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軍人，張自忠依舊喜歡以軍職稱呼，而非委員會職務和地方官職。
“将軍莫要如此，曆史終究會證明一切，您的所作所爲，校長一直都記得。”聽到張自忠這番話，田鴻輕聲說道。
“算了，不提這些，當務之急，我們需要了解日軍的真實目地，才能做出對策，破解日軍紅密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田組長，我聽聞華教授他們急需第二批原始明文資料，你們準備的如何？”張自忠回想起軍長宋哲元的态度，歎了一口氣，話鋒一轉，詢問道。
田鴻面色一肅，點頭說道：“已經準備好了，由處長親自下令安排，明文資料主要來自北平、天津和新京三地，近期天津城日軍駐屯軍司令部和新京關東軍司令部發送大量電文，交流非常密切，活躍程度是以往的三倍以上，種種迹象表明，日寇不日将有大動作……”
“看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從雙方戰略局勢判斷，我認爲日本人這次應該是來真的，絕非以往小打小鬧，制造摩擦，兩年時間足以他們的實力和爪牙更上一層樓，荩臣隐隐感覺到，不出三月，日寇必将來襲。”
張自忠根據田鴻給出的情報信息仔細分析，而後切換到軍事戰略角度，喃喃自語：“黑雲壓城城欲摧，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三月……”
田鴻愣了，内心一沉，整個人陷入沉默，他沒有質疑身爲高級将領的張自忠此番戰略判斷，隻是對于這個時間充滿意外。
感覺喉嚨有些堵，田鴻理了理嗓子，輕聲問道：“将軍，那……我們有機會赢嗎？”
“荩臣……不知，日軍實力之強悍有目共睹，日本國力之強悍舉世聞名，二十九軍赢面幾乎爲零，莫看平津地區日軍僅爲三萬餘衆，我二十九軍十萬人，然，日軍随時可由關外增兵，隻需三月，日軍兵力就可達十萬以上。”
張自忠聽聞，輕輕搖頭，深呼吸一口氣，回應道：“而我二十九軍，看似位列國民革命軍序列，實則……孤軍一支。”
不知。
這便是張自忠的觀點，對于戰争，他是悲觀的，因爲雙方實力懸殊實在太大。
日軍有飛機坦克大炮，第二十九軍有什麽？
空有所謂的委員會體系，除去錢糧之外，最重要的武器設備什麽都沒有，第二十九軍的槍支彈藥全靠買，軍械廠僅能造一些質量較差的駁殼槍。
别克汽車内陷入安靜，田鴻再度陷入沉默，沒有出聲，作爲軍事情報機構的人員，他在這種硬碰硬的正面戰場上，幾乎沒有任何發揮的空間。
“莫要喪氣，縱使二十九軍敗了，但我相信，我們國家及我五千年曆史之民族，決不可能亡于三道倭奴，我等亦當盡力爲國，直至勝利……或死去。”張自忠面容浮現一抹灑脫且自然的微笑。
田鴻面容一肅，莊重點頭。
整輛汽車平穩行駛，不多時，抵達清華園西門，經過詳細檢查之後，向西院而去，很快，第28号房進入視線。
門口站着一名青年，正是剛剛抵達西院的餘華，身上背着書包，并未進門。
“這是個好孩子，是我們國家以後的棟梁之才，若戰争來臨，我等一定要死在他和無數學生的前面，他和他背後的無數學生，才是我們國家未來的希望。”透過玻璃窗戶，見到立于門口的餘華，張自忠輕聲感歎。
希望……
聽到這個詞語，一旁的田鴻默默無言，他能理解張自忠的心情。
車門打開，張自忠率先下車，來到車外，向餘華微笑道：“餘同學，剛到？”
“張将軍好，田組長和李助理好，學生剛到。”餘華背脊如标杆般挺直，面容鄭重，向張自忠和田鴻二人作揖行禮，回應道。
“餘同學好。”田鴻和李平紛紛露出微笑，平易近人，毫無任何官架子。
“既然剛到，那就一同進去吧，這些天來，餘同學可有收獲？”張自忠笑了笑，示意餘華進門，邊走邊問。
餘華跟随于張自忠身旁，如實給出破譯詳情，有些無奈：“學生根據第一批原始明文資料，已破譯8個後十三位字母，餘下五個，因樣本量過少不足無法破譯，暫不知師父破解多少。”
關于破譯紅密的工作，受限于樣本量稀少的原因，自上個星期回去之後便陷入停滞狀态。
已破譯後十三位字母，仍停留于八位。
不過，主學科數學進展喜人，關于實變函數論的學習已經接近尾聲，大概三天左右便能收尾。
“一個星期能破譯如此之多，實屬不易，餘同學，受累了。”聽到餘華這番話，張自忠微微驚訝，沒想到餘華的進度竟然如此之快，能在短短一個星期之内，就搞定兩千多份原始明文資料。
旁邊的李平嘴角微微抽搐，他是無法想象一個人憑什麽可以背二十多萬個英文字母，還得從這二十多萬英文字母裏進行研究和分析，進行密碼破譯。
最重要的是，一個星期。
娘希匹的，這人腦子真不會壞嗎？
李平光是想想，就感覺腦子快爆炸了。
“呃……沒有沒有。”餘華感受到張自忠和李平等人的反應，有些無奈，想了想，還是不準備告知真實情況，這種行爲既有裝逼嫌疑，還會讓人嫌棄，不好不好。
“吱！”
這時，房屋大門忽然打開，隻見華羅庚的身影出現，身穿藏青色毛衣，裹着一圈圍巾。
“華教授好。”張自忠見到華羅庚，迅速上前，眼中露出尊敬之色，問候道。
“華教授好。”
田鴻和李平似如規矩學生般，對容貌年輕的華羅庚極爲尊敬。
“教授好。”餘華例常問候。
“大家好，先進來。”
華羅庚面露微笑，向衆人點頭，示意進門，側身讓開一個位置，待四人紛紛進屋過後，這才關上房門。
“張将軍坐，大家别客氣，都坐，我讓筱元出去買菜了，小華，你怎麽和張将軍他們一起？”華羅庚招呼張自忠等人坐下，看着放下書包的餘華，好奇道。
“學生剛剛走到門口，正準備敲門，結果聽到背後傳來汽車上，回頭就見到張将軍一行人乘坐的汽車，便停在門口等他們。”餘華笑了笑，回應道。
“原來如此。”
華羅庚聽聞，立即明白原由，不再關心這件事，沒有耽擱時間，直接切入主題，目光看向餘華，詢問道：“小華，你的破譯進度如何？”
張自忠三人正襟危坐，全神貫注，仔細聆聽。
“P、Q、S、T，新增4個，總數8個，剩餘5個因樣本量不足無法破譯。”餘華如數家珍般給出破譯進度。
華羅庚給出當前破譯進度，旋即說道：“我這個星期破譯2個，還剩5個，破譯進度不如你，不過樣本量已經不足。現在，加上你的四個新增字母，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掌握十六個字母，還剩10個，田組長，第二批原始明文帶來了嗎？”
“華教授，已經帶來了，總共3500份，其中近5成屬于較高價值明文，前100份均爲最高價值明文。”田鴻立即起身，面容嚴肅。
緊接着，助手李平将随身攜帶的公文箱放到茶幾表面，打開，公文箱内盡是整理彙總的三千五百份絕密日本原始明文。
“小華，你狀态怎麽樣？”華羅庚看了一眼數量極多的公文箱，目光投向餘華。
餘華微笑道：“非常好。”
“事不宜遲，那就直接開始，希望這第二批原始明文資料，能幫助我們破譯所有字母。”華羅庚深呼吸一口氣，嚴肅道。
“是！”餘華正聲回應。
轉瞬，華羅庚和餘華攜帶公文包，相繼進入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