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手中的手串問道。
“鲛人淚珠,隻此一顆,世間再無,我本想等顔兒大一些了再送給她,沒成想都沒有這個機會。”
戰逍靈自嘲道。
寒忘舒回想當初的那一幕,心中不禁一陣抽痛。
他自诩這輩子未做過對不起任何人之事,可唯獨仙魔大戰一事,他心中至今無法釋懷。
戰逍靈毫無抵抗的死在了眼前的這個寶座上,整個魔族彌漫着濃濃的的血腥味,屍體遍布,堆砌成山。
看着她這樣安然赴死,寒忘舒瞬間就明白,魔族傷人事件,并沒有那麽簡單,隻是在世人心裏,魔族便是惡貫滿盈之徒,他們就算做再令人發指的行爲都不足爲奇。
那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早已無法改變。
哪怕是魔族,也并非人人都是十惡不赦之徒,爲何,無人聽他們辯解呢?
“我自認爲我在位期間并未做傷害他人之舉,可最終還是得不到善果,罷了,生爲魔族人,可能這便是我們的宿命吧。”
戰逍靈苦笑着,目光放在了寒忘舒的手上。
“拜托你,一定要将此物交給她。”
寒忘舒點點頭,說道:“我會的。”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戰逍靈身子有些許泛着透明。
“我雖恨,但也感激,感激你們救了顔兒,讓她成爲了一個有着正義感,嫉惡如仇的人,若是可以,我真想讓她永遠不要記起這一切,或許她可以無憂無慮的度過這一生。”
“你這是什麽意思?”寒忘舒感覺有些莫名的心慌。
難道,終究是逃不過嗎?
“你心知肚明,又何須我說的如此直白呢?我好心奉勸你,有些事情早說爲好,切莫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她的身子愈發變得透明,最後留給寒忘舒的,是一個釋懷的笑容。
“去吧,趁着她如今還清醒,告訴她你心裏的話。”
話音剛落,戰逍靈消失了,随之周圍的一切恢複了原貌,寒忘舒回到了樹林中。
“竹眠長老!”
連駿南一眼便看到了寒忘舒,他興奮的向着他揮手,小步向他跑來。
“都沒事吧?”寒忘舒關切道。
星樓點了點頭說道:“沒事,隻是,阿蕪和泺兒還未回來。”
寒忘舒心頭一緊,想起戰逍靈的話不覺擔憂道:“我們得盡快找到她們。”
正在此時,一聲“轟隆隆”得巨響從左前方傳來,冥府門大開,婆彌象燈滅。
“走!”
最先進去的是寒忘舒,星樓與連駿南緊跟其後。
本以爲冥府都是些惡鬼,誰先到這裏居然是一個繁華的街市?
“我們不會是進錯了吧?”連駿南忍不住退出去看了看,這個時辰,這個地點,這種開門方式,怕是隻有冥府了,可是爲何這裏面的人都……
“沒有進錯,這些,都不是‘人’。”
星樓定睛看到,這裏每一個“人”的脖子後面都印有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某種圖騰。
“那些印記,是冥府等待輪回的魂魄專屬印記。”
連駿南一馬當先沖到了集市上,這裏有買水果,蔬菜,糕點的攤子,還有鈴醫,算命的,賣字畫的,更加離奇的是,這裏居然還有一家青樓!
“難不成,鬼也需要消遣?”連駿南走到寒忘舒身邊,默默說道。
“唉?這個字畫甚是不錯。”
星樓走到賣字畫的攤子前,拿起了一副畫着荼蘼花的畫,連連稱贊道:“真是不錯啊,甚好,甚好!”
畫攤老闆是個佝偻着身子的老頭子,他頭頂上有一個醒目的大窟窿,時不時的還冒着血。
看到攤子上來了人,老頭子急忙迎了上來。
“呦,姑娘好眼光,這可是本店的鎮店之寶啊,這牡丹,栩栩如生,将它挂在床頭,白日啊,蝴蝶都會飛進你家呢!”
牡……牡丹?
星樓輕輕的将畫放下,尴尬的對他笑了笑。
“話說老伯,您這腦袋……”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黑牙。
“你說這個啊,唉,别提了!”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青樓,小聲說道:“那家青樓看到了吧?都是她們害得,前些日子不知從哪裏惹了一堆小混混,對方成群結伴的來打砸,我可倒黴了,被樓上扔下來的花盆砸中,才來的這裏,她們呢?被一把火燒成了灰,這不,連帶着青樓一起來了,真是作孽啊!”
老頭子憤恨道。
“你說說,我是招誰惹誰了,隻是想好好的掙個錢罷了,就攤上這麽個事兒!”
說着,他便抹起了眼淚。
星樓最看不得别人哭了,急忙安慰道:“老伯,您的字畫這麽好,定會在這裏大放異彩,很快就會賣光的!”
此話不說還好,一說老頭子哭的更厲害了。
“姑娘啊,你是不知道,我太難了,來了這裏近一個月,一幅字畫都沒賣出去呢!”
他擦了擦眼淚,身子搖搖晃晃的。
“唉,您,您别哭,這樣,這個!”
星樓指了指剛剛的“牡丹”畫說道:“這幅畫我喜歡,我買了。”
“哎呦姑娘,這怎麽好意思呢!”
老頭子瞬間心情明朗了起來,嘴上說着怎麽好意思,手上的動作倒是沒有停下來過。
他将畫遞到星樓面前,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
星樓急忙從腰間掏出了錢袋,從裏面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老頭子眉頭一皺,将銀子扔在了她的身上。
“你這個姑娘,你不買畫就不買,耍我這個老頭子有意思嗎?”他氣呼呼的說道。
星樓一臉懵,正要說什麽,被連駿南一把拉到一旁。
“你傻啊?他們什麽人?他們是死人啊!你給他們銀子讓他們去哪兒花啊?你見過中元節有人燒銀票和銀子的嗎?”
連駿南一臉嫌棄道。
星樓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這樣!”
她再一次走到攤子前,這回老頭子可是不理她了,氣呼呼的坐在一旁。
“老伯,您告訴我您的名字,我回頭啊,燒給您,好不好?”
一聽這話,老頭子改了态度,笑臉盈盈的問道:“真的嗎?小姑娘說話可要算數啊!”
“算數,自然是算數的!”
寒忘舒無奈的看着他們在此胡鬧,自己向前走去,他總覺得這裏有一絲怪異。
他們都是正常的活人,爲何這些魂魄見到他們都不覺得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