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年幼不順,但她後頭的運氣卻不錯,沒有落入那青樓柳巷,得了夫人相救,就算是做婢女,她也沒有過多少辛苦。
小時候跟着讀過書,學過禮儀,年紀大一些了,在謝宜笑身邊做事,可很多事情也隻需她動動嘴就有人做的,衣食住行無缺,也沒有人欺負她,生活也算是無憂。
明鏡很珍惜現在的日子。
謝宜笑想了想,而後問她:“我母親,當年認得你嗎?”
明鏡道:“我小時候因爲母親常年卧病,少有外出見客的時候,所以見過我的人不多,我有記憶以來知道遇見夫人,便沒有見過她的,不過我覺得她應該是知道此事。”
“當年我不見了,陸老夫人應該找過一陣子,帝城的人大概都知道陸國公府丢了個姑娘,她問了我要不要回家,我拒絕了。”
“之後我在謝家住了一陣子,聽說那位陸四爺風風光光地娶了景陽侯府貴女,前塵往事,估計再也不會有人想起,夫人大概也覺得我回去了可能活不下去,便沒有再說讓我回去的事情。”
“再後來,我便與夫人說了,我想留在姑娘身邊,做個婢女就行。”
明鏡笑了笑,夫人于她有再生之恩,也庇護了她,她也不是不知恩的,而且夫人也不欠她什麽,總不能一輩子庇護着她。
陸家也回不去了,她總要爲自己謀個生計。
那會兒她年紀雖小,但确實挺聰明的,顧琴瑟知道陸家那邊她是回不去了,回去估計小命不保,而且陸老夫人還在找她,所以便同意了,對外說是買來的姑娘。
“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好好地長大了,母親在天之靈,也該瞑目了,你們也不用爲我難過。”明鏡笑了笑,“就是有些遺憾,不能是爲母親報仇。”
當年的事情過去得太久太久了,陸四爺毒害妻子,又有陸老夫人包庇,該處理的人和事也早已處理了。
當年她太小,沒有本事,而如今,時過十幾年,連一點證據都沒有的事情,說了别人估計也不會信。
“仇還是要報的。”謝宜笑伸手握了握手邊的一隻茶盞,垂了垂眼簾,“不過得徐徐圖之,看看能不能找到證據,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他們這樣害你,便不能就這樣算了。”
明心使勁點頭:“就是,他們草菅人命,放到哪裏都是殺人的大案,哪裏能任由他們逍遙法外!定然是要抓起來,繩之以法才是!”
青螺也點頭,對于别人的生死,她雖然不是很看重,但是自己人總不能委屈了:“不過有個問題,都十幾年過去了,陸老夫人怎麽會認出你來?”
明鏡笑了一聲:“我生得有幾分像我母親,本來還以爲她眼睛不好,認不出我了,沒想到竟然認出了。”
說到這裏,明鏡的語氣有些譏諷:“聽說她那雙眼睛是當年我不見了之後哭瞎的,之後眼睛就一直不好,可這又有什麽意思。”
“當年陸四将我抱出去交給了司家女,她不可能是不知道的,可她最終也沒懲罰陸四,最多就是罵一頓,最後還讓司家女風風光光進了門,成了她兒媳。”
謝宜笑嗤笑了一聲:“說到底,她最在乎的不過都是她的兒子罷了,你娘在她心中,大概是個可以利用的,而你,她大概心中有些愧疚。”
是啊,愧疚。
“愧疚?”青螺都笑了,“若是她真的愧疚,早該将她兒子繩之以法,而不是一面看着自己殺妻棄女的兒子風風光光地再娶,再給她生孫子孫女,一面躲起來愧疚。”
謝宜笑道:“慘的隻有你和你母親罷了,她的親生兒子國公府四爺,妻妾在懷,兒女成群,她依舊是風風光光的陸國公府老夫人,一生圓滿。”
“我最讨厭的便是這樣的人,既然已經爲惡,還愧疚什麽?不過就是想要自己良心過得去,心裏好受一些罷了。”
明心忍不住問:“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既然那老太婆已經認出明鏡了,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估計還想将明鏡帶走呢!”
謝宜笑想了想道:“明日早晨我便去見見她,明鏡就不要去了,明鏡被賣入青樓的事情可以拿出來說一說,若是這老太太真的有點良心,應該不敢再來打擾。”
“但是你母親的事情先不要說了,殺人是大罪,那老太太若是知道了,自然要爲了她的兒子謀算,等我們下山了,便讓人去查一查這事。”
說罷,她看向明心:“明心,這事......”
“我去找人查吧。”青螺突然開口,“都這麽多年的事情了,明心查不出什麽來,不過你們也要有心裏準備,可能真的什麽都查不出來。”
不管是陸四爺還是陸老夫人,定然是處理過當年的事情的,又過了十幾年,想找到證據證人不容易。
謝宜笑道:“你若是能找到人,那就更好了,明鏡,還不給你家青螺姐姐說一聲謝謝。”
明鏡果然上道:“青螺姐姐對我最好了。”
這谄媚的樣子頗有些像明心。
在場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明鏡的心情也好多了。
雖然提起當年,她還是爲她母親難過,怨恨陸家那幾人,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該哭該難過的都難過了,她如今心裏也平靜。
甚至她都想過,若是沒有本事報仇,她會這輩子安安穩穩地過,也算是慰藉母親在天之靈。
母親總是希望她能過得好好的,而不是碰得頭破血流,一生不得安甯。
四人仔細商量了一番,到了第二天清晨吃過早食,謝宜笑便和容辭說了去找陸老夫人的事情:“昨日遇見了,想去看看,用不了多少時間,等我回來咱們就去看桃花。”
“你不說我倒是想不起來陸老夫人也在這裏了。”容辭喝了一口茶,而後道,“她這些年也都在寺裏,她家裏以前有個孫女丢了,聽說是爲了她孫女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