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眼看到的第一人,不是侍女也不是甯懷生,居然是季煙柳,縱使肩膀還在隐隐作痛,可是看到她在床邊守着自己,就算疼死自己,他也甘願。
季煙柳坐在床尾靠在床杆上,像是做了什麽噩夢,她眉頭緊皺,腦袋懸空一歪,緩緩睜開了眼睛。
對上東方坤那雙含情脈脈的雙眸,季煙柳瞬間清醒,她幾乎是彈起來的,一臉擔憂的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然後伸手撩開他的衣服,查看他的傷口愈合情況。
東方坤看到她的舉動,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就昏迷了幾日,你就變成如此模樣了?”
大概也是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不妥,她尴尬的收了收手。
輕咳一聲掩飾尴尬,她說道:“我,我去給你煎藥!”
他能夠看清楚季煙柳臉上的疲憊,莫不是她這幾日,一直在照顧自己?
聽說東方坤醒了,甯懷生奪門而入,趴在他的床邊哭得凄慘。
東方坤皺眉,自己又不是死了,他嚎什麽嚎!
“我還沒死呢。”
将他扶起靠在床頭,甯懷生擦了擦淚水,說道:“這幾日多虧了季二小姐,她這幾日日日守在王爺您的床邊,已經好幾日沒有合眼睡個好覺了。”
“你是說,她這幾日,都沒有回家,一直守在這裏嗎?”
隻見甯懷生點了點頭。
他思慮半晌,忽然笑了,笑的很大聲,笑的很爽朗。
此時甯懷生忽然小聲的問道:“王爺,這位季二小姐,就是您那日一見鍾情的姑娘吧?”
東方坤斜了他一眼,倒是也沒有反駁,算是默認。
沒過多久,季煙柳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藥走了進來,她的臉有些凍的有些通紅,端着托盤的手指也有些微微泛紅。
甯懷生很識趣的走了出去,将門輕掩上。
東方坤看着她端起藥碗,輕輕吹着,舀起一勺藥汁送到他嘴邊,看着他盯着自己,季煙柳說道:“你看什麽,喝藥。”
乖乖的将藥一勺一勺的喝完,見季煙柳端着空碗便要離開,他忽然捂住肩膀一聲哀嚎。
“哎呦,我肩膀疼,你,幫我看看呗。”
季煙柳将碗放下,掀開他的衣服,傷口并未出血,也沒有二度撕裂的狀态。
她擡眸,眸中有着些許不悅。
“你耍我?”
東方坤忽然伸手握住她即将抽走的手,季煙柳稍微愣神,想要抽出手,怎奈他力氣之大,加上她身心俱疲,竟怎麽也抽不出來。
“你關心我?”
季煙柳不語。
“我受傷了你很着急?”
依舊沉默。
“你......是不是喜歡我?”
季煙柳皺眉,反駁道:“誰喜歡你,你休要自作多情!”
“我喜歡你。”
東方坤的這四個字再加上他認真的表情,竟讓季煙柳的心漏了一拍。
“第一次見你,就心悅你,喜歡你,那個在樹下對我不屑一顧的你,那個無論什麽時候對我都不屑一顧的你,我很喜歡。”
此時的季煙柳什麽也聽不到,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腦子嗡嗡作響,呼吸急促,直到東方坤離她隻有一指的距離時,她才回過神來。
“你......”
季煙柳語塞,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知道她不善于表達,東方坤輕聲說道:“你若是表達不出來,那你用行動告訴我,好嗎?”
東方坤的臉漸漸在她眼前放大,與上次的吻不同,這次有着更多的是試探,他的唇輕輕貼着季煙柳,見她并未反抗,東方坤微微一笑,反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季煙柳緊緊拽着他的衣衫,相比起東方坤的輕柔,她顯得很笨拙,腦子幾乎已經不能自主思考,她隻能跟随着東方坤的步伐。
這個吻苦澀且長綿,待東方坤放開她時,季煙柳才敢微微喘息。
抵着她的額頭,緊緊盯着她的眼睛,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問道:“煙兒,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嗎?”
緊緊咬住下唇,季煙柳覺得羞愧難當,拿起床頭上的空碗,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去把碗還了!”
她起身,還未走到門口,便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煙兒!”
這幾日季煙柳靈力消耗過大,已經幾日未好好休息,再加上方才東方坤的一系列動作,終是讓她體力不支。
看着熟睡中的季煙柳,東方坤擡手撫摸她的臉頰,附身輕輕印下一個吻。
季煙柳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的女人一身紅嫁衣,坐在梳妝台前精心打扮着,季煙柳看不清楚她的面容,隻能看到她的嘴角一直上揚,高興得很。
場景忽然轉換,滿地的屍體,前來賀喜的賓客,仆人,前一秒互相碰杯,下一秒全部變成了屍體,血流成河。
又是那個新娘,她背對着季煙柳,在她前方,是一個身着喜服的男人,若是沒猜錯,這便是新郎無疑。
隻見新娘将一把短刀狠狠的插進了他的胸膛。
這把短刀季煙柳認得,正是東方坤随身攜帶的那把。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她緩步向前,當看清楚新郎的面容時,她的血液瞬間凝固。
是東方坤!
她又看向将刀刺進東方坤身體裏的新娘。
是她自己!
夢中的季煙柳面對東方坤毫無表情,滿臉殺氣,她的手又向前一寸,短刀的刀刃已經全部插入了東方坤的胸口。
東方坤握住她的手,鮮血緩緩從口中溢出。
季煙柳搖着頭,想去扶東方坤,但她怎麽也抓不住,對方隻是虛影。
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夢中的東方坤死去,她又看向那個一臉冷漠的自己。
她慢慢蹲下身,将刺進東方坤身體裏的短刀拔出,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她便将刀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季煙柳向後退了一步,這夢境真實的可怕,她能夠聞到周遭彌漫的血腥味,可以聽到四面八方傳來的哀嚎聲,求饒聲,還有刀劍刺進血肉的聲音。
熊熊大火自不遠處燃起,季煙柳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灼熱感,地上的兩人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很快,大火将她包圍,隻是将她一人包圍,進不得退不得。
“煙兒,煙兒!”
耳邊傳來了呼喊聲,是誰在叫她?
“煙兒!”
猛然睜眼,季煙柳急促的喘着氣,她呆呆的盯着屋頂,身旁傳來東方坤的聲音。
她側目,看到的是一臉擔憂的東方坤。
“做噩夢了?”
她忽然起身緊緊抱住東方坤。
他愣了一下,随後輕拍着她的背,宛如哄孩子一般。
“好了,沒事的,我不是在這裏嗎?”
她曾經很讨厭這個男人,一直跟着她,像狗皮膏藥怎麽也甩不掉,他見過她狼狽的一面,帶她看紅梅,與她飲酒,爲救她受傷,若是可以,她想護他周全。
她始終害怕,夢裏的一切,會變成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