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謝珠和廖绾兮見了面,定然是要先掐上一架才能完事,論個輸赢才肯罷休,謝瑾謝钰和廖家子弟碰見了,也得先論道論道。
若是謝宜笑年長個十餘年,怕是和廖氏每次見了面,也要先論道論道,哦,她還有個堂姐,老太爺的親女謝宜慧,便是同廖氏從小掐到大的。
謝家廖家這兩家原本在前朝便是帝城大氏族,祖上同出過幾位名人,堪稱旗鼓相當,後來大秦滅,新朝建立,謝家奉上家财保平安,又站出來幫忙穩固朝堂,是爲歸順新朝之意。
而廖家則是端着他這百年氏族的名号,高高在上,瞧不起新朝,甚至覺得聖武帝是個悍匪,莽夫。
更或者是擱不下顔面,眼巴巴地等着人家‘三顧廖家’,請廖家的能士出山,将其高高奉在神壇之上,到了那時,他們再勉爲其難大發善心出手相助。
然而新朝這些人連鳥都沒鳥他們,他們更喜歡識趣又有能力的謝家。
都亡國了好了嘛親,你還以爲自己多高貴啊?
誰稀罕你!
那會兒新朝建立,需要的是百姓氏族歸順,正好謝家站出來,立了一個典型,朝堂倒是将謝家捧了起來,昭示天下:歸順新朝,陛下心胸寬廣仁義,會有一個好将來。
有道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謝家吃到了這一塊肉,此後越來越好,在新朝站穩了腳跟,廖家卻不得志,前期還可以通過舉薦入朝,後期幹脆就開始科舉,參加科舉從最底層做起。
舊臣入仕,還受到了不少的排擠,尴尬得很,廖家這些年都沒一個站得住腳跟的官員。
這兩家對比,一個越來越好,一個越來越差,廖家便對謝家很仇視,覺得謝家歸順新朝,是丢了文人的風骨,是貪慕虛榮的虛僞卑鄙,是小人也。
在他們看來,謝家就該以死謝罪給大秦表忠心才好,或是和廖家一樣落魄,落在泥潭裏起不來才好。
于是這兩家就開始掐,昔日謝瑾曾将廖家的子弟說得哭了,謝钰也将廖家子弟罵得差點投湖自盡了。
總之這兩家人一湊在一起,就有好戲看。
廖氏和廖绾兮擡眼一看,正好是看在謝宜笑站在亭子邊上,居高臨下看着她們。
原來這一處的亭子高了一些,小路就在邊上,而且還有個照壁擋着,在亭子的邊上還栽種着一排竹子,将亭子裏的境況虛虛遮掩。
如此,走在小路上的人不擡頭或是不仔細看,就看不出這亭子裏有沒有人,反倒是亭子上的人,能将小路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謝宜笑撩開了一處竹子,就在那裏看着她們,這會兒嘴角輕輕地抿着:“三少夫人,廖姑娘,怎麽不說話了?”
廖绾兮當時冷笑:“怎麽?既然你們謝家敢做?難不成就說不得了?”
“說得,自然是說得的,畢竟嘴長在你們的身上,我總不能捂着吧。”謝宜笑卻笑了起來,“隻是我想好奇,我們謝家怎麽就丢了文人的風骨,又怎麽是虛僞小人了?”
這個問題誰敢回答?
廖氏和廖绾兮噎住。
謝宜笑看了看她們,又道:“謝家如何,陛下心如明鏡,滿朝百官也自有定數,乃至天下百姓,心中也有定數的,就不勞您們廖家評論了。”
“謝家有功還是有過,史官在史書上的那一筆究竟是如何,也與廖家無關。”
謝宜笑知道謝家和廖家之間的恩怨之後,表情是這樣的:(#--)/.傻逼。
成日上跳下竄說是謝家如何丢了文人的風骨,如何是卑鄙虛僞,雖然不曾明說緣由,但是誰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想得到的。
這不是說謝家是叛臣、新朝的走狗嗎?
開玩笑,人家不整你整誰啊?
尤其是那些跟着聖武帝打江山的那些人和後輩,逮着機會就整你。
還想出人頭地?
不人頭落地已經是要暗自慶幸保住一條小命了。
“史官?”廖氏冷嗤,“謝家也配。”
“謝家配不配與你無關,但是廖家,定然是不配的。”容國公夫人走了上來,臉色冷然,“廖氏,若是你真的這樣閑,倒不如管管廖家,踏踏實實的做事才是正經的。”
成日上跳下竄的,弄這些有的沒的,實在是令人厭煩,真的是名士大家的夢還沒醒呢?
“今日謝姑娘是府上的客人,但凡你懂些禮數,也不至于在當面論客人家中的不是。”
“還說什麽廖家女知書達禮,才華和禮數乃是帝城有名的,你嫁進來這麽多年了,自命清高我倒是瞧見了,至于知書達禮,是一點都沒見着。”
容國公夫人是真的厭煩了廖氏了,乃至于在客人面前都不給她臉面,或者說,她覺得反正将來就是一家人了,這其中什麽問題,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廖氏聞言頓時像是受到了羞辱一樣,眼睛都紅了,死死地咬住嘴唇:“婆母看不起我便罷了,何必說這些話羞辱我廖家,便是我廖家不如往昔,卻也不是任人羞辱的。”
“哦?”容國公夫人眼睛都不擡一下,“那你倒是說說,廖家還有什麽值得看得起的?”
“我就是看不起你們廖家又如何?!”
廖氏險些是一口血都要吐出來了。
她心裏恨極,也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這麽多年過去了,廖家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來。
她咬唇道:“廖家乃是名士大家,昔日我先祖,也是赫赫有名之人,我廖家,是名士門庭,廖家子弟,是名士之後,生來便與旁人不同。”
當真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那你就去和廖家不同去吧。”容國公夫人都懶得看她,
“我容家出身平凡,國公爺的父親不過是一個衙役,我李家不過也都是一群武人莽夫,也不會說詩頌詞,還不懂禮儀,比不得你廖家尊貴,也入不得你們的眼。”
“既然如此,你還入我容家的大門做什麽?”
“你們廖家如此尊貴,廖家女如此尊貴,合該是上了這九重雲霄,做那天上帝君的帝後帝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