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震謙卻是一呆,不明她爲什麽有此一問,“她不北京。”
原來如此……
她垂下眉來,低低“哦”了一聲。不北京?爲什麽不北京?哪呢?天津嗎?這些,卻好似無法再問。
她便拿起衣服,準備進浴室洗澡。
剛起身,又聽他說,“齊先生陪着她。”
齊先生?她?這都是些誰?
“哦。”再度應了一聲,步進了浴室。
溫水唰唰地沖下來,她腦袋裏嗡嗡,一團混亂。他口中她,是芊琪嗎?那齊先生又是怎麽回事?
不過,轉念一想,這些人和事,都已經成過往煙雲,于她又有何相幹?她自己事還沒能操心得過來,明天,她将怎樣去上班?
仰起頭來,讓水流沖刷着整張臉,用力抓了幾下頭發,多麽希望,所有一切可以就這樣被水沖走……
許是她浴室裏待得太久了點,門上有人輕啄,“囡囡?”
“就好!”她關了水,擦幹,用浴巾包了頭發,穿上睡裙。
夏天睡裙,質地薄而柔軟,她對着浴室裏鏡子,發現胸前兩點突起,極其明顯。不喜歡穿内衣睡覺她,隻得從袋子裏找出内衣來穿上,才敢走出去。
打開門,卻正好看到他門口等着,眼一低,從他面前走過。
他呼吸一滞,撲面而來熱氣和她沐浴後清香擾亂了他心跳節拍。
眼看她濕漉漉頭發包着浴巾就要上/床,便拿了吹風給她。
她看了一眼,随口說了聲“謝謝。”。
他聽耳裏,心裏極不舒服,憶起從前她那一頭亂糟糟短發自己指尖從濕變幹情形,而今,卻隻能承她一句謝謝,曾經離他近人呵……
扭頭鑽進浴室裏,打開冷水,希冀那冰涼水能冷卻他體内燃燒火焰和無法平靜心……
陶子略略吹了吹頭發,至不滴水時候便斜躺了下來,包裏手機卻此時響起。
江楓……
看見這個名字她便有些發愁,估計也是來問今晚節目事,可這個時候,任何人她都不想面對,也不想對任何人做過多解釋,即便是閨蜜,可是,不接好像又不太禮貌,畢竟江楓給她幫助挺多,猶豫再三,還是接了。
“桃,你怎麽樣?”江楓語氣聽起來很擔心她。
“沒事,我挺好。”生活中無論遇到什麽坎,對每一個說“我很好”,似乎已經成了習慣,包括江楓。
“桃,有什麽可以幫你,你管開口。”江楓多多少少了解她往事,對她是絕對信任,作爲好友,也願意提供幫助。
隻是,陶子自己都是一片茫然,怎樣才可以幫到自己?像祥林嫂那樣上街拉着每個人去強調,那個電話是含血噴人,我不是那樣人嗎?她自己都覺得好笑。而,她還真笑了,隻是笑得幾分無奈,“謝謝,沒什麽可擔心,真。”
“那好吧,你早點睡,明天我幫你給台長請假?”
“再說吧!”明天事,她想起來就頭疼,躲過了明天,躲得過後天?
甯震謙洗好澡出來,她正好講電話,無奈而糾結表情背叛了她言語上無所謂,數落進他眼裏。
她把手機擱一邊,結果手還沒離開,鈴聲又響了,這一次,是台長……
這個電話也是不能不接,她無奈地重拾了手機,耐着性子給台長說明今天節目情況,台長問了一大堆問題,諸如得罪了誰,誰來電話,知不知道對方底細之類,她通通都答不知道。
然而,今天這電話居然就無休無止了,台長打過組長打,而後工會也打,後來同事也一個個地打來問情況。
甯震謙一邊冷眼看着,終于忍無可忍,再又一個電話打來時候,果斷從她手裏搶過了手機,掐斷、關機,一氣呵成。
她本就煩亂,對着單位同事不好發火,他算惹了她,使得她沒好氣地沖他一吼,“你幹嘛?!”
“幹嘛?”他雙眉緊皺,“還讓不讓人休息了?睡覺!”
說完,把她手機往他床上一扔,他便躺了下去。
陶子并沒有再去搶那個手機,雖然心中煩亂,但卻煩那些追蹤電話,隻是将氣撒了他搶手機這件事上,“那是我手機好嗎?我同事電話!”
他靠床頭,不留情面地反駁她,“同事?你那些同事有多少是真心關心你?又有多少是看笑話?你要逼着自己去應對那些看你笑話人幹什麽?”
她承認他說有道理,可是,是誰害她陷入這個笑話裏來?
“不要你管!”她沖動而任性地頂了他一句,雖然即便離婚之時也不曾怨過他,但氣頭上,也顧不得控制自己脾氣。
“我不管!你好好睡覺!該怎麽過就怎麽過,沒什麽大不了!”
對你來說當然沒什麽大不了!現風口浪尖上被人誣陷是我!陶子眼角餘光掃了他一眼,他一張大黑臉也看不出是什麽表情,當然,這句話也沒說出口,隻是心裏覺得委屈。
她一臉幽怨那麽明顯,他再愚鈍也看得懂,想了想,道,“我記得很久以前,有個小姑娘,總是被人欺負,讨厭壞孩子們還編了氣人歌謠來罵她,她愛哭,說起這些事情來總是哭,可是哭完之後又會說,她不怕,因爲她越害怕,對方就越高興,她要那些人面前開開心心,氣死他們,還要長高,變漂亮,才不會變成他們歌裏唱樣子。”
陶子愣愣地聽着,那個小姑娘,已經離她好遠好遠了……
恍惚中,他聲音又響起,“我一直相信,小姑娘不是歌裏唱樣子,胖胖她,我心裏從來都很漂亮。”
陶子眼裏漸漸浮了一層淚光,“你相信有什麽用?”
“不止我相信,還有很多人相信。所有了解你認識你關心你人,都會相信你。”他目光凝她小巧鼻尖上,燈光下,可見微微紅,這家夥,又要哭了吧……
果然,她夾着鼻音聲音響起,“他們本來就了解我啊,相信我有什麽用?”
他輕輕搖頭,反問,“那你還要誰相信呢?”
陶子突然有種醍醐灌頂開朗,眼皮驚得微微一跳,一顆淚掉了下來,是啊,枉她做了這麽久知心姐姐,勸人時頭頭是道,輪到自己卻死胡同裏轉不出來,因爲那些與自己無關人而忐忑不安甚至黯然垂淚,是多麽自尋煩惱一件事……
她不禁多看了他兩眼,木瓜也有當知心哥哥潛力?
“流言蜚語本就是空穴來風,你越跟它較勁,它越兇猛,泰然處之,它就會随着時間推移退下去,過段時間,有花邊聞冒出來,人們就忘記關于你事了!所以,睡吧,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關了燈,習慣性威嚴語氣又道,“早過了熄燈時間!再不睡又等着關禁閉!”
陶子無語,前一秒鍾還溫溫柔柔,眨眼之間又變成那個臭脾氣團長了……
不過,許是因爲心中有事,許是因爲早已習慣,倒并沒有太大抵觸情緒,黑暗中,慢慢縮進被子裏,過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猛地頂了他一句,“你那些破規定别拿來約束我!約束你自個兒芊琪去!”
說完又覺得此言不妥,正暗暗後悔,她今天思緒完全都是淩亂!說話也完全沒有了章法!都怪那破事給害!卻聽他詫異聲音傳來,“瞎說什麽?!芊琪自有齊昊管!”
她驚得忍不住朝他看過去,黑暗中看不清他表情,可是,她心中卻已掀起軒然大波,芊琪?齊昊?齊先生?
“齊昊到底是誰?”她終于忍不住問道。
他這才想起,她離開之時,還不知道齊昊存呢,“是芊琪愛人。行了!熄燈了還講話!”
陶子驚訝地張開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分明看見他和嚴莊挑婚紗不是嗎?這信息,比今晚電話還讓她震撼……
似乎還應該有些話要說,可是,一切好像又不必說了,她腦子裏嗡嗡,頭枕柔軟枕頭裏,一片混沌……
見旁邊那床終于沒有了聲音,甯震謙轉過身來,面對着她床,昏暗光線裏,她被子隆起不高一團,被子底下是他所熟悉身軀,此時,正随着她呼吸一起一伏。
夜,很靜。隻聽見她呼吸,均勻,平穩。空氣裏沐浴**氣,纏繞着他鼻,他肺,他撲通亂跳心。
淺淺笑紋自他唇邊漫開,從沒想過還會有這麽一天,他可以離她如此近……
也從沒想過還有這麽一天,他可以給她有用幫助……
傳媒界和部隊,就像兩個世界,一個如俗世紅塵,一個如隔世桃源,其中紛繁複雜他雖有耳聞,卻不曾經曆,适才去給她拿衣服路上,打電話問辰安,該怎麽辦,辰安教他該保持怎樣心态,而她反應,可見辰安觀點是對,至于明天……
聞着她身上傳過來香味,他意識竟然漸漸模糊起來,一種莫可名狀放松心态使他很進入了夢鄉……
睡不着,卻是陶子,和他一個房間裏睡覺,本就詭異,加之心中有事,又驚聞芊琪齊昊,她腦子裏千頭萬緒理不清楚,聽着他沉穩呼吸,每一聲都如強大氣流圈,将她籠罩其中,呼吸都壓迫得難受。
偷偷回過頭去看他睡着以後輪廓,忽然想起那些每日給他藥水泡腳日子,好像自從莫忘事情出現以後,自己就沒有再堅持下去,愛,是否也就是這麽回事?或者,她其實愛得不夠深?
胡思亂想中,直至天亮,她也不過中途淺眠了幾次,索性不再賴床,起來梳洗。
身邊他,依然酣睡,她微覺奇怪,他生物鍾呢?不是到早操時間就自動醒嗎?
不過,他不醒來好,她可以悄悄離開,免得再一次相對。
輕手輕腳起床,鑽進浴室裏,換了套裝,梳清頭發,一晚沒睡結果是面色憔悴,黑眼圈嚴重,因爲睡前哭泣,眼皮還腫得厲害,可他,記得給她拿衣服,卻不知道要給她拿化妝品,如今連護膚都沒有,一張臉就這麽裸空氣裏還真不習慣,重要是,人人一看就知道她昨晚是有多糟糕,可是,也别無他法了……
出浴室,打算收拾一下包包就偷偷離開,門鈴卻響了……
她頭皮一緊,糟糕,偷偷走掉是不可能了……
果然,身後,他有了響動。
甯震謙被門鈴聲驚醒,有一瞬,驚詫得如墜雲霧。他睡着了?!他昨晚竟然睡着了?!而且中途沒有醒!一覺睡到七點半?!如果不是送早餐來按響門鈴,他估計還會繼續睡下去,這,這一年多裏,堪稱奇迹……
他凝視着身邊纖小身影,出了神。
“要不要開門?”陶子見他醒來,已是逃不掉,索性問他。
他眼神一晃,從遊移狀态回來,點點頭,“去開吧,送早餐。”昨晚跟前台說好,七點半送早餐。
陶子去開門,他便進了浴室,隻覺神清氣爽,極舒服一個早上。
和早餐一起送來,還有幾份當地早報,他坐下來,随手拿起來看,目光便被頭版大聞給吸引,關于駱家二少四角戀情聞。由昨晚某電台點歌節目一個奇怪電話說起,說到駱家和申家婚約,說到某電台小主持人作爲小三是如何破壞駱二少婚約,當然,随後還附有該主持人婚史,并沒有點明前夫是誰,也沒有說她軍婚出軌遭遺棄,想是報紙不敢亂寫,但是,昨晚電話太多人聽到,即便不寫,憑着八卦消息傳播速度,很全城就會知道了。
離譜是,文章竟然将陶子母親故事也寫了出來,說什麽母女同心,共伺駱家,極其難聽。他匆匆看了一下,文章太長,無法忍受繼續把文章看完,橫豎都是些污水,胡亂潑她身上。
文章并沒有點名是哪家電台哪位主持人,不過,有配圖,駱東勤和陶子出入醫院以及外出用餐照片,而後,居然還配了張他昨晚電台樓下和陶子相擁照片,他才回過頭又去看文章,才發現自己還是被寫進去了,變成某不知名男子和主持人深情擁抱,直指陶子私生活不端。
他心中怒極,卻沒表現出來,擡頭一看,陶子正神情恍惚慢慢吞吞地吃早餐,也沒留意他手上報紙,便一手把所有報紙都拿了,道,“别發呆了,這份早餐可要全部吃完才行。”
說完,便拿着報紙進了浴室,關上門,拿出手機來打電話,“喂,陸哥,我是甯子,我s市,有件事可能要你幫忙安排一下,對,馬上……”
電話打完,他眉間略顯凝重,顯而易見這是有人授意,否則,事關駱家這麽多**,誰敢亂爆料?而且速度還如此之……
再次走出浴室,陶子早餐還幾乎沒動樣子,他皺了皺眉,坐下來敲了敲桌子,“還給十五分鍾,沒吃完再加一份!”
陶子擡眼看了看他,一臉認真表情并不是開玩笑,雖然并不畏懼他威脅,可是還是加了速度,畢竟,還要趕去電台上班。
甯震謙一邊自己吃着,一邊觀察到她聽話樣子,淩厲眼神漸變得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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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