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見天地之清明,得聞山澗之空明。
謝宜笑的琴藝實則是一般,要用她求學的老師評價,隻得了一句‘尚佳’,算不得出色,也算不得平庸,大概是打個七十分。
不過主要也是她天賦不錯,又刻苦努力,可她最不缺的就是刻苦努力,做什麽都可以刻苦努力。
她的老師曾說,若是她肯用心鑽研,或許用個十年八年的,或許能成一位師傅,可她沒有那麽高尚的情操,學這個的最初想法還是爲了裝逼和賺錢,覺得差不多就行了。
她學的東西很雜,基本什麽都懂一些,而且因爲刻苦努力過,學得還算是不錯,但要是說很厲害,那是沒有的。
重新學琴一兩個月,她也學過一些這個世間流傳的琴曲,可大概是因爲沒有什麽壓力,她學得散漫了一些,隻将其當作打發時間的消遣,并不算熟練,這要是彈起來,指不定還會彈錯。
如此,還是這首《高山流水》比較合适。
一曲罷,諸位仿若還在那琴音之中回不過神來,謝宜笑起身:“琴藝不佳,諸位随意聽聽就是了。”
說罷,她拿過明鏡手中的白團扇,然後下台來。
她的琴藝确實算不得很好,可若是學一兩個月能到達這個地步,已經是令人刮目相看了,尤其是這曲子,實在是令人歎服。
不懂曲的聽着覺得好聽,隻覺得心神清靜,若是懂曲的,便能體會其中意境,更是驚歎不已,覺得如聞仙樂。
有姑娘追問道:“不知謝姑娘所彈是什麽曲目?我先前怎麽不曾見過?”
謝宜笑回頭看她,笑道:“什麽曲目我也不知,隻是舊時偶然所得的一個曲譜,隻有曲子,并無曲目,若是姑娘喜歡,留下姓名住處,回頭我抄寫一份給姑娘送過去。”
那姑娘聞言有些驚喜,又有些不好意思:“這、多不好意思......”
“既然是佳曲,合該是天下知,廣爲流傳才不負。”謝宜笑笑了笑,“先前我不知它的存在,也就是後來學了琴,才知此曲。”
那姑娘松了口氣:“那也所幸謝姑娘改學了琴曲,若不然這一曲,怕是不知何時才能讓人知曉。”
“确實。”
一行人回到亭子裏坐下,那姑娘報上名來:“我姓鄧,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名喚婉如。”
鄧婉如柔和如同一潭清水,眼眸清靜明亮,是個性子柔和的姑娘。
“鄧姑娘,待回去了,我便将曲譜抄一份,讓人送你。”
“多謝謝姑娘。”鄧婉如滿心歡喜。
“還有我,謝姑娘可否是也給我一份?”有幾位姑娘圍了上來。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是想要。”
“我我我.....”
謝宜笑含笑道:“都可以,若是誰人想要,便留個名吧,到時候我一一派人送了,不過有的送得遲一些有的送得早一些,還請莫要見怪。”
謝宜笑自然是不會錯過這等交好人的好時機,不就是抄個曲譜嗎,簡單的很,這個世間雖然有惡人,但往往是尋常人之多,有七情六欲,親疏分明,當然,也會記得你的好。
至少拿了她的東西,也不好再說她壞話,有心些的,遇見了少不得要爲她說兩句,遇見難處還會相助。
“謝姑娘願抄寫一份我等便感激不盡了。”
“正是。”
此時隔了一個院子隔壁的幾位夫人也在小聲地議論着,曹國公夫人端坐着,臉上看不出喜怒來。
邊上有個穿着靛青衣裙的婦人道:“我瞧着謝家姑娘就不錯,若是能嫁給我兒,那還不知多好。”
邊上有個穿着藍衣的婦人聞言嗤笑一聲:“謝姑娘?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麽身份,人家是什麽身份?”
此二人,正是曹國公府上的三夫人和二夫人。
曹三夫人就不樂意了:“什麽我兒什麽身份,她什麽身份,我兒是曹國公府三房嫡子,怎麽就差了?再說了,她雖是謝家女,卻又不是謝閣老之女,與我兒相比,也差不多了。”
“好了。”曹國公夫人皺眉,有些厭煩這兩個每次一見面就針尖對麥芒的妯娌,她道,“别說謝姑娘了,謝姑娘再好,可都是陛下賜了婚的人了,到底看中了誰,想好了再說。”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不合适的人選便不要說了。”
曹二夫人和曹三夫人頓了頓,不敢得罪這位長嫂,終于是消停了。
曹二夫人道:“我覺得秦侍郎家的那位姑娘就不錯,叫什麽茵晴的,彈得一手好箜篌。”
“大嫂,空兒也是你看着長大的,你也該是知道他,雖然因爲身體的緣故不能學武,可學識一直不錯,如今也是一位舉人,三年之後春闱,定然是不差的。”
曹國公夫人想了想,覺得還算合适,于是就點了頭:“行,我派人去給你問。”
曹國公府長房有三子,兩嫡一庶,二房隻有一嫡子,也就是曹鑒空,今年十九歲,小時候受過傷,不宜習武,故此從了文,去歲丘偉中了舉,排名還算是比較靠前的。
曹二夫人道:“我瞧着那小姑娘也是有點脾氣,不過有點脾氣也好。”太軟弱了也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麽樣子。
曹三夫人道:“我倒是覺得宣平侯家的嫡孫女不錯,也不知......”
她還沒說完,就被曹國公夫人看了一眼,縮了縮脖子,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心:“要不謝家小的那個?”
曹二夫人嘴角抽了抽:“謝家小的那個才十三歲,你可真敢想了。”
曹國公夫人道:“若是你沒有看中的,之後便自己看去,我可不管了。”
曹三夫人眼高手低,一心想給她兒子挑個最好的,可是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樣子的,慣得他成日遊手好閑,不幹正事,院裏通房都不知道幾個了。
這樣的人給他選個差不多的就行了,還想攀人家好姑娘?
曹國公夫人将這兩人打發走了,忍不住冷嗤了一聲:“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