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笑故作困惑,而後問:“大舅母說什麽呢,宜笑怎麽就聽不懂?怎地是多管閑事了?宜笑不過是聽聞大舅母所說的話,心中覺得困惑,故此一問。”
“若是大舅母不願我問,宜笑閉嘴就是了。”
長輩慈,則晚輩敬之重之,這是爲人晚輩的本分。
可若是長輩不慈,那也别怪是晚輩不夠恭敬,有旁的想法了。
周氏氣得發抖,可事已至此,她又如何解釋不在外頭給周木琴找一門親事,反而想将周木琴許給顧知楓呢?
周氏手心都是汗,到了這個時候,她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是當下就反口,說是她沒想到這個,然後在外頭給周木琴尋一個親事嫁出去,這事情就過去了。
再一個便是賣慘,将她對周家的心思說出,然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顧知楓同意娶周木琴。
顧知楓的心思純粹,這些年她待他不薄,指不定就能同意了。
周氏閉了閉眼,想到了周家。
但凡是周家有個人能立起來,能頂立門戶,她也不必算計這些,可偏偏是沒有。
她如今活着還好,長甯侯府還能多拂照一下周家,她自己私底下貼補一些,日子也過得去,可一旦是她老了,走了,誰人還能拂照周家?
是,顧知軒是周家的親外甥,外甥會拂照一下舅家沒錯,可世間上沒有外甥養舅舅一家的,就算是顧知軒願意,指不定他媳婦心中就有不滿了。
而且這個世間上素來都是男子在外打拼頂立門戶,女子打理家中事物,主持中饋,管理各家往來,周氏可沒指望她兒媳能對舅家多好。
也隻有是周家的親女兒,才會事事想着周家,關照了周家。
如此,隻有周木琴嫁得好了,周家将來才能好。
周氏靠着椅子,臉色不停地變化着,良久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道:“此事算是我有私心,希望是木琴能嫁得好,将來能好好拂照周家。”
“阿楓,我雖然不是你生母,但是你扪心自問,我這些年可有虧待過你,阿軒有的你也都有了,就連你姨娘在的時候,我也是不曾虧待過她的。”
這倒是真的。
顧知楓點頭,也認了這件事。
雖然他爲庶子,但在府上,也沒受到過嫡母的虧待,便是他姨娘,日子也過得不錯,周氏也不是那等給妾室立規矩,虧待庶子庶女的人。
顧知楓能養成這樣純淨的性子,一半是因爲他本性如此,一半是因爲環境,府中沒有什麽紛争,他與嫡兄關系又很好,日常所需也沒有什麽擔憂,每天都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
在别人家的庶子忙着争寵,忙着在嫡母嫡兄手下讨生活的時候,他能安安靜靜地看書、練字、畫畫,别提是多自在高興了。
這一點,他心中是很感謝周氏這位嫡母的。
周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淚,而後繼續道:“你也知道,我如今最不放心的就是周家了,擔心着自己百年之後周家沒有人照顧,将來還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你也知曉我這些年待你好,我也懇求你娶了木琴,将來好好照顧周家,如此,也當是報答我這些年對你的恩情了。”
“也當是我求求你了。”
顧知楓瞪大眼睛,整個人都愣住了。
周氏這些年确實對他不錯,要他報答也是應該的,可、可讓他娶周木琴......
謝宜陵聽了卻有些困惑,轉頭問謝宜笑:“阿姐,這不應該是報答家族的恩情嗎?”
謝宜陵覺得這些話委實有些奇怪,謝家也養着他,謝夫人對他也很不錯,他吃的用的花的都會讓人準備好。
可家裏教導他的,并非是要他報答謝夫人的恩情,而是家族的恩情。
因爲養他的是家族,謝夫人是當家主母,一切都是她來安排罷了,不過人家對你用心,也該是銘記在心,好好孝順就是了,可不說什麽恩情不恩情的。
而且一家人,說什麽恩情不恩情的,大人照顧家裏的孩子和老人,這不都是應該的嗎?
挾恩求報,才會說恩情。
而且周氏說的什麽恩情,也不外乎是沒有虧待人家,沒有欺負人家罷了,要說有多用心,費心費力,那也是沒有的。
這算得什麽大恩情?
還需要娶你侄女,用盡一生照看你娘家來報答。
臉怎麽這麽大呢。
謝宜笑嘴角微翹,輕笑:“是啊,養你的是家族,可不是某個人,所以你要報答的是家族,好好努力讀書,将來能有所成,能保護家裏的人,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不過長輩待你好,你以後也要孝敬他們才是。”
謝宜陵點點頭。
顧知楓聽了茫茫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周氏待他和他姨娘不錯,這一點他認了,要是他做什麽,他定然是義不容辭的,可讓他娶周木琴爲妻報答,實在是......
“他不需要報答你什麽恩情。”突然有聲音從門口傳來,幾人轉頭往外看去,卻見顧知軒站在那裏,也不知道他是何時來的,又聽了多少。
“阿軒!”周氏臉色微變。
“大哥。”顧知楓有些驚喜,又有些茫然。
顧知軒走了過來,他的臉色十分的冷淡,瞧着隐着怒意,有些冷漠無情。
他看了周氏一眼,周氏被他這一眼看着有些心裏有些慌亂,忍不住問道:“你來這邊做什麽?”
顧知軒扯了扯嘴角:“母親,回來的時候父親與你說過多少了,他不同意這事,你何必來找阿楓呢?便是阿楓同意了,父親也不會同意,我也不會同意的。”
若是顧知楓真的因爲他而娶了周木琴,他這一輩子都要耿耿于懷,不得安甯。
“若是母親真的放不下周家,非要三弟娶表妹,那幹脆我也别說曹家這門親了,直接娶了表妹算了,如此,母親也該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