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李工這一反常行爲,徐昊心裏雖大感意外,但今晚好像是因爲見多了,這時候反而覺得有些理所當然。
于是輕輕放下墨清璇後,走到李工的傍邊坐了下來。
而此時,李工察覺到徐昊和墨清璇兩人坐下後,卻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隻是面向前方,靜靜的遠眺。
讓徐昊看得是一頭的霧水,不知個所以然!
而也就在此時,身旁的墨清璇卻突然是抱上了他的手臂,小腦袋更是順勢倚靠了上來。
察覺到墨清璇的舉動,徐昊旋即移開停留在李工身上的目光,轉而低頭看向了墨清璇。
隻見她并沒有看着自己,而是跟李工一樣,對着遠方眺望。
而同時間,兩隻小短腿,卻是在空中輕輕的擺動動着,可以看出來,心情很高興。
“什麽情況,都中邪了?“
徐昊一看兩人這模樣,不知怎麽的,有些不自在起來了,心裏更是有了不太妙的預感。
于是乎,身體都是有些緊繃了起來。
不過,就在他順着墨清璇的視線望去的時候,這股莫名的緊張感,驟然消逝。
原來,李工選的這地,地勢挺高,一眼望去,可以一眼望到海島的盡頭。
空靈島上的夜,靜谧如霜。
與徐昊剛來時見到的風景不同。
此時,缭繞着島嶼的煙霧,卻是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散去,露出一輪緩緩升起的銀盤。
皎潔的月光仿佛是要抓住褪去的煙霧一般,織出如霧一樣的朦胧銀紗,傾灑在林海上,海岸上,人的臉上,淡抹上一種莊嚴而聖潔的輝光。
視線之内,遠處。
海浪孜孜不倦的拍打着礁石,濺起了幾尺高的潔白晶瑩的浪花,洶湧鋪襲到岸邊,輕輕地撫摸着海岸,又戀戀不舍地退回。
而後接着一次又一次永遠不息地撫摸着,循環往複,宛如找不到栖息之地的羞澀少女一般。
既渴望,而又害怕。
回流起的銀花在空中勾勒成一條條的銀邊,像是用自己僅有的光輝,給浩浩蕩蕩的海面鑲上了閃閃發光的銀框,使大海變得更加迷人美麗。
同時間,帶起的陣陣海風,傳遞進了海島之上。
茫茫海島,在這海風的輕撫之下,林海微搖,一股股足足百丈巨大的綠色浪潮,從遠而近的席卷而來,壯觀得令人咂舌
“嘩嘩!”
撲面的微風,耳邊的搖曳聲,鼻尖的鹹濕味,無不是在試圖将人拖入這斑斓的美景之中。
不得不說,深處這個地方看海景,讓得徐昊的心,都是安靜了下來。
同時間,他覺得這個地方......好像是一個約會的浪漫地點?
這個念頭一升起,猛然間,徐昊瞥了一眼李工,身子抖了個機靈,屁股向着墨清璇的放下輕輕的挪了一下。
讓得倚靠在他身上的墨清璇都是不悅的看了他一下。
察覺到徐昊看向自己,李工在這時突然偏過頭望了徐昊一眼,見他一臉怪異的樣子,終于開口說道:
“我本名叫李功。”
說完,李功不在言語,隻是靜靜的看着徐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雲逍遙。”雖然還是疑惑滿滿,徐昊還是自報了家門。
聽到徐昊的回答,李功也不在乎他的神色,目光一斜,望向徐昊身旁的墨清璇。
此刻後者正抓着徐昊的手臂,歪出了腦袋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見到這一幕,李功有些豔羨的看了徐昊一眼後,而後轉過頭看向遠方,自顧自的歎氣道:
“說來,我也有一個小妹,不過,自從進入玄水門後,三十多年間,都未見過面了。”
“想當初,我一個普通山村的窮小子,偶然之下,得到入仙門的機會,那可以說是少年得志,意氣風發。”
“甚至妄想着,有一天能如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一樣,衣錦還鄉,光耀門楣。”
“可在入仙門後,每每想起這個念頭,我都是感到極爲的可笑,仙凡有别,我...回不去了。”
“而所謂的修仙者,其實以我來看,并沒有你們這些凡人活得潇灑,修仙世界爾虞我詐、弱肉強食,比你們凡人更加的赤裸裸,就是同門之間,都是得處處提防。”
“至于令人羨慕的飛天遁地,說來也可笑,修煉時間猶如流光過隙,彈指就過了幾十年,但得來的,也就隻能短暫的禦劍飛行,實力?仍舊是處于底層。”
“每當夜深之時,我就時常想,我修仙了,到底得到了什麽?每天不是在密室中修煉,就是前往執行任務的路上。”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這四十多的年紀,或許所見的事你們無法經曆,但若論人生經曆,你們的經驗怕是比我都豐富。”
......
李功自言自語的講述了自己的悲慘人生,時間約莫持續了半個時辰,而說道最後,他竟是像個孩子一樣大哭了起來。
期間,徐昊在一旁待着沒有插話。
起初,他還對着李功的行爲感到警惕,生怕對方是不是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從而給自己設下了一個陷阱,頓而剿滅自己。
但在聽着李功的碎碎叨叨之後,立即心中一松,但同時也是感觸良多。
在入仙門的三十多年來,沒有一個可以說心裏話的人,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枯燥而無趣的生活。
說實話,徐昊覺得這人,真的...挺慘的。
不過轉念一想,修仙界,跟他一樣的人可不少,隻是有的人不自知,或者不願意清醒罷了。
這是一個大現象,而不是個例。
進入仙門的一刻起,實話說,在沒擁有一定的實力或者身份之前,是身不由己的。
而一個仙門之中,又有多少人能築基?
換一句話說,煉氣期的修仙者就是個沒有感情的炮灰!
築基,或許也是高一層級的炮灰!
金字塔的食物鏈,在修仙界呈現得更加明顯!
“不知道怎麽的,每當你出現在我身旁,總讓我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所以忍不住将自己的苦水倒給你了,抱歉。”
李功抹了抹眼角的淚珠,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自己的心緒後,轉頭看向徐昊,有些歉意的道:
“不過...怎麽樣,是不是覺得修仙者也挺慘的?”
“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各有各的苦,聽你這麽一說,你确實挺慘的。”
徐昊先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而後很認真的道: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回不去,那就往前看吧。況且,當初你若是沒有踏上修行路,也有可能更慘也不一定。”
“額這...”李功聽了此話,又看了看徐昊不像說笑的模樣,神情突然一滞,旋而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認真消化徐昊的話,忽然破涕爲笑道:
“你這人,還真是特别!”
将憋在心裏的苦水一股腦的倒出後,李功的心情似乎舒暢了起來。
而徐昊見狀,有些無語,就這事,可讓他緊張了好一會,不過他也沒說什麽,想着就當是出來放風了。
念及此處,徐昊回過頭看了一眼心情很是不錯的墨清璇,覺得今晚聽一頓苦水,換來的收獲好像也是挺不錯。
不過,晚上風大,徐昊也怕墨清璇着涼了,故而就跟李工辭别道:
“李工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着,他順勢就要站起身。
這次,李功沒有再賣關子,隻是微然一笑,當即搖頭對着徐昊嚴肅說道:
“有,而且跟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