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坐的快船是經過特殊改造的,船底有兩層,上層是可移動的木闆,底層是透明玻璃,等開到了一片海深海域時,船員将木闆移開,露出底部的玻璃,透過玻璃能夠清晰的看到海底遊動的魚類。
船在海中央停住,教練員給他們示範了浮潛裝備的穿戴方法,因爲浮潛項目是兩個人臨時定下的,沒有提前預約,所以隻剩下這個人比較多的小團,領裝備下水需要排隊。
周衍拿了裝備先幫溫欣穿戴好,又跟她講了一遍浮潛的注意事項,就讓她去排隊,溫欣看向船外很深的海水,有些心悸,她猶豫了一下,對周衍說:“要不我還是等你一起吧….”
周衍正在穿自己的救生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見船頭的教練員催促溫欣,他招招手:“小姐姐不用怕,穿上裝備絕對沒事的,你先下水吧,我們這個時間有限的,就算你等他也得一個一個下去的,快點吧。”
“好吧。”溫欣看了周衍一眼,還是走到船頭去了。
她的腰身有點松,教練員給她收緊了一下帶子,就讓她下水。溫欣莫名的心跳了一下,但還是依照教練員的指示,順着梯子下水。水入口處正巧有一個人遊了回來,堵住了半邊位置,溫欣爲了跟他錯開,身體稍微往前越了一下。
她戴着潛水鏡和呼吸器,似乎聽到那一瞬間某處發出了輕微的聲響,隔着救生衣的後背某處被拉扯了一下。
溫欣沒着急向前遊,她伸手拉住船隻的衣角,身體晃動了一下,卻沒有感覺到異樣,她戴上呼吸器在原地将頭埋進海水裏,呼吸器能正常使用。
确定好後,溫欣這才放下心來松開手,開始向海水四周探尋,因爲船隻動力的緣故,周圍的海水不是平靜的,反而有一陣一陣的浪湧過來,溫欣幾乎沒有遊動,就會自動被海水往前推動,她的手臂需要足夠用力的劃動,才能避免被海水湧得離船隻越來越遠。
适應了一小會兒後,溫欣一直緊繃的心稍稍放下,她開始享受戴着潛水鏡沒過水面,去探尋海底的生物,她看見了珊瑚礁上駐紮着的大大小小的海膽,還有花紋斑斓的熱帶魚,甚至還看見一隻飛快遊走的半身長的黑色魚。
溫欣肺活量不好,所以她每次潛下十幾秒就需要浮出水面呼吸空氣,附近的海面上都是穿着同樣橙色裝備的遊客,溫欣一時間沒找到周衍的位置。她擔心周衍找不到她,所以不敢漂浮得太遠,手腳并用的往回遊。
遊着遊她發現好像并沒有用,她始終無法靠近船隻,甚至海水一湧,又将她向後推。
而且溫欣還察覺到了不對勁,之前在裝備浮力的作用下,能夠讓她脖子及以上的部位始終保持露出水面的狀态,但漸漸的,海水沒過了她的脖子,漲到了下巴的位置,溫欣需要刻意揚起頭,海水才不會喝到嘴裏。
那種心慌的感覺又湧上心頭,溫欣甚至注意到即便她努力揚起頭,海水都幾乎要到嘴邊了,而且速度在加快,她試着冷靜放松讓身體在海水的浮力下飄起來。但并沒有起作用,溫欣感覺自己身體正在一點點下沉,手腕上的安全氣囊沒有問題。
她反手摸了下後背,那個位置的氣囊已經完全蔫下去!
溫欣的呼吸已經紊亂,她用力的怕打了幾下海面,用最大的聲音叫周衍的名字,海水已經沒到她的嘴間,發出的聲音全部變成了嗚咽,求生欲的本能讓她不斷的在海裏撲騰,但無濟于事。
海水在她眼前浮浮沉沉,她好像看見有人朝她的方向遊過來,但又看不真切,周遭有了些驚呼聲。
腥鹹的水被灌進溫欣的嘴裏,鼻腔裏,耳朵裏。
無法呼吸,充血般的難受。
當海水即将蓋過她的鼻腔時,一股力量突然從身後将她抱起,那一瞬間溫欣本能的緊緊抓住救命稻草,口腔裏終于呼吸到了空氣,她劇烈的嗆咳起來。
“沒事了,寶寶….我在這裏。”
在意識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周衍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到了溫欣的耳邊,她甚至聽到了男人嗓音裏的顫抖。
原來,有人跟她一樣害怕。
溫欣嗆了很多水在鼻腔裏,狀态很不好,随後趕到的教練員和周衍一起将她帶回了船上。
一上船,溫欣就完全失了力氣,雙腿跪在木闆上,還好周衍眼疾手快的将她抱住,她才不至于倒下。
“咳咳咳…咳咳…”
溫欣說不出話來,不斷的生理性咳嗽,感覺整個肺都要咳出來了,原本煞白的臉因爲咳嗽變得通紅,口中不斷吐出海水,周衍在她身旁輕輕拍着她的背。
“咳出就好,沒事了沒事了。”
周衍是在安撫溫欣,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下水之後一直在尋找溫欣,但因爲人很多而且着裝一緻,大多數人都将頭埋在水裏,所以并沒有那麽容易辨認。當周衍終于找到溫欣時,兩人相隔着比較遠的距離,而溫欣正背對他在進行浮潛。
于是周衍試圖朝她遊過去,在遊的途中,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溫欣的不對勁。周衍心頭一蹙,加快速度遊過去,因爲海浪的阻力,他遊得并不順利,等他快要到時,溫欣已經失去了平衡,不斷的在海水中掙紮。
那一刻,周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很少有感覺恐懼的時刻,但這一瞬間,他是真真實實感受到了。
…..
在劇烈連續的咳嗽了十分鍾後,溫欣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但心口還在劇烈的跳動着,無法從這場溺水中緩過來。
因爲這場事故,所有的遊客也陸陸續續的上了船,或探究或詢問的關心溫欣的情況。溫欣倒在周衍的懷裏,面色又變回了蒼白,緩緩的呼吸着,耷拉着眼皮沒有精神。
“還難受嗎?”周衍把人緊緊抱在懷裏,低聲詢問。
溫欣點了點頭,嗓子充血般難受,但還是啞着嗓音,小聲說:“…..有一點點。”
周衍輕柔的撫摸着她的額頭,他感覺到溫欣的身體還在輕微的顫栗,她還在害怕,“我在,我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