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嘉興,已是下午的六點。天色漸暗,因爲與假瞎子約的是明早八點,所以晚上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我們兩人先去洗個腳,之後随意找了個燒烤攤,叫上仍在嘉興的一些同學,幾個人一通風卷殘雲,席間聊了許多前程往事,回到酒店時,已有些許醉意,恍恍惚惚地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我們準時來到假瞎子常駐的天橋地下,遠遠就看到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戴着民國時期的小眼墨鏡,身披大褂坐在小攤前,桌上還擺着易經八卦,顫巍巍地招攬客人。
詩傑斜眼一笑:“走,就是他!”。待到臨前,又說:“老頭,還認得我不?”。
老頭緩緩擡起頭,不緊不慢地說道:“東西呢?”,竟然還有一種江湖大佬的氣質。
詩傑示意我坐下,我也識趣地拿出破布,遞給假瞎子。良久之後,老頭才指着上頭的一個标記,緩緩地說:“這是一張古墓的地圖,而且墓主人非富即貴。”
說起古墓,詩傑頓時就來了興緻:“真的嗎?怎麽看出來的,快說說看!”
“這圖上的山川脈絡非常清楚,一看就知道是秦嶺山脈那一塊,而标記所處的位置在中部,所謂‘須彌山是天地骨,中鎮天地爲巨物’,這是一塊絕佳的風水寶穴無疑。你們這是走了狗屎運,淘來這樣一份東西,開個價吧?”。
詩傑一把搶過地圖,笑嘻嘻地說:“您一把年紀了,撐死也就做個假的本事了,這種下地的活計就交給我們年輕人吧!”說完就要拉我離開。
“光靠你們能行嗎?離開了我,你們根本找不到地方。而且我敢說,這圖上的符号,除了我之外,全世界能看懂的人,不超過5個”。
聽完這老頭的話,我們二人呆立當場。之前詩傑就跟我提過,這老頭沒有别的本事,隻是此前制假過程中學了一些冷門的古代文字和暗語而已,其他東西是一竅不通。如果真的需要下地,那純粹就是個累贅。
我看這老頭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立即裝出一副意味深長的樣子:“老先生,之前是我們無禮,冒犯到了您。不過您這年紀和身子闆,想必爲的不會是寶子之類的東西吧?”。
“你小子還算有點悟性。實話跟你說了吧,我老頭子縱橫業内幾十年,從來都是收東西,未曾有過下地的機會。我這次去不爲别的,就是要體驗一把當‘土夫子’的感覺,此生也就沒有遺憾了”。
我看他這個樣子,好像句句是心裏話,不由覺得好笑:“這個要求當然可以滿足您,不過下去之後的事情,我們兄弟可不負責。”
假瞎子奸計得逞,得意地說:“這個你放心,我也是有自家班底的,用不着你們。河南六朝二十四帝,終于有幸得見啦……”
約定好出發的時間,我們拜别了假瞎子,接着返回到了住處。
詩傑一臉不可置信:“老鄉,你也要入行了?爲什麽要答應那老東西,兩撥人下地,很容易黑吃黑的”。
“這我當然知道,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先人用命搏出來的東西,我無論如何都要走這一遭!”
晚上又是固定的歡樂時間,期間詩傑給我科普了一點行規。雖說祖上是土夫子,但畢竟有所斷代,自然需要惡補一番:
其一是“三不發”。在專業的土夫子口中,盜墓叫“發墓”,意思自然與“發财”有關。可還是有“三不發”的說法,即貧者墓“不發”、忠義節婦墓“不發”、近冢“不發”。
貧者墓很好理解,窮人生前已經很可憐了,死後就不要去打擾人家的清淨,再說也沒值錢的陪葬品,挖了也沒用。
再說“忠義節婦墓”,比如今天浙江杭州栖霞嶺的“嶽王墓”,這座古墓雖已千年,漫長歲月中不僅沒有土夫子盜掘,甚至還有人“義務守陵”。而“不發近冢”,這個顯得有些模糊了,頗有點“兔子不吃窩邊草”的意思
其二是“三不做”。大抵爲:一不毀屍,二不毀棺,三不毀陰宅。這三點幾乎和白話文差不多了,非常好理解。畢竟進墓拿人東西已經很不合适了,再毀人全身、破人房子更是錯上加錯,哪怕不說我也不會去幹。
其三是“三不漏”。大抵爲:一不漏财,二不漏名,三不漏信。簡單來說就是:别顯擺,引來黑吃黑就不好了;别說真名,避免被一鍋端掉,最好起個響亮的綽号,也更利于闖出名頭;别洩露消息,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等等。
近兩小時的普及下來,聽得我是雲裏霧裏,隻得裝作不勝酒力的樣子,求得逃出升天。
休息了兩天之後,出發的日子終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