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一出戲,她大約是明白,陛下和太子殿下想拿懷南王釣魚。
這些日子懷南王被關在牢裏,除了特殊那幾人,旁人已經是見不到了,彼時懷南王有謀反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之後有什麽下場難說,他隐藏的部下該急的也急了起來。
今日他們将懷南王押上祭天台給祖先忏悔贖罪,向先烈悉數他犯下的罪行,就算是礙于昭明太子的面上饒他一命,從今往後,他也是名聲也是徹底毀了。
昭明太子的唯一的後人竟然如此包藏禍心,有謀反之心,妄想動搖國之根本,掀起戰亂,是對不起祖先,對不起天下。
故而,今日要将懷南王押上祭天台的,懷南王府的人絕對不會坐以待斃,定然是要出事的,隻是到底會出什麽樣的事情,現在還不知道。
容國公府作爲保皇一派,與陛下太子都走得很近,很有可能成爲那些人的目标,故而這幾日容國公府的守衛都增了不少人,謝宜笑自給謝珠慶生回來之後便沒有出過門。
原本容國公夫人也想去祭天台的,但因着這個事情,隻能歇了這心思留在府中。
她原本就腿不好,雖說這兩年調理得不錯,平日裏走動也沒任何問題,但要她登祭天台又是爬山又是跪拜,自然也不好受,行動不便之時,反而成了累贅。
謝宜笑越想越是睡不着,待外面天亮了些便起來,用了一碗粥便去了木蘭苑陪容國公夫人,在門口的時候剛好和明氏碰上,二人對視一眼,也沒說什麽,一起進門去。
不過還是來遲了一步,容國公夫人已經不在木蘭苑了。
“夫人早早就去了祠堂那邊,世子夫人和少夫人來遲了一步。”
在容國公府裏頭,以前還喊謝宜笑九少夫人,後來喊着喊着便成了少夫人,明氏是世子夫人,也不會區分不開,反正這府裏就兩位,哪個都尊貴着。
明氏問:“那母親今日可是還好?”
容國公夫人與他們這些小輩不同,他們雖然記得那些先烈,知曉他們曾經的付出,心存感激,可對于容國公夫人而言,那些人曾是與她并肩作戰過,死去的戰友同袍。
謝宜笑也聽明氏說過,每每到了重陽祭,容國公夫人都要低沉好幾日,往年腿不好,她也不大出門了,但年年往祭天台跑,一次不落。
“倒是還好,就和往年一樣,不大想說話,心情也不大好。”
明氏與謝宜笑問了兩句,便又轉道去了祠堂,剛剛到了祠堂,便見到容國公夫人穿着一身素淨的青袍坐在一張桌子邊上抄經書,身邊伺候的人都站在院子裏不敢進去打擾。
聽到腳步聲,容國公夫人頭也不擡,語氣平緩道:“既然來了,便陪我一起抄寫吧。”
二人點了點頭,而後走了過去,在容國公夫人左右坐了下來,有人送上了經書和筆墨紙硯。
謝宜笑翻看了兩眼手中的《地藏經》,然後挽起袖子就着婢女送上的溫水洗手擦淨,翻看了幾眼一會兒經書之後開始研磨抄寫。
祠堂裏剛剛靜靜的,線香安安靜靜地燒着,青煙袅袅,與餘下研墨與毛筆落在紙上的聲響。
外面日頭漸高,仿若金光灑落人間,來至人間的每一個角落。
上午順順利利地過去了,午時也過去了,待是将這一冊地藏經都抄寫完了,又燒了祭拜,婆媳三人才出了祠堂,三人剛剛出祠堂,便有人前來禀報。
“懷南王從祭天台上滾了下來。”
“什麽?”容國公夫人愣了一下,“怎麽從祭天台上摔下來了?”
明氏與謝宜笑對視一眼,眼中也有些吃驚,那祭天台不低,若是從上面滾下來那可是不得了,也正是因爲如此,周邊不如宮殿就是砌了牆的。
“那他現在如何了?”容國公夫人又問。
“據說是傷了腿,現在已經送回懷南王府救治了。”
“傷了腿?”容國公夫人先是擔憂,而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微微蹙眉,最後呵了一聲,“他倒是好本事,這也算是斷腿求生。”
陛下要悉數他的罪狀,要他忏悔告罪,他倒好,轉頭直接從祭天台上滾下來,撿回了一條命,但是摔斷了腿,瞧着似乎當作是先祖對他的懲罰了。
而且斷了腿,就算是他有心想要這皇位,怕是也沒有可能了。
謝宜笑問:“這斷腿怎麽說?是直接斷了腿沒了,還是傷了腿,腿還在的?”
這要是直接腿沒了,那可真的是無法挽回,可要是單單是傷了腿的,幾個月一年半載能治好,那似乎也就是吃些苦頭罷了。
“這...應該是傷了腿......”
也就是腿還在。
容國公夫人松了一口氣又嗤笑了一聲,她如今對懷南王太過複雜,一面想保堂兄這個唯一的血脈,一面又極度反感他觊觎皇位野心勃勃。
在容國公夫人看來,皇位是誰坐都好,隻要這天下太平安好,可是如今明明天大安,步入盛世太平,可懷南王爲了一己之私妄圖掀起争戰。
須知這皇位之争,雖然不及天下各方勢力逐鹿争戰,但一旦動了,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這帝城裏的碧波湖怕是都要被染成紅色的。
容國公夫人容不得他們好不容易治理好的天下再一次經曆戰火。
明氏上前來扶着容國公夫人,道:“母親不必多想,一切都有陛下和父親他們在呢,您也忙了一天了,也累了,回去歇會兒。”
容國公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暗恨自己如今腿腳不大利索,比不得年輕的時候了,若不然她如今應當是直接殺過去了,何必當成累贅一般躲在這大宅深院之中。
“也罷,先看看再說。”
當日容辭與容國公下午才回來家中,容國公毀了木蘭苑,容辭則是回了春庭苑。
謝宜笑見他回來了,給他遞上一盞茶,然後問他:“懷南王的腿真的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