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取過程并不複雜,主要由硝化和精制構成,但有一點需要值得注意,三硝基甲苯的毒性。
炸藥之王具有中等毒性,可以通過呼吸系統、消化系統和皮膚進入人體,引起皮膚、肝、胃、血液和眼睛等身體器官部位的毒性反應,嚴重者會緻其死亡。
爲了研發這款誕生于1863年的炸藥之王,餘華特地手工制作兩套防化服,專門用于保護自己和徐銳的安全,他可不想研究任務結束之後,搞得渾身是病。
此時,實驗室裏關于炸藥之王的研發進度,已經接近尾聲。
身穿防化服的餘華,戴着如同豬鼻子般的防毒面具,操作台上放着猶如針狀般的無色結晶體,這是高純度的炸藥之王,旁邊則是它的老夥計,雷酸汞。
極其穩定的炸藥之王和用于引爆的雷酸汞是一對無法分離的組合,盡管是研發三硝基甲苯,餘華仍舊搞定了雷酸汞。
右手握筆,左手拿筆記本,餘華默默記錄最後一段實驗内容。
筆記本上,記錄着炸藥之王的詳細精制步驟,三次硝化步驟,原料提取工藝等等,以及雷酸汞制作工藝。
炸藥之王的核心原料——甲苯,主要來自于石油,而在抗日戰争期間的八路軍,本就擁有日産量爲1.5噸左右的延長油田。
1.5噸可能不算什麽,但,絕對滿足炸藥之王的生産需求。
此外,爲了日後的擴産需求,餘華還在這本筆記本上,貼心的送上根據地下一個重量級石油産地坐标——玉門油田。
精确坐标:玉門老君廟以北15米處。
玉門油田始于1939年,是抗日戰争期間唯一在産的大型油田,産油量占據抗日戰争期間總産油量90%,達到25萬噸。
八路軍并不缺乏工業的鮮血和原料,缺的隻是工業基礎和技術,工業基礎餘華無法滿足,但技術,不說滿足,至少有。
旁邊,站着同樣身穿防化服的徐銳,手握一本小本子,右手拿着筆,記錄自己今天學到的東西。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經過這些天來的學習和實驗,徐銳已經擁有非常豐富的火藥制取經驗,掌握三種火藥技術的制取工藝,現在,他正在學習化學反應原理和基礎知識。
“記住,第三次硝化最爲重要,屬于兩相反應,反應式……。”餘華一邊記錄最後一段的詳細實驗步驟,一邊向徐銳講解基礎化學原理和硝化反應式。
徐銳連連點頭。
約莫數分鍾後,餘華講完基礎化學原理,實驗記錄寫完,放下鋼筆,看了一眼成品,向徐銳說道:“銳字,整理成品,妥善保管,實驗材料還剩多少?”
“先生,實驗材料基本沒有了,剩餘的硫酸和硝酸還能制取一份單基藥,如果需要的話,我馬上去買。”徐銳聽聞,如數家珍般給出信息,回答道。
“不用了,你等下把剩餘材料處理掉,我們現在還剩多少錢?”餘華輕輕搖頭,話鋒一轉,詢問資金。
三硝基甲苯火藥研發完畢,意味着整個火藥研發計劃宣告結束,無需浪費資金購買化學實驗材料。
單基藥、雙基藥和猛炸藥,包含七款不同款式火藥配方的三種火藥技術,幾乎适用于所有類型武器的需求,手槍彈、步槍彈、機槍彈、迫擊炮彈、大口徑炮彈、底火、手雷、地雷、炸藥包……
火藥研發計劃告一段落,接下來餘華要做的事情,就是郵寄給林婉而已。
徐銳迅速給出剩餘資金數目,回應道:“餘下一千大洋左右,這段時間買槍、買化學材料花了不少錢,詳細賬目支出我讓小雪記着。”
整座化學實驗室就耗費一千二百五十塊大洋,加之買槍和後續購買用盡的昂貴化學實驗材料,例如中定劑之類的材料,外加林林總總的各種費用,餘下資金僅剩一千大洋左右。
就這,還是餘華得到學校300元法币獎金,去黑市換了大洋,才有一千。
隻有一千。
餘華默默琢磨這個數字,一千大洋看似很多,足夠餘華和徐銳兄妹生活多年,但若放在下一個項目上,遠遠不夠。
制作硫酸的七塔式裝置,前期研發資金投入至少要三千大洋以上,一千大洋遠遠不夠。
得去拉投資了。
面臨窘境的餘華,腦海已然浮現有錢人周遠和小富婆方玉的面孔,還有在自己心中已然化身爲八路軍代表的林婉,憑借現在的關系和人氣,借點錢,應該不難吧……
不得不說,餘華的技術研發流程實際上是不健康的,他隻到了搞出成果的環節,缺乏最爲關鍵的産品銷售環節,無法将科研成果轉化爲産品,獲得利潤,再将資金投入到研發環節,形成健康的技術研發生态鏈。
缺乏健康的生态鏈,自然也就無法獲得足夠的資金。
然而,在日軍即将發動戰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即将來臨之前,餘華沒辦法在國内開設公司,建立産研生态鏈。
嗯,即便開了公司,餘華不僅要面對日本人,還要面對民國那些腐敗官員。
而這,也就造成了餘華空有技術,卻無資金的情況。
“我知道了,你先忙。”餘華思考完畢,拿起記錄三種火藥技術的筆記本,轉身走向休息室。
徐銳忽然出聲詢問道:“先生,實驗室怎麽辦,需要拆除嗎?”
“實驗室……暫時留着,這些儀器和設備還有用。”餘華聽聞,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陪伴自己數十個日夜的小型化學實驗室,沉吟一番,說道。
“好的。”得到指示,徐銳點頭。
餘華來到休息室,換上一身樸素衣服,攜帶裝有鋼筆手寫版《火藥技術》和《赤腳醫生手冊》的背包,離開實驗室,便往東城區郵局而去。
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在同一個郵局寄兩次東西,這是餘華的行事原則。
經過一個月的精雕細琢,仔細審核,确認再無任何語錄和時代氣息,凝聚餘華心血的純淨版鋼筆手寫《赤腳醫生手冊》終于出爐,總字數達到二百六十萬字。
一個月手寫二百六十萬字,也就餘華能夠做到,這是一本絲毫不亞于《機械制圖》的史詩級著作,餘華不準備投稿給學術期刊,而是準備通過林婉,交給新華社刊印。
它實在太過重要……重要到餘華根本不想手抄第二遍。
她媽的,這玩意兒抄一遍就是二百多萬字,爲了确保原稿可以被印刷,餘華毫不猶豫借助了自己馬甲在八路軍那邊積累的關系。
餘華相信,憑借紅密破譯資料和機械制圖,自己在八路那邊應該積累了相當程度的人緣,這是一份交情,一份人緣。
其他報紙和雜志有可能不會印刷《赤腳醫生手冊》,但新華社絕對會!
烈日當空,天氣炎熱。
出了狹窄幽靜的胡同,來到繁華喧嚣的西什庫大街,街上行人很多,各種吆喝聲不斷,身穿灰色長衫的餘華,不快不慢走在街道右側,背脊筆直,步伐平穩而有力。
見到如此儀态的餘華,不少行人下意識讓開一條道路,心中生出一股尊敬之意。
腹有詩書氣自華,餘華身上已經有了一股隐隐的學者氣質。
儒雅而自信。
即便身穿廉價的長衫,那股子氣質卻是無法磨滅的。
東城區郵局總共兩個,一北一南,距離最近的便是東城北局,沿着西什庫大街往南而行,路過西什庫教堂,來到岔路口,餘華向左往景山公園而去。
景山,便是明末皇帝朱由檢崇祯吊死的煤山。
穿過景山公園和故宮之間的景山前街,再走一段距離,便到了東城北局。
随着來到景山附近,一股悠久而濃郁的曆史氣息迎面撲來,綿延的宮殿群引入眼簾,宏偉而壯觀的紫禁城,彌漫着至高的皇權氣息。
看着遠方1937年的故宮,注視這座北平城最宏偉和最高大的建築,餘華不禁停下腳步,靜默不語。
這是他第二次親眼見到故宮。
第一次是2019年的七十周年閱兵儀式,那時的故宮,雄渾而壯觀,處處鮮紅,透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澎湃氣息,就像是一名剛剛成年的男子般,充滿朝氣。
現在的故宮,雖無變化,仍舊稱得上宏偉和高大,但卻透出一股破敗氣息。
一個是驕陽,一個是米粒之珠,二者相同,卻不能相提并論。
“再過不久,我就是亡國奴了……”餘華靜靜望着故宮,良久,緩緩說出這句話。
“餘華?”就在這時,一道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傳來,并非漢語,而是德語。
餘華聽到喊聲,有些疑惑,回過神,轉頭看去,竟是物理先生約翰·戴維斯,身穿西裝,手裏提着一個公文包,旁邊還站着另外一名不認識的外國人。
“戴維斯先生,您好,您怎麽會在這裏?”餘華見到戴維斯,有些疑惑,趕緊上前問好,嘴裏冒出一口流利而标準的柏林腔調。
戴維斯聽到這口令人身心愉悅的柏林腔德語,心中簡直高興極了,面露微笑,打趣道:“這也正是我想問的,爲什麽你會在這裏?要知道,後天就是全城聯考,而身爲全校第一的你,并沒有在學校裏。”
不得不說,戴維斯放任餘華自學的原因,離不開這手流利而标準的柏林腔德語。
這還是他來到中華這麽多年,第一次可以無障礙交流。
“抱歉,戴維斯先生,我忙完之後,一定會馬上回學校的。”餘華回應道。
“好了,餘華,我開玩笑的。”
戴維斯笑容不減,向餘華說道:“我在這裏來見朋友,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約翰·拉貝,西門子駐中華代表,是我的好朋友,拉貝,這是我一直跟你提過的學生,餘華。我讓他起個德國名,被他拒絕了,哈哈哈,他是我見過最有才華和最聰明的學生,沒有之一,如果要說具體有多麽聰明,我認爲他絲毫不亞于少年時代的愛因斯坦。”
誰?
關于物理先生戴維斯的話,餘華直接愣在原地,有些沒反應過來,原因不是來自于他的誇贊,而是他介紹的人……
約翰·拉貝!
這是一個不爲人知的外國名字,但他的名字,卻值得每一個中華人銘記,餘華便記下了這個名字。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旁邊這名戴着眼鏡的德國人身上,看了看,整個人眼中不由自主浮現一抹尊敬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