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了,不耽誤你休息,有什麽事打我的電話!”小海輕輕交代一聲後,輕輕走出,給她關上了門。
甚至等不到關門的輕響,小海剛一轉身,她便合上了眼睛,意識迅速變得模糊,很快,便沉入了夢鄉……
仿佛陷入漫長無邊際的黑暗,仿佛這黑暗再也不會撥散,她深深地淪陷在黑暗裏,很久很久……
忽的一道閃電。傾盆大雨辶。
驟然劃亮的天空下,她看見一棵樹在風雨裏飄搖,樹葉零落滿地,樹身更有無數斧頭砍過的痕迹,道道猙獰,仿在訴說着苦痛與憤怒……
很奇怪的,雨水的沖刷下,樹的傷痕裏卻滲出血來,一股一股,越來越多地往外冒……
她忘了,這是她的樹哥哥,是有生命的…澌…
她奮力地跑出來,想要給他捂住那些傷口,不讓血流出來,可她笨拙的身體卻怎麽也跳不高,她終于發現,原來自己真的變成了一隻小鹌鹑……
跳不高,也飛不高,可小鹌鹑卻沒有放棄,它嘴裏銜着紗布,爪子摳緊樹皮裏,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小鹌鹑居然可以像啄木鳥一樣爬,你相信嗎?
她信……
爲了深愛的人,她都可以化身爲一切,誰說小鹌鹑不能爬呢?
将紗布一圈一圈地,從樹哥哥腳底一直往上纏,笨拙而沉重的她,居然頂着風雨從樹底一直爬上了樹頂。
當樹哥哥最後一個傷口包好,她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爪子再也抓不住樹幹,她舒了一口氣,從樹頂墜落……
胖胖的身子,沉重地掉在地上,頃刻間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她卻再無力氣尋個地方躲雨,累得就此在雨地裏沉睡……
再醒來時,已是陽光明媚,和風暖暖。
小鹌鹑拖着髒兮兮的身體,喜悅地仰起頭來,看向自己的樹哥哥,發現陽光下,樹哥哥枝葉伸展,一身碧綠鍍着金光,說不盡的風姿卓約,樹幹上的傷痕也痊愈了,若不是她自己一身泥濘,若不是樹幹上還有挂有殘餘的紗布,她甚至懷疑,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夢……
她笨拙地蹦跳着,奔向自己的樹哥哥,在他的腳下蹦跳着,歡叫着,可是,樹哥哥卻沒有給她回應,她這才發現,樹哥哥的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棵和他一樣高大的樹……
原來樹姐姐一直在啊……
小鹌鹑傻傻地一笑,默默地離開……
陶子在這樣的夢裏掙紮。
她不要離開!不要……
因爲她知道故事的結局!
這是她自己編寫的故事!
離開之後,前方便是一片格桑花開的草地,小鹌鹑将會在那裏倒下!長眠!永遠也見不到她的樹哥哥了!
樹哥哥!說好的樹洞呢?說好的懷抱呢?說好的永遠在一起呢?
樹哥哥!哥哥!哥……
一身大汗淋漓……
她從夢中驚醒……
猶自驚魂未定。
隻是夢!隻是夢!她大口地喘着氣,告訴自己不要着急,小鹌鹑故事的結局已經改了!是樹哥哥親自改的!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永遠……
她神經質一般掀開被子,找出自己的手機,糖糖哥已經醒來了,會不會找她?會不會需要她?她這都睡了多久了啊!如果他需要她的時候她不在身邊怎麽辦?
她以爲,手機裏一定會有許多的未接來電,都是糖糖哥對她的召喚,可是,打開手機一看,心裏卻涼了一截……
安安靜靜的手機,既沒有信息,也沒有一個未接來電……
也許,可能,或者,到底她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不過,囡囡,不要難過,不許難過,留在他身邊,陪他經曆最艱難的時刻,陪他走完一生的時光,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
沒有消息,她主動打了個電話給嚴莊,得知甯震謙現在情況平穩,一顆心便安了下來。
囡囡!打起精神來,洗個澡!換衣服!以最美好的樣子去見他!
二十分鍾後,一身清爽的她對着鏡子微笑。
鏡子裏的女子穿着及膝的裙子,從北京出發時忙忙亂亂随便從衣櫃裏抓了幾件衣服塞進行李包的,當時倒沒留意到是一件裙子。
薄荷綠的顔色,襯得她皮膚水水嫩嫩,猶顯那一雙眼睛,亮得如同溶入翡翠的光澤,小v領的設計,使她的鎖骨看起來格外精緻,隻是,好像真的瘦了許多,非但鎖骨尤其突出,她的小臉愈加顯得下巴尖削了,裙子也顯得略略寬大,買的時候還挺合身呢……
用手整理了一下短發。讓發梢斜斜地搭在一側,少了中性裝時的帥氣和灑脫,卻多了女子該有的俏麗和甜美。
美中不足的是她深深的熊貓眼和略顯憔悴的容顔,無法遮蓋了,她掐了掐自己的臉頰,讓它透出自然的紅潤來……
——重生。
重生後的首長。
重生後的囡囡。
從此,她要做她自己,她是囡囡,隻是囡囡,而不是别人的影子……
出賓館的時候,正好看到小海來了,手裏還端着一大碗,估計是是給她送吃的。
她快步朝小海走去,誰知小海的目光根本沒落在她身上,隻是看向她身後的方向,走得挺急。
她略覺詫異,大喊一聲,“小海!”
郝小海被她唬的一驚,定睛一看,雙目圓睜,“姐……姐……?”
“幹嘛這表情?團長呢?現在怎樣?”她問。她還沒見過醒來後的甯震謙呢。
“團長……他還行……行……”小海都結巴了,臉頰也泛了紅,“姐……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陶子一笑,“走吧,去看你們團長去。”
“可是……你還沒吃東西,幾頓沒吃了呢……”小海端着碗。陶子這一覺睡得可真沉啊,從昨天上午回來就開始睡的,一直睡到現在,期間嚴莊去看過她,給她送飯,居然叫不醒,把嚴莊給吓壞了,還把醫生叫到賓館,給她注射了營養針,她仍是沒有知覺,可見,她這段日子有多累,所謂心力交瘁,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