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文賢侯江家二姑娘江昭靈,今年年歲十六,江氏是她的姑祖母,所以她和謝宜笑是隔了一層的表姐妹關系。
江昭靈和顧幽和謝宜笑關系一直不錯,是一起長大的姐妹,但也僅限于江氏的血脈,至于長甯侯府的其他人,别說是江昭靈了,江家其他人也看不上。
這原因,便是因爲那些前塵往事。
昔日老侯爺寵愛妾室胡氏,那胡氏心腸歹毒,竟然使計将長甯侯給拐賣了,也就是後來長甯侯來到帝城,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這才回了長甯侯府與江氏相認,得以母子團聚。
事發之後,江氏讓人将胡氏給打死了,又要與老侯爺義絕,帶着兒女離開長甯侯府,老侯爺不肯,也自知有愧,于是便将爵位讓給長甯侯,又将胡氏所生之子趕出了家門,而後沒幾年就病逝了。
江家恨老長甯侯恨得咬牙切齒,就差沒扒了對方的墳了,若不是顧二爺在江氏身邊養了這麽久,也有些情誼在,二房這些人也休想好過。
“尚未,若是表姐有介紹的,那是再好不過了。”
一行人坐了一會兒,見又有客人來了,便一同去了琴瑟苑,剛剛進了院子,便有人問起了顧幽的事情。
“那你大表姐當真是病了?”
“現在是如何了?”
“我們可是能去看看她?”
謝宜笑搖搖頭:“确實病得有些重,祖母讓她出府休養去了,也不在府中,待她好些回來,再讓她請諸位過來賞花喝茶。”
這也是長甯侯府對外的說法了,說是顧幽突然得了重病,不能出嫁,這才換了新娘,而她人也不在府中,送去莊子裏休養了,不能看望。
這也算是将她逃婚的事情囫囵過去了,雖然得了重病這種名聲不好聽,待她回來說親可能會有影響,但事到如今,也已經是最好的方式了。
聽謝宜笑這麽說,幾位姑娘也有些擔憂。
雖然這些姑娘也不是天天這麽和善,也會暗戳戳地比一比技藝衣裳首飾之類的,想要壓對方一頭,或是因爲一點不愉快拌嘴幾句,但到底沒有人巴望着對方出事的。
謝宜笑讓人送上茶點吃食,請大家喝一些。
茶水是她自己配的果茶,去歲保存下來的梨切片以鹽水浸泡過後曬幹,配以菊花、桂花、陳皮、玉竹、糖霜(冰糖)。
滋味清甜清香,卻又不膩,梨的清甜配上菊花桂花的香,又有陳皮回甘,再配上小松餅,百果糕等糕點,或是松子核桃果脯蜜餞這些吃食,姑娘們似極其喜歡的。
“這是什麽茶,喝着真好。”
“自己配的,還有一些,若是喜歡,一會兒也拿一些回去。”謝宜笑見大家喜歡,也很高興,“裏頭就梨幹菊花桂花陳皮玉竹這幾樣,然後再加一些糖霜,喜歡甜的多加一些。”
“清熱潤肺,喝着相當的不錯。”
幾位姑娘聞言便有些意動。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到時候拿完了,你可生氣了。”
“也沒什麽好生氣的,就是曬個梨幹罷了,其餘的東西,也都是店裏買回來的。”
謝宜笑讓明鏡将配好的果茶用桑皮紙一份份地包好了,待姑娘們離開的時候,一人拿了三四包,她們臨走之前,謝宜笑還囑咐她們加糖霜的時候根據自己的口味來。
當天夕食,江氏還在壽安堂擺了幾桌,将府上的主子們請過去吃飯,姑娘出嫁前一日,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待明日她出嫁了,這樣團圓的機會可不多了。
江氏帶着周氏和幾個姑娘們一桌,姨娘們坐了一桌,爺們公子坐一桌。
江氏坐在主位上,周氏照例在她右手邊,至于以前孫氏的位置,便由着顧湘補上,今日她是主角,也當得這個位置。
顧湘今日紅光滿面,笑容都真誠了許多,大概這是她這麽多年最風光的一天了。
不,可能明日更爲風光。
謝宜笑慢慢地喝着湯,桌面上也安安靜靜的,江氏不說話,周氏也不說話,顧滟縮着脖子做透明人,顧滢臉色不大好,但是也不敢造次。
姨娘那桌也是安安靜靜的,倒是爺們公子那桌已經喝了起來,推杯換盞的,好不熱鬧。
顧二爺和顧知淞對視了一眼,然後顧二爺就開始擦眼淚,男兒落淚,引來衆人的矚目,場面有些冷淡了下來。
顧知淞忙是問道:“父親,這是怎麽了?”
顧二爺傷心道:“我隻是心裏難受,今兒個也是合家團圓的日子,你姨娘和你妹子卻不在身邊,我想想就覺得難受啊。”
“父親。”顧知淞也露出了難受的神色,也跟着抹眼淚。
父子倆可憐兮兮的,當真是好不可憐。
場面靜了一會兒。
長甯侯臉色不好,他伸手拍了拍顧二爺的肩膀,然後道:“二弟啊,明日阿湘就要出嫁了,就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既然糊塗了,就全然糊塗到底吧。”
這句話俨然是有些警告的意思了。
雖然長甯侯爲兄長,卻又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弟弟真蠢的可以,和他果然不是一個娘生的。
看在昔日顧二爺陪伴江氏多年的份上,長甯侯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也一直多有照應,幫他收拾爛攤子。
可是這一次,顧二爺險些要把長甯侯給氣死了。
竟然是敢打着他的名号去接觸甯王。
長甯侯還覺得奇怪了,甯王怎麽突然對他這麽熱情了,一番打探之下才知道,原來是這個蠢東西在搞事,爲的竟然是想讓甯王出面保他的妾室和庶女。
他還沒找這個蠢東西算這筆賬呢,他倒是在這裏演上了。
“伯父。”顧知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求道,“我父親也不過想念姨娘和三妹而已。”
“今日正是一家團聚的日子,少了姨娘和三妹,确實算不得圓滿,也求祖母和伯父伯母,将姨娘和三妹放出來一家團圓吧。”
【作者有話說】
義絕:強制離婚,夫妻恩斷義絕,死不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