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柳修長的手指拂過冰棺,随後解下身上的鬥篷,露出和那冰棺中女人一模一樣的臉,她擡起自己的右手,隻見那右手若隐若現,她眉頭輕蹙,輕輕将衣袖拉下。
“事情如何?”季煙柳側目,莫劍緩緩從暗中走出,這寒潭冰洞乃是萬年寒冰自然形成,奇冷無比,莫劍身披裘襖,卻還是覺得讓人冷得受不了。
“已經見過寒忘舒,他們現在,大概已經到了歡堂鎮。”
莫劍走到冰棺前,看了看棺中的女人,又擡眼看了看季煙柳,嘴角擎着一絲笑容說道:“還真是夠像的,若不仔細看,還真分辨不出你們誰是誰。”
“莫莊主若是前來詢問寒忘舒一行人的事情,我已經告知,若你是來拿我逗趣尋開心的,我想我們還沒有熟到這種地步。”莫劍搖搖頭,手指在冰棺上劃過,說道:“尊主讓我來告訴你,事情要抓緊辦了,拖得越久,你要救的人能複生的幾率就會少一分。”
“我明白。”季煙柳看了他一眼,說:“我會盡快,請尊主放心。”
莫劍滿意的點點頭,随後離開寒潭冰洞。
季煙柳擡手撫摸着棺中男人的臉龐,輕聲說道:“坤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乃雲客舍。
他們一行人還未踏進客舍,忽然從裏面飛出一個少年,将正在低頭把玩手裏寒忘舒泥塑的連璇泺砸個正着。
“哎呀!”
連璇泺隻感覺手中某個物件其中一個圓圓的部分不知飛去了哪裏,顧不上被壓的疼痛,她擡起手,隻見手中寒忘舒的泥塑如今隻剩下了個身子,頭部不知所蹤。
倒吸了一口涼氣,所有的脾氣現在全部轉成了火氣,她正想将壓在她身上的少年好好暴打一頓,還未等她出手,就見寒忘舒一手拽着他的領子,像拎一隻兔子一樣将他拎了起來。
垂下眼皮看了一眼連璇泺手中的泥塑,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變化,但是眼中已然了一層寒氣。
那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臉上髒髒的都是泥土,身上的衣服也是縫縫補補,但還是破了幾個洞,他骨瘦嶙峋,手中拿着兩個饅頭緊緊不放,其中一個已經被他咬了一口。
他緊緊護着兩個饅頭,擡眼看着将他拎起來的寒忘舒。
這少年的眼神,不僅沒有懼怕,反而還透露着一絲不卑不亢。
“臭小子,下次再敢來偷東西,老娘打斷你的腿!”從客舍走出來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她雙手叉着腰,看樣子,是這家客舍的老闆無疑了。
阿哲将連璇泺扶起,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又看了一眼手中已經“夭折”的寒忘舒,氣不順的看着面前的老闆。
“呦。”看到他們一行人的裝扮,這老闆娘立刻換了一個嘴臉谄媚的說道:“真是不好意思讓各位見笑了,諸位仙君,是來住店的吧,趕快,裏面請!”
聽到“仙君”兩個字,已經被寒忘舒放下的少年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光芒。
連璇泺瞅了他一眼,從腰間的荷包中拿出一些銅闆,走到他身邊放進他手中,說道:“以後可不要再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話還未說完,少年扔下銅闆,瞬間将她腰間的荷包以及玉笛全部順走,然後扭頭跑向人群中。
“喂!你站住!笛子還我!”連璇泺将殘缺的泥塑扔到阿哲懷中便追去。
“師姐!”阿哲大喊道,可連璇泺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阿哲,你帶大家進去落腳歇息。”寒忘舒說罷,便向連璇泺消失的方向追去。
跑了大概四五條街,連璇泺跟着他來到了一個廢棄的寺廟前,她彎腰雙手扶膝喘着氣,看着他跑進了寺廟。
寒忘舒随後而來,看着連璇泺一人怒氣沖沖的沖進寺廟。
“你這個臭小子,我好心給你錢,你卻......”連璇泺看着眼前的景象,竟一時語塞。
隻見那少年雙膝跪地,手中端着她的錢袋和玉笛,像是捧着什麽稀世珍寶一般,在他身後的一個草席上,靜靜的躺着一個女人,她雙目緊閉,雙手疊交放在身前,看樣子已經死去,但是屍身并未腐爛,連璇泺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肚子上,這女人是個孕婦。
聽到身後的聲音,連璇泺回頭,見寒忘舒向她走來,同樣将目光看向草席上的女人。
“對不起,拿了你的玉笛和錢袋,我隻是,我隻是,想讓你們幫我救一個人!”跪在地上的少年聲音铿锵有力。
連璇泺隻拿回了玉笛,錢袋并未接過,她問道:“是這個人嗎?”
少年點點頭。
寒忘舒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脖子上的經脈,默默說道:“她已經死了。”
少年垂下眼皮,忍住淚水,說道:“對,她死了。”
“人已經死了,我們無法施救。”
“她雖然身死,但是她的靈魂還在。”少年說道。
這話是何意?
這少年名叫瞿義,草席上躺着的女人是他的姐姐瞿晗,姐弟二人從小便失了雙親,相依爲命,瞿晗會一些手工活,常繡些帕子去買,因爲繡工極佳,被一家繡坊看中前去做了繡娘,本來日子也可以過得相安無事,哪知瞿晗遇到了一個書生,書生花言巧語騙光了瞿晗所有的積蓄,瞿晗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便前去找那書生,卻不想那書生已經成親還有一兒一女,瞿晗心存善心不忍心傷害兩個孩子,也不想讓他們妻離子散,便一人回到了繡坊。
繡坊的老闆得知此時怕影響繡坊的名聲,便将瞿晗趕了出來,他們便又恢複了以前的生活,瞿晗依舊繡帕子,瞿義拿到街上去賣。
好景不長,到了瞿晗臨盆的日子,卻遇上難産,他們平常賣帕子的收入隻夠日常生活所用,哪裏還有錢請得起穩婆,瞿義便去找那書生,沒想到被書生亂棍打了出來,他不僅沒要到錢還帶了一身傷回去,回到住處時,瞿晗因爲難産沒了力氣,沒有見到弟弟最後一面,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睜眼看看這個世界,便胎死腹中。
将房子租借給他們的地主以晦氣爲由,限期三天讓他們離開,瞿義背着死去的姐姐才來到了這間破廟,他每日上街乞讨想爲瞿晗置辦一副好一些的棺材。
一天晚上他睡眼朦胧之際,發現一個黑衣女人站在瞿晗的屍身前,舉着右手在她身上不斷遊走,不一會兒,從瞿晗的身體裏分離出來一個淡淡的身影,瞿義知道,那是他姐姐殘留在體内一絲不願離去的魂魄,卻被這個女人召喚了出來。
瞿義淡然的向連璇泺與寒忘舒叙述了事情的經過,連璇泺看着他小小年紀卻如此堅韌,不禁有些心疼。
“那女人将我姐姐的魂魄擄去,定是想幹壞事,近日聽說女鬼奪人魂識的事情,我才覺得,肯定是與那黑衣女人有關,所以,所以我想請你們幫忙,幫忙将我姐姐的魂魄要回來,我隻是想讓她安安靜靜的下葬。”
還未等寒忘舒開口,連璇泺便搶先一步說道:“好!你放心,我師尊定會想辦法将你姐姐的魂魄救出來!”
寒忘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