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安城舊事八

墨景蕭殺了縣衙馬安遠的二公子,一時間城内鬧得沸沸揚揚,有人拍手叫好,大喊殺得好,大快人心;有人默默歎氣,心想墨景蕭此次可是連累了淩子遇,害的栾芷失了清白;還有人擔心因爲墨景蕭此舉動會給整個安城帶來無妄之災。

兩極分化嚴重,有極力維護墨景蕭的,也有讓他離開安城的。

淩子遇已将字畫鋪關門,栾芷的事情,已經讓他無心再經營鋪子。

事情已經過去兩天了,第三天的時候馬尚思出殡,馬安遠特意在淩子遇的店鋪前繞了三圈,聽着外面的唢呐聲以及哭喊聲,墨景蕭對栾芷施了安睡咒,避免讓她聽到受到更大的刺激。

“馬安遠這個老狗欺人太甚,看我不去扒了他的皮!”墨景蕭哪兒能讓人這樣宰割,他向來不會爲人魚肉。

淩子遇拉住他,說道:“現在這個勢頭你不能再出去了,他想繞,便讓他繞去。”

墨景蕭性子沖動,雖說他是個修仙之人,但百姓力量不可小觑,馬尚思死的如此凄慘,難免不會有人對墨景蕭心生恐懼,如若馬安遠再添油加醋些,會發生什麽事情誰也未可知。

他閉上眼睛稍稍按耐住自己的火氣,看了一眼已經陷入熟睡的栾芷,雖然心不甘,但也還是聽了淩子遇的話。

栾芷一直不吃不喝,人已經瘦了一大圈,她将自己縮成一個小團,無論誰與她說話,她均不理。

淩子遇端了一碗白粥,将粥放在床頭,對栾芷說道:“阿芷,吃點東西吧,你一直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

她依舊沉默不語,淩子遇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道:“粥放在床頭了,多多少少吃一口,算子遇哥求你了。“

輕輕将門帶上,淩子遇剛轉身要走,便聽到屋内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栾芷跌坐在地,方才的粥已經打翻,她手中握着一片瓷碗碎片,左手腕上一道傷口正在流着血。

”阿芷!“淩子遇急忙扶起她,拿過她手中的碎片。

”你幹什麽?!“

栾芷淚如雨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子遇哥,你讓我死吧,我求你了......”

撕下衣服上的一塊布,淩子遇将她的傷口按住。

“你說什麽胡話?!”

栾芷擡頭看着他,說道:“子遇哥,我毀了,我這一輩子都毀了,我還怎麽嫁人,誰還會要我!”

她看着手上的血迹,喃喃自語道:“我的事情,安城人盡皆知,人人都知道我失了清白,我這輩子完了,你告訴我,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麽?”

她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滿心期待的有一天能夠光明正大的嫁給他,做他的妻,卻發現他的心思不在女人身上,而是......

如今她已非完璧之身,更加沒有資格去奢望他的愛,她是孤兒,父母去世前将自己交給淩家撫養,她與淩子遇青梅竹馬,想嫁他的心思存了十幾年。

隻見淩子遇沉默片刻,說道:“我娶你。”

“!”

栾芷驚訝的擡頭看着他,這三個字她等了十幾年,但是卻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明知道他不是真心,可她心裏,居然會有那麽一絲慶幸。

“子遇哥......”

淩子遇雙手握住她的雙肩,平靜的說道:“你好好休息,好好養身體,等你好了,我們就成親。”

一頭栽進他的懷裏,栾芷喜極而泣,她知道淩子遇不愛她,可是若能以這樣的方式呆在他身邊一輩子,她也死而無憾,她發誓,一定會好好對待淩子遇。

墨景蕭靠在門上,淩子遇的一字一句全部刻在他的心上,他默默走開,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是時候該離開了。

雨過之後的夜晚,空氣中混着淡淡的泥土香味,墨景蕭躺在樹幹上,默默的喝着酒,望着天空。

“又自己一個人喝悶酒?”樹下傳來了淩子遇的聲音。

墨景蕭轉頭向下看去,淩子遇負手而立望着他,有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兩人剛見面時的情景。

“嗯。“

”拉我上去吧。“淩子遇說道。

墨景蕭起身,坐在樹幹上,左手一擡,淩子遇隻覺得身子輕飄飄,再回過神時,已經來到了墨景蕭身邊。

伸手拿過墨景蕭手中的酒壇,仰頭一飲而盡。

”喂,你怎麽都喝了,都不給我留一點!“墨景蕭将酒壇子倒扣,隻剩一滴酒,滴在了他的衣衫上。

”我很羨慕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淩子遇忽然開口道。

舉着酒壇子的手頓了一下,墨景蕭轉頭看着他的側臉。

他眼睛漆黑又深邃,墨景蕭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落寞,過了大概一刻鍾,墨景蕭突然說道:”你跟我走吧。“

淩子遇錯愕的看着他。

”我們一起去浪迹天涯,你吹箫,我舞劍,我可以捉妖邪掙錢,我養得起你,我帶你去看河川,去登高峰,我們去踏遍這萬裏江山,我教你修仙,教你武術,我們還可以......“墨景蕭看着淩子遇的眼睛,後面想說的話居然咽了回去,他看到兩行清淚從淩子遇眼中奪眶而出。

淩子遇笑了笑,說實話,他心動了,他恨不得馬上跟着墨景蕭離開,去看看他所經曆過的江湖。

理智在告訴他,他肩上還有使命,他還要好好照顧栾芷,怎可一走了之,況且......

“你把我帶上,你心儀的姑娘,不會不高興麽?”

“不會。”

他想擡手抹去淩子遇臉上的淚水,手擡到一半卻又退了回去。

”我喜歡的人......不會這麽小氣。“墨景蕭再次盯着他的臉,又問道:”我沒有開玩笑,和我走吧。“

”我......要娶栾芷了。“

雖然已經不小心偷聽到,但是聽他親口說,墨景蕭還是感覺心裏在隐隐作痛。

”你愛她嗎?“墨景蕭問道。

”我答應了雙方父母,要好好照顧她。“

”你愛她嗎?“墨景蕭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不重要。“淩子遇避重就輕。

墨景蕭鼻子酸酸的,胸口悶悶的,他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皮,兩人就這樣在樹上,坐了不知多久。

回到屋裏,淩子遇看着玉箫上墨景蕭送他的玉墜,淚水滴落,落在玉墜的雲朵上。

聽到他說要帶自己走,他差點沒有忍住,恨不得立刻和他離開,淩子遇是個聰明人,他怎麽會不知道墨景蕭的心意,可他隻能裝作不知道,父母離世前交代自己要好好照顧栾芷,如今栾芷身邊隻有他一個親人,他不可不顧及栾芷,對于墨景蕭的心,他隻能埋藏在心底,而且要埋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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