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是用英語說出來的。
一番話傳遍實驗室，趙忠堯微微一怔，有些錯愕，接着立馬反應過來，看來卡門教授的老毛病又犯了。
賞識人才，發掘人才，培養人才。——這是馮卡門最喜歡做的事情。
當然，這也是世界上諸多頂級學者最喜歡做的事情，包括他的老師密立根，曾經一同公事過的原子核物理之父盧瑟福等諾獎學者。
科學事業，離不開尖端學家的努力，更離不開新鮮的血液。
餘華聽到馮卡門這番話，頓時感受到周圍衆人目光變了變，尤其是葉企孫教授和學校工作人員，沒有在意，面色自然，簡單思考一秒之後，回答道：“學生喜歡，航空工程發展決定飛機的性能和戰鬥力，學生以前也曾夢想過設計制造一款性能優秀的戰鬥機，來捍衛我中華的領空主權。”
言語自然切換爲英語，美式風格，标準且通暢，沒有絲毫渴盼。
“真是不錯的孩子，餘，你的志向非常偉大，我很欽佩像你這樣在祖國危難之際依舊努力前進的年輕人，一個國家需要你這樣的人，而不是那些叛徒。”這口英語入耳，馮卡門更是眼前一亮，贊肯地點了點頭，一雙深邃滿是智慧之意的清澈眼眸，看着面前的餘華，說道。
“謝謝您的支持，卡門教授。”餘華尊敬緻謝。
看着如此禮貌的餘華，馮卡門腦海回想起自己教導的錢，在他看來，世界上最聰明的種族有兩個，一是猶太人，二是中華人。
前者來源于科學家諸多頂級科學家，包括愛因斯塔，全是猶太人，後者來源于自己教導的學生——錢。
馮卡門看着餘華，語種立即切換爲熟悉的德語，緩緩說道：“我教導的學生之中，有一位和伱一樣，他擁有非常深厚的愛國情懷，不過，他之所以能成爲我的學生，因爲他非常聰明……餘，今晚我會住在清華園西院15号，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在晚上八點給你留15分鍾，希望你能給我帶來屬于‘中華人的聰明’。”
馮卡門對中華懷揣着一股别樣的好感，再加上喜歡發掘和培養人才的獨特愛好，讓他決定給這位初次見面的中華學生一個機會。
一個證明自己是否聰明的機會。
當然，這個機會可不是随意給的，馮卡門之所以願意給餘華這個機會，是因爲餘華是趙忠堯的助手，并且一向不喜歡誇贊人的趙忠堯，還特地表示餘華的數學計算能力非常強。
航空工程最需要的是什麽？
沒錯，就是計算。
餘華的國立清華學生身份，趙忠堯的助手，再加上一口流利的英語和德語，以及對航空工程的喜歡，這才促使馮卡門給了餘華這個機會。
如今，距離世界第一架飛機起飛僅僅過去三十四年，航空工程已經成爲全世界最新穎和最熱門的工程學科之一，基于航空學的基本原理爲理論基礎，涉及航空器理論研究、設計、試驗、制造、使用與維修。
這是一門極其注重基礎科學和工程技術的學科。
作爲世界級空氣動力學大師，馮卡門很是喜歡邀請每一位對藍天充滿向往的人，加入航空工程研究隊伍之中來，這是追逐藍天的旅途。
不過，他更喜歡自己邀請的是天才，而不是白癡。
“謝謝您，卡門教授，我會準時到的。”餘華聞言，内心意外且驚喜，強大的心理素質讓他保持頭腦冷靜，面容嚴肅，向馮卡門緻以最真摯的謝意。
餘華完全沒想到馮卡門會如此的直接了當，給自己一個機會，但現在重要的不是糾結什麽原因，而是……
如同見到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它。
每一個足以改變命運的機會都不能放過。——這是一名成年人應當具有的基本素養。
對于機會這玩意兒，餘華永遠不嫌多。
無論是莊前鼎教授的論文署名，還是趙忠堯教授的教授推薦信，亦或者是馮卡門教授如今給的15分鍾時間，必須萬分珍惜且抓住。
“我等着你，希望你是錢那樣的超級天才。”馮卡門面容浮現慈祥且和藹的微笑，言語透出一抹期待，目光随即望向身旁的趙忠堯：“趙博士，sorry，趙教授，方便一起吃飯嗎？”
“如您所願，卡門教授。”趙忠堯朝着馮卡門點了點頭，目光看了眼滿臉期待的餘華，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一笑。
盡管并不清楚餘華和卡門教授用德語交談的内容，但熟悉卡門教授性格的他，也能猜出大概意思。
發掘，培養。
如果能抓住這個機會，餘華進入加州理工學院的機會将更大。
對于此類情況，趙忠堯并無任何不滿與埋怨，今天他和餘華第一次近距離交流接觸，但一堂課下來，趙忠堯已經能感受到這位學生的科學天賦和才華有多強。
這是一隻雛鷹，還在成長狀态的雛鷹。
待到羽翼豐滿之時，便是展翅翺翔之際。
翺翔于九天之上，成爲俯瞰天地的雄鷹。
趙忠堯隻希望餘華這隻雛鷹能夠順利成長，抓住每一個機會。
僅此而已。
餘華感受到趙忠堯的态度，同樣笑了笑。
很快，趙忠堯和特地前來拜訪的馮卡門等一行人迅速離去，待所有人全部離開實驗室，餘華立即開始起每月八塊錢的助手工作，收拾整理實驗室内部。
首先，處理50毫克鐳。
五十毫克質量的高純度鐳，體積約爲一粒米的二分之一左右，這玩意兒體積雖小，但源源不斷釋放的伽馬射線和阿爾法射線卻極其緻命，不容小觑。
餘華沒有學趙忠堯教授那樣藝高人膽大，直接徒手拿玻璃瓶，盡管抛開劑量談毒性是耍流氓，但核輻射這玩意兒……
能避免盡量避免。
餘華讀閱實驗室規章管理制度，找到由趙教授編寫的放射性物質操作注意，按照規定和指示，從實驗室裏找到一套約莫四十斤左右的鉛服，再用金屬架子處置。
鉛，金屬化學元素，原子序數爲82，原子量爲207.2，原子量最大的非放射性元素，這是所有放射性元素衰變過程的終點。
耳熟能詳的钋，钚，鈾，鐳等元素，原子序數全部大于82，經過一次次衰變過程轉變爲鉛。
整個情況，如同核聚變的終點是鐵一樣。
所有放射性元素成爲鉛之後，便徹底穩定下來，不再進行衰變重組爲全新元素，所有輕原子核一次次聚變重組直到鐵元素後，便無法再進行聚變，生成比鐵還重的元素。
而原子序數達到82的鉛元素，可以輕松抵擋X射線和伽馬射線的襲擊。
穿着沉重的鉛衣，餘華活動起來頗爲不便，動作緩慢且沉重，廢了好大的力氣，這才把裝有五十毫克高純度鐳的玻璃瓶放入木箱裏。
整個木箱外表看起來像是木頭做的，實際上，裏面卻裝有一層鉛作爲防護層，用于抵擋鐳釋放的兩種射線。
不得不說，趙忠堯教授的技術前瞻性極其恐怖，即早早意識到基于原子核能量的軍事武器和核能技術，包括反物質的軍事武器，還明白放射性元素的危害和毒性。
曆史上，大衆真正意識到放射性元素的危害，還要等兩顆原子彈爆炸之後，經過官方科普。
而在此前，人們對于鐳這種物質的認識極爲可笑且片面，由于鐳能治療癌症，很多商人就基于這點進行宣傳，開始銷售蘊含鐳的商業産品。
最先問世且最接地氣的商品，是摻了微量鐳元素的水，被稱爲‘鐳補’，爲什麽要加個補字，那是因爲鐳元素可以治療癌症，當時的人們覺得喝了有鐳元素的水，豈不是延年益壽？
擁有極高毒性的鐳，立馬搖身一變，成爲一種堪比千年人參般的超級補品。
這場有史以來最瘋狂的放射性元素商業化進程，開始拉開序幕。
在鐳钚誕生後，德國一家煙草公司推出了一款含鐳的香煙，對外宣稱一口提神醒腦，兩口精神百倍，引起男人的瘋狂，這種煙草身價暴漲百倍。
接下來鐳元素從煙草過渡到食品領域，市面上開始出現鐳可可粉、鐳冰淇淋、鐳巧克力、鐳紅茶，最早出現的‘鐳補’榮譽稱号，被一款含鐳保健藥奪走，成爲真正意義上的鐳補。
前者則成爲鐳礦泉水，蘊含各種豐富天然礦物質，讓你活力百倍。
鐳元素商業熱度越來越高，不久之後，含鐳的化妝品出現，各種鐳面膜和鐳口紅出現，成爲女性追捧的頂級化妝品。
然而，這還不算最神奇的。
到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一款含鐳的輻射内褲橫空出世，對外宣稱可以通過輻射全方位關懷男性，不僅可以提高欲望，還能提高生育能力。
緊接着，一款含鐳安全套誕生，效果出類拔萃，就算破損，也絕對不會生出孩子。
時至今日，鐳産品依舊盛行于市面。
當然，這種商業領域使用的鐳純度不高，與實驗室級别的高純度鐳有很大差距，各國政府管控的是高純度鐳，而非前者。
……
安置好珍貴的五十毫克高純度鐳，餘華順便打掃實驗室裏的衛生，待一切事情忙完過後，餘華洗了一個澡，離開核物理實驗室往宿舍而去，他準備好好休息，爲晚上八點的會面做好準備。
回宿舍路上，往日安靜的校園忽然變得喧嚣起來，很多學生步伐匆匆，不少人甚至跑了起來。
“同學，你們這是去幹什麽？”餘華見此情形，有些疑惑，随即攔住旁邊一名小步快跑的男生，詢問道。
“學校剛剛通知了，美國加州理工學院著名的馮·卡門教授來校進行學術訪問，準備在大禮堂講話，馬上開始了，我去搶位置，不然待會兒隻能站着。”見到餘華臉上的疑惑，這名氣喘籲籲的男生語速很快，說完立即離開，朝着清華園大禮堂而去。
“講話？”
望着這名男生離去的背影，餘華怔了一下，馮卡門教授他們不是吃飯去了嗎？
算了，我管這些幹嘛。
過了半息時間，整個人同樣往大禮堂的方向而去。
對于馮·卡門先生的講話，餘華心中同樣好奇。
沒多久，餘華便來到大禮堂，往日清冷的大禮堂，如今熱鬧非凡，門口全是排隊進入的學生，餘華排了約莫十分鍾的隊伍，這才進入大禮堂内部。
呈環形結構的觀衆席全部坐滿，前排位置全是學校教授和高層，梅贻琦，葉企孫，聞一多，陳寅恪，趙忠堯，熊慶來，楊武之，自家師父華羅庚等等，全部到場。
餘華找了一個空隙，擠到距離講台不算遠的地方，沒座位，隻能乖乖站着，等待講話開始。
等了沒多久，略微吵雜的大禮堂内忽然安靜下來，講台上緩緩出現一道熟悉的外國身影。
“在座的先生們，女士們，你們好，我是馮·卡門，美國加州理工學院航空系教授，很高興見到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