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識字。
這是讀過兩年私塾之後的徐銳,一直以來想卻又不敢奢望的事情,他知道讀書識字的重要性,卻深知自己一輩子都讀不起書。
然而,自己現在聽到了什麽?
“你是個機靈人,好好看書,争取有一天能成爲我的助手。”望着眼中透出難以置信之色的徐銳,餘華上前一步,拍了拍其肩膀。
“先生……”徐銳感受到來自餘華的鼓勵,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自己上輩子究竟修來了什麽福分啊,竟能遇到如此際遇。
“别哭,眼淚會凍住。”
餘華露出溫和的微笑,拍了拍徐銳的肩膀:“記住我說的,讓徐二丫以後也叫我先生,好了,我走了。”
話落,離去。
沒有過多逗留,告别徐銳,餘華行走于平安裏大街上,往學校而去,隻不過,他的心情并任何開心可言,一路上保持緘默,内心無比沉重,再無任何心思去欣賞北平城的古都風光和景色。
今天的事情,給了餘華很大的觸動。
兩個日本人當街撞死一個中華人,中華之巡警卻未幫助同胞,而是讓那兩個日本人大搖大擺離去,圍觀人群就連說話都要刻意壓低聲音!
不敢大聲說話,更不敢進行所謂的指責。
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
這是喪權辱國!
民之如此死,意味着國體受辱!
“後世的曆史,便是如今的現實,自從上學之後,我似乎過得太安逸了,以至于有些疏忽和忘卻前進的動力,在唐圓圓之母死去時,我不敢說話,巡警驅趕人群時,我不敢有任何舉動,我隻有像個弱者一樣記下他們的面貌,這段時間我做了什麽,我似乎做了很多事,似乎又一點事都沒有做,我有愧于夢見的同胞們,我愧對于他們的信任……”餘華自顧自地走着,如同一具行屍肉走般面無表情,來到平安裏街道,眺望着不遠處隐隐約約可見的紫禁城宮殿群,回想着唐圓圓之死,心中反思,胸口悶得慌。
穿越過來這十天,餘華似乎做了很多事,又是看書學習,又是編撰數學錯題集,收留徐銳兄妹等等,可他感覺自己似乎什麽都沒有做。
赤腳醫生手冊還沒寫,軍地兩用人才之友還沒寫,民兵訓練手冊同樣沒寫,這些真正應該做的事情,真正能夠提升中華力量的事情,一樣沒做。
我,究竟在做什麽?
餘華有些迷茫了,不由自主懷疑起這些天以來做的事情。
愧疚。
深深的愧疚。
自己真的愧對那天晚上夢見的三千萬同胞,愧對來自于三千萬同胞們的信任。
如果自己能再努力點,再認真點,像或許,自己今天面對這兩個日本人的時候就不會毫無作爲,就不會那麽無能爲力。
餘華沒有用穿越時間太短作爲借口,更沒有把要認真學習視爲擋箭牌,隻覺得自己愧對來自于同胞們的信任,愧對當初許下的承諾。
這是事實。
冷風呼嘯,裹挾着冰雪融化後釋放的寒意,吹打于臉龐。
心情無比沉重的餘華,很快回到學校,外喧嚣而現實的外界相比,作爲頂級象牙塔的北平四中,有着一股說不出的神奇魔力,一進校門,便給人兩世隔絕的感覺。
外界的人們迎着寒風,不知多少人忍饑挨餓,爲了生活而忙碌,學校裏的學子們,終日隻需學習即可,聊一聊喜歡的女孩,撰寫文章,每日無需爲生活發愁,無需接觸那些陰暗而殘酷的東西。
這就是學校的魅力。
餘華回到北平四中,感受到學校裏的氛圍,恍然大悟,是的,自己自從開學以來,就完全沉浸于身爲一名北平四中學生的身份之中,而非穿越者餘華的身份,象牙塔的安全生活環境,讓自己竟是一定程度分心,疏忽了目标。
“啪!”
餘華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耳光,下手極狠,果斷而快速,右手打完直接紅了起來,右臉亦是如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
這一巴掌,是爲自己疏忽目标的懲罰。
打完過後,右臉傳出火辣辣的疼痛感,整個人感覺眼冒金星,耳鳴聲接連不斷,鼻涕眼淚全部流出。
感受着臉頰傳來的疼痛,包圍着身心的安逸感煙消雲散,腦海之中盡是明确而清晰的目标,想到這裏,餘華終于感覺身心舒服了不少。
整個人忍受着疼痛,雙眼如同深邃而浩瀚的星辰般,透出一抹無法捉摸的色彩。
我該做自己真正的事情,而非是在同學面前裝逼。
我該做有意義的事情,而非是去糾結那些旁枝末節。
我該以每日三省吾身,而非安享學校環境的舒适和安逸。
“七月七日,清華自主招生考試之日,七月七日,該是我成爲亡國奴的時候……餘華,你要更加努力,更加專注。”沐浴于下午時分的光輝之中,餘華心中想着,腳下加快步伐,回了空無一人的宿舍,取了書籍,徑直去了圖書館。
圖書館内學生不多,周末大多數學生會外出學習,餘華上了二樓閱覽室,來到熟悉的位置,正好,大佬林婉也在老位置看書。
“來了……你臉上怎麽了?”察覺到熟悉的步伐節奏傳來,林婉擡起頭,正欲打個招呼,看到餘華臉上紅彤彤的巴掌印,眉宇微皺。
餘華露出一絲不那麽怪異的微笑:“自己打的。”話落,坐下。
林婉有些不解:“爲何?”
平白無故,爲何自己打自己一巴掌,林婉并非什麽人情世故都不懂的書呆子,她能看着餘華臉上的巴掌印,知曉要多重的力道,才能打成這樣的程度。
“慢怠學習,該打。”餘華回應道。
林婉搖頭,根本不信餘華的解釋,目光露出一絲冷意,正聲道:“如果是因爲我的話,請你告訴我打人者是誰。”
林婉知道自己追求者很多,文學班不乏有權有勢者的學生,大多不學無術。
這些天來,餘華一直在二樓閱覽室學習,與自己坐在隔壁桌,林婉則是自第一學年級以來,就坐在這個位置上學習。
兩人之間雖然隔了一個過道,可林婉卻明白,在某些追求者看來,餘華坐的位置距離自己太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