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市中心古典建築，三樓辦公室内，身爲裝甲兵總監兼第二裝甲師師長的古德裏安，他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最新送來的機密文件，以最嚴格的目光審視内容。
之所以這樣，是因爲這是一份由克虜伯提交的‘三十五噸級新型坦克’初始設計方案！
整個初始設計方案坦克采用常規布局，總重35.5噸，乘員5人，車體裝甲由垂直式主側後裝甲構成，主裝甲厚度80毫米，側後裝甲厚度29毫米和25毫米，均采用Y型裝甲鋼+滲碳硬化鋼構成的複合裝甲，主側後裝甲實際防護力分别達到110毫米、40毫米、35毫米。
炮塔裝甲與車體裝甲設計相同，均爲垂直裝甲，實際防護力分别達到130毫米、50毫米、35毫米。
從外觀看起來，這款坦克就像是一個放大版四号坦克，毫無出彩之處，勝在成熟可靠。
古德裏安對于克虜伯公司采用四号坦克外觀設計并不在意，很多時候，成熟可靠遠比新穎更加重要。
火炮系統由萊茵金屬公司公司，正在開發一款新型48倍徑75毫米坦克炮，據萊茵金屬報告，這款坦克炮具備1000米擊穿70毫米均質裝甲的性能，500米可穿透97毫米，足以滿足古德裏安提出的火力指标。
動力系統采用一台總功率580匹馬力邁巴赫汽油發動機，單位功重比16.3匹/噸，動力結構布局爲變速箱前置，發動機後置，通過一根傳動軸連接輸出動力。
懸挂系統處于簡單可靠和後勤維護方便的要求，克虜伯公司沒有采用四号坦克的彈簧平衡式懸挂，而是選擇克裏斯蒂懸挂。
這是美國工程師設計的懸挂系統，由獨立式圓柱螺旋彈簧連接大直徑負重輪實現行進和緩沖力量，适合坦克高速行進。
克虜伯公司基于原始設計進行一定改良，通過六對負重輪排列，主動輪放在前方，負重輪直徑850毫米，履帶寬度達到42厘米，這樣使得加速性和最高極速不僅滿足設計指标，地面通過性和越野性能還大幅度提升。
關鍵是整體結構簡單可靠，便于維護，滿足了裝甲兵總監的要求。
當然，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有得就有失，克裏斯蒂懸挂缺陷在于占據較大車體空間，降低空間利用率。
不錯。
古德裏安滿意地點了點頭，相較于這款懸挂的缺陷，它帶來的優點更多，足以彌補這些缺陷。
“總體而言，這款坦克中規中矩，滿足我的設計指标，可惜，出于穩定可靠的要求略顯保守，不如亨舍爾公司的激進。”古德裏安看着這款克虜伯版三十五噸級坦克初始設計方案，若有所思，給予評價。
亨舍爾公司的初始設計方案已在昨天提交，這是讓古德裏安心動的方案。
火力系統均爲萊茵金屬公司的新型48倍徑75毫米坦克炮，動力系統采用邁巴赫580匹+扭杆懸挂，亨舍爾公司最出彩的地方，則是使用了海軍戰列艦主裝甲帶運用的傾斜裝甲設計理念。
是的，傾斜裝甲。
亨舍爾方案首上裝甲85毫米法線60°傾斜，首下裝甲75毫米法線55°傾斜，根據數學計算結果，該設計方案首上裝甲與首下裝甲的最終防護力，分别達到恐怖的234.6毫米和181毫米。
這可是整整234毫米的裝甲防護力，古德裏安絞盡腦汁都找不到任何一門坦克炮，能夠對其造成威脅。
完全找不到！
相較于克虜伯公司中規中矩的垂直裝甲方案，區區110毫米實際防護力，在亨舍爾方案234.6毫米防護力面前，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兩者之間，相差整整一倍之多。
毫無疑問，亨舍爾公司那群工程師是瘋狂且激進的，當昨天古德裏安看到這個傾斜裝甲設計方案的時候，心跳都不禁加快了幾分，差點沒忍住就拍闆敲定這個方案。
傾斜裝甲設計理念其實并不新穎，早在海軍戰艦發展過程之中，各國海軍戰列艦便早早運用這個理念，提升戰艦防護。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亨舍爾公司第一次把傾斜裝甲從戰列艦帶到坦克上。
克虜伯方案審閱完畢，現如今，一個問題擺在古德裏安面前。
選誰？
亨舍爾那群如同瘋子般的天才工程師們，穩重可靠的克虜伯大王，古德裏安得選擇一個出來，交給小胡子。
亨舍爾的激進，能爲新型三十五噸級坦克帶來前所未有的恐怖防護力，代價是存在潛在隐患和不穩定可靠，由于曆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傾斜裝甲設計的坦克，古德裏安不敢亂下決定，生産一款新型坦克需要耗費大量經費和資源，若是造出來的坦克并不可靠，那他就是罪人。
克虜伯的穩重，能讓這款三十五噸級坦克迅速從圖紙轉變爲生産環節，進入部隊服役，110毫米防護力雖然遠不如亨舍爾方案誇張，但抵禦同時期坦克的火力，也是綽綽有餘。
古德裏安從抽屜裏取出亨舍爾方案，凝望着兩個公司的初始設計，心中頗爲糾結，不斷思考着。
“難以抉擇，真的是難以抉擇……不過，說到Y型裝甲鋼，算一算時間，似乎巨人号貨輪已經到了。”
“咚咚！”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聽到敲門聲，古德裏安随即回過神來，将兩份方案放入抽屜，接着說道：“請進。”
開門，一名年輕軍官快步進入辦公室，來到桌旁，舉手敬禮：“古德裏安将軍，絕密急電。”
“立刻給我安排汽車，去最高指揮部。”古德裏安接過電文閱讀内容，頓時，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眼中透出一絲狂喜，向年輕軍官命令道。
這封絕密電文不是别的，正是他心有所想的Y型裝甲鋼。
預定交易已完成，武官波爾正在帶着Y型裝甲鋼配方和技術資料飛往德國。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要了。
“是！”年輕軍官沒有猶豫，迅速離去。
待年輕軍官離去，古德裏安放好絕密電文，深呼吸一口氣，準備構思接下來的措辭，忽然想起什麽，目光投向抽屜，緊接着取出兩份新型坦克初始設計方案。
既然他做不了決定，那就讓可以做這個決定的人來。
……
上午時分，外出整整一夜的餘華，悄然回到北平局勢緩和下重新解除封鎖的清華園，日本人的‘事态不擴大’和退步，讓北平緊張局勢驟然下降，很多北平高校基本解除了之前的封鎖，迅速安排學生放假回家的事情。
由于盧溝橋事變的緣故，無論是最早展開大學招考的國立清華，還是北大和南開等高校，學生暑假統一延期，這也是爲什麽現在清華園裏還有很多學生的原因，除了極少數家就在北平的學生，大多數外地學生都還沒有離校。
回了學校，餘華暫時沒去機械工程實驗室找莊教授，而是直奔核物理實驗室，今天十一号，明天是約定前往根據地的日子，有些事情他得布置一下。
軍地指導概論和德制機械加工設備，皆需要通過馬甲張三的身份，移交到組織手裏。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使用張三的身份了，繼續用下去，保不準會出現意外，需要使用新的馬甲。”回實驗室路上，餘華默默思索着關于張三這個馬甲，繼續用下去并不妥當，沒有必要爲了追求一些不切實際的虛榮感，讓自己處于危險境地。
張三這個馬甲，已經到了該放棄的時候。
新馬甲名字暫時沒想好，不過這并不重要，餘華輕輕搖頭，腦海思索，捋了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等下得回家一趟，妥善安排徐銳徐雪和圓圓。
圓圓年齡小，交給組織托養最好不過，徐雪的話，這妮子已經拜師譚老學習醫術，按照未來發展，離開北平去根據地是最佳選擇，得問一問徐雪的想法。
至于徐銳……
生活助手、保镖、收集情報，未來類似管家的人物，這是餘華給徐銳的全新定位，由于他的成長速度越來越快，徐銳原本的科研助手定位已經被他放棄，沒辦法，徐銳跟不上他。
當然，如果徐銳願意參加部隊抗擊日寇，他也不會阻攔。
除了家裏的事情，師父那邊也不能馬虎，要去一趟，趙教授的助手工作也得辭去。
基本上就這些事情，倒也不多。
回到核物理實驗室，餘華進門，正準備上樓，忽然趙忠堯的身影出現。
“你小子，我到處找你，去食堂也沒看到人。”看見餘華，正在找人的趙忠堯松了一口氣，趕緊說道。
“呃……教授，我去圖書館查資料去了。”餘華見此，撓了撓頭，回應道：“有什麽事嗎？”
“華教授讓我告訴你，學校方面馬上要下緊急通知，八月份舉行的庚款留美公費生考試延期，推遲到十一月份舉行，地點不在南京，而是在長沙。”趙忠堯面容嚴肅，雙眼看着餘華，正聲通知這個最新的消息。
十一月，長沙。
“謝謝教授。”餘華聽到這番話，心中感動，趕緊道謝。
“謝什麽，還有，我有個小道消息，學校準備遷往長沙，此次南遷學校還有北大與南開。”趙忠堯聲音壓低，話音格外肅穆。
三校南遷。
曆史上的長沙臨時大學，西南聯大前身來了。
“南遷？”餘華明白趙忠堯這個小道消息絕不是無的放矢，曆史上的西南聯大，正是來自于南遷長沙構成長沙臨時大學的清北南開三校，隻不過時間點略有提前。
時間點提前的情況能夠理解，畢竟他這隻蝴蝶破譯了紅密，讓南京方面早些時間下達三校南遷的決定，并不稀奇。
“伱聽了之後不要外傳，以免造成不良影響，南遷的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出現。”趙忠堯教授提醒道。
“學生明白，教授，學生有一件事想說……”餘華點頭表示記下，看着趙忠堯，面容堅定，輕聲說道。
趙忠堯聞言，疑惑道：“什麽事？”
“學生可能要走了，不能在擔任您的助手。”餘華作揖行禮，執弟子之禮，直言透露自己的想法。
言語真誠，毫無欺騙之意，不辭而行這種事情，餘華做不到。
“準備走了？”趙忠堯聞言，怔了一下，看着滿臉恭敬處處彰顯禮節的餘華，張了張嘴，想說些挽留的話，可話到喉頭卻發不出聲。
樓梯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趙忠堯非常清楚會有這麽一天，因爲餘華的天賦擺在那裏，隻要他在前進，那麽就會有雛鷹展翅的那一天。
分别是預料之中的。
隻不過，趙忠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早。
趙忠堯沒有詢問餘華爲什麽準備走，也沒有詢問餘華要去幹什麽，雙眼凝望着餘華，以先生身份關切道：“想好了嗎？”
餘華認真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與您學習生活的經曆很愉快，謝謝教授您讓我感受到了核物理學的魅力與世界，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會跟您一起鑽研核物理學，我相信您說的原子核能量武器和反物質武器設想，這也是學生一直準備研究的核物理方向。”
“好！對了，你等一下。”趙忠堯聞言，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話落，轉過身往自己的辦公室而去。
餘華隻得留在原地，很快，趙忠堯教授再度從辦公室裏出來，手裏拿着一封淡黃色信件。
“這封信原本是準備在你去美國之前給你的，但我覺得現在交給你更好，拿着這封信，去加州，去加州理工，去找羅伯特·安德魯·密立根，他會給你一個機會。”趙忠堯來到餘華面前，看了一眼手中這封早已寫好的推薦信，笑了笑，放到餘華面前。
這封推薦信，他很早之前就寫好了。
“學生謝師恩情。”餘華心中感動，接過這封來自于諾貝爾級頂尖物理學家的推薦信，作揖行禮，緻以謝意。
“我在原子核能量武器研究領域等着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趙忠堯教授笑着擺了擺手，說了一個未來目标後，轉身走了。
學生會的。——餘華望着趙忠堯教授離去的背影，默默說着。
原子核能量武器，簡稱原子能武器，這是長遠目标之一，但絕不是現在。
餘華小心翼翼收好推薦信，上了樓。
毫無疑問，這封趙忠堯署名的推薦信，堪稱學術領域的史詩級物品，任何一個學生無不趨之若鹜，渴望至極。
身爲學生，餘華非常清楚這封推薦信的價值，絲毫不亞于馮卡門教授的名片，所羅門·萊夫謝茨教授的明信片。
趙忠堯主攻物理，馮卡門主攻空氣動力學，萊夫謝茨主攻純數拓撲，三個不同的領域，憑借着三位大佬賦予的東西，餘華基本上想去哪所學校，就能去哪所學校。
還有，千萬别忘了自家師父背後的劍橋。
不知不覺，自己似乎已經進入了一個從未想象過的世界，一個曾經自己隻得仰望的世界。
“繼續加油，餘華……”
餘華思索一番，輕輕吐出一口氣，雙眼清明且純淨，透過一抹光彩。
實驗室外，碧空萬裏，陽光正好。
PS：兩章合一章，共計七千多，睡醒繼續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