給姑娘備上一份豐厚的嫁妝,讓她這一輩子都過得順暢。
“那外祖母您繼續教我吧,以後我肯定懂得了。”
謝宜笑哄了江氏一會兒,将她心情哄得好一些了,到底是沒有把這些東西拿走,她說的理由也簡單,說是讓江氏在她出嫁前再給她,她要懶一會兒。
午時又同江氏歇了歇,江氏這些日子一直緊繃着,這會兒有外孫女陪着,有些松懈了下來,睡下不久之後便做了噩夢發汗,謝宜笑趕緊喊人将府醫請過來。
家裏出了事,長甯侯這兩日也在家中,得了消息了匆匆趕來,他來的時候府醫已經診斷完了,謝宜笑讓府醫開藥,又讓獻姑同去把藥拿回來煎藥。
“你外祖母如何了?”長甯侯趕緊是上前問,神色有些着急。
“大舅。”
“表叔。”
謝宜笑與江昭靈起身行禮。
謝宜笑解釋道:“府醫說外祖母長久勞累傷神,心中壓着太多的事情,這才病倒了。”
她這話淡淡的,也客客氣氣的,但長甯侯是什麽人,自然是聽出了她話語中的不滿,他微微蹙眉:“你這是在怪我?”
謝宜笑道:“不敢,舅舅是長輩,宜笑怎敢,而且宜笑不過是一個外人,哪裏管得了舅舅家裏的恩怨是非。”
“隻是我覺得大舅總是讓外祖母這樣操勞難過,宜笑心裏有些難過。”謝宜笑垂了垂眼睑,“府醫所言,若是外祖母再這樣下去,怕是壽元有損,大舅爲人子,想來比宜笑想得更長遠。”
長甯侯愣住了:“你說什麽?”
這不可能吧?
謝宜笑看了他一眼:“若是大舅不信,便問府醫就是了。”
長甯侯或許于周氏而言是個不錯的丈夫,于兒女也是一位好父親,但是對江氏,卻算不得多孝順的兒子。
哪裏有兒子總是讓老母親操勞的。
江氏已經五十有五,早已不年輕了,這個時候不比後世,老人甚少能活到八九十的,人生七十古來稀,七十歲已經是少見了。
她還有多少年歲都不可知。
他當年要娶周氏,是,确實是成全了他的恩義,他大約也不後悔,可内宅之事,周氏做不來的時候,也隻能是江氏自己操勞,累的還是老母親。
按照謝宜笑的想法,既然是自己想娶的,那就應該預知是個什麽情況的,媳婦不會,他自己忙一些将事情做了就是了,可他倒好,非要娶,周氏不會管事,壓力又全給了江氏。
就像現在這一堆爛攤子,還不是要江氏來管。
世間上許多人将父母的付出當作是理所當然。
謝宜笑不好直接指責長甯侯做兒子不孝,但也與他沒有什麽話說,安排了獻姑去取藥煎藥,又讓江昭靈幫忙看着江氏,她便去了一趟祠堂,打算見一見顧滢。
顧滢被罰跪在祠堂。
因着謝宜笑到底不是顧家人,到了祠堂外面就被攔了住不讓進,謝宜笑思來想去,讓明心去找了顧知楓,讓他帶自己進去。
顧知楓剛剛送了顧知軒回去,得了消息又跑了過來,在這四月裏都跑出汗來。
他略有些歉意道:“表妹久等了。”
“就一會兒,算不得久等,我勞三表哥相助,等一等也是應該的。”
顧知楓松了口氣,然後與守門的人說了說,帶着謝宜笑進了祠堂的院子,他看着面前坐落的三間屋子,眼中有些茫然。
“表妹這是來勸四妹的?”
謝宜笑搖頭:“我哪裏是來勸她的,我是想問她到底想幹什麽的。”
顧知楓道:“剛才大哥與我喝了一會酒,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我還是頭一回見大哥這樣失态,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四妹這一次真的有些過了,母親到底是大哥的親生母親,便是母親有不好的地方,可大哥還是護着她的,便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也不該......”
“當初的事情,父親和大哥也幫忙攔着,不讓母親這樣做的。”
“這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麽就這麽多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