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桀也察覺出了異常,他指了指我渾身依舊湧動的腐屍水,眼神裏浮現出一絲詫異。
對此,我點了點頭,“聖地中的天地力量,雖然克制外人的腐屍水,但并不影響魔宗本身,這也就意味着,魔宗中人在此間中,依舊能發揮出真實的實力。”
“暴桀,我覺得你最好将此事告知十一州諸神,否則這幫炮灰稍有不慎,恐怕要遭來不小的代價。”
我雖然不知魔宗中人對聖地究竟做了什麽手腳,但這一信息還是第一時間透露給了暴桀。
暴桀點點頭,就打算将這一發現告知諸神。
轟隆隆!!
可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轟鳴聲忽然從那連綿千裏的深山中響起,伴随而來的,還有一股凜冽的陰煞之氣!
在魔宗瘋狂的收割下,大量的魔宗中人成堆死難,僥幸存活的人,也像是瘋了一般朝着深山之中逃竄而去,十一州諸神也随即窮追不舍。
但聽到這一詭異轟鳴後,所有神兵下意識停了下來,齊齊朝着山林深處望去。
此時,原本明媚的天空不知爲何忽然陰暗了下來,凜冽的陰煞之氣,卻是從山腹之中沖擊而出,席卷四方。
陰煞之氣所過之處,山間蔥郁的草木隻在瞬間枯萎凋零,化作黑色的屍水流淌四方。
那些追殺着魔宗來到山中的諸神們,身上的血肉也受到陰煞之氣侵染,開始腐朽衰敗。
“這……這是怎麽回事?聖地不是一方淨土嗎,爲什麽會突然冒出如此濃烈的陰煞之氣?”
“莫不成,魔宗還留着什麽後手?”
“不好,大家加強戒備,我感覺要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一刻,所有人無不錯愕,紛紛暫停了對魔宗餘孽的追殺。
見大家夥都察覺出了異常,本欲開口的暴桀也随即止住了,他的目光也同樣凝視着大山深處,飽含警惕。
随着蔥郁的草木盡數枯萎凋零,這片連綿千裏的深山真面目也随即顯露在了衆人近前。
隻見這條山脈的山腹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陣陣離奇的轟鳴聲不斷從山體内部響徹而起,顯得異常空洞。
而在山脊的這一條線上,卻是鑿刻着一個個巨大的石窟,那凜冽的陰煞之氣,正是從這些石窟之中傳蕩出來的。
趁着諸神警惕不敢輕易上前之際,殘存的魔宗中人紛紛朝着山頭逃去,最終沒入了那一口口石窟中,消失不見蹤迹。
與此同時,我看到有一門門血肉大炮的炮膛從石窟的黑暗深處探出,炮口指向了天上山下的諸神大軍。
“賤民們,你們的膽子太大了,竟然敢在這個時候謀反!難道就不怕我魔宗殺入修羅,将你們十一州斬盡殺絕嗎!!”
一陣怒喝聲從石窟中呼嘯而出,在神力的加持下化作滾滾音浪席卷四方。
人的名樹的影,随着這一聲怒喝響起,無數神明頓時打了個冷戰,面若寒蟬。
“這……這是一尊神明的聲音,魔宗似乎并沒有真的衰弱!”
“不好,我們被暴桀騙了,魔宗的力量依舊!”
“走,快走,魔宗一定會報複我們的,我……我不想死在這個該死的地方!”
出于過往對魔宗的固有印象,出于一種銘刻在骨子裏的恐懼,随着這一怒斥聲從石窟中響起,一種恐慌的情愫瞬間在大軍内部彌漫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已經追至半山腰的諸神,卻是下意識退回了山腳,天空中一艘艘戰艦也紛紛調轉船頭,朝着聖地邊緣行去。
一聲魔宗神明的怒喝,卻是吓破了數百萬神明的膽。魔宗過去對修羅界的統治是如何鐵血殘酷,由此可見一斑。
可是,在這尊魔宗神明話落後,那一門門血肉大炮卻并沒有馬上開火,似乎也在忌憚着什麽。
對此,我不由一陣冷笑,而暴桀也和我有着相同的表情,顯然都看出了什麽。
“沒想到,在這深山之中,竟然還潛藏着一尊魔宗神明,這可真是太可怕了!”
暴桀裝出一副驚恐的模樣,随後又笑着看向了我,“魔神,對此您怎麽看?”
“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我說道,“魔宗如果和過去一樣,有着能主宰修羅的能耐。又何必在千年前實施戰略收縮,何必将修羅廣袤世界禅讓外族?而何必在夜歸人發動滅世之戰公然挑戰魔宗威嚴時避之不出?”
“魔宗如果輝煌依舊,在我打開聖地之門時,他們就應第一時間對十一州大軍發起血腥鎮壓,而不是眼看着大量魔宗中人慘死在諸神的屠刀中,看着大好山河瞬間化爲瘡痍,才姗姗來遲發出一句無能狂怒。”
“依我所見,魔宗确實已經衰弱,至少此時我們所看到的魔宗是衰弱的。那尊神明的話并不是警告,而是在拖延時間。”
聽了我的這番話,暴桀頗爲認同的點點頭,“魔神不愧是魔神,英雄所見略同。”
說着,暴桀站在船頭,看向了那被陰煞之氣所腐朽的深山,看向了傳來警告之音的石窟。
爲了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我随即重新退回了船艙之中。
随後,暴桀隔空深深鞠了一躬,“陰陽界賤民拜見魔宗神明,不知這位大人姓甚名誰?”
“本尊青丘山鎮山神使穆高峰,既見魔宗尊上,爾等賤民還不速速退下?”
石窟之中,神明之聲再起,卻也道出此間地名。
青丘山……
還是地如其名,隻可惜此間的大好河山已經淪爲了廢土。
對此,暴桀淡淡一笑,“原來是穆高峰穆大人,能在這青丘山與您有幸相逢,那可真是我等三生的榮幸。”
“既然如此,不知穆大人可否現身一見,也讓我等一睹大人尊容,也不枉此間走一遭?”
暴桀的這番話語中,充斥着一種深深的挑釁。
“哪那麽多廢話!”
對此,那尊叫穆高峰的魔宗神明有些不耐煩,“本尊今日不便見客,隻要爾等現在速速退出聖地中,對于爾等今日之冒犯,本尊以及魔宗都既往不咎。若是再頑固不化,可就别怪魔宗下手無情!”
來自穆高峰的嚴重警告聲再度響起,充斥着一股濃濃的威脅。
可也恰恰是在他的這番話語裏,原本萦繞在諸神内外的恐慌情愫瞬間蕩然無存。
原本退至山腳的大軍再度不約而同朝着山中推進,本來都已快撤出聖地的衆多艦船空艇,此刻也紛紛轉頭重返。
所有人看向青丘山中的那一道道石窟,眼神裏的畏懼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比先前更加狂熱的殺意和戰意。
魔宗,曾經鐵血治世殺伐無度的魔宗,如今在被十一州諸神覆滅了千裏山河,斬殺了數萬門人後,居然說出了‘既往不咎’這般話,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修羅界十一州傾巢出動赴入聖地,對魔宗中人大肆殺伐,将沃土化爲廢土。魔宗所給出的态度卻隻是讓諸神退去并且既往不咎。
這自然不是出于對衆生的憐憫,唯一的解釋就是如今魔宗确實已經衰退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田地,所以才試圖用昔日的威名鎮壓諸神今日的叛亂。
但十一州諸神誰人不是活了千萬年的老狐狸,從穆高峰強勢的話語中,他們也都聽出了魔宗的衰落,原本潰散的戰意,在這一刻再度熊熊燃起。
對此,暴桀笑而不語,将接下來的舞台留給了十一州諸神。
陣陣龍吟響徹九天,清州龍族之首的應龍此刻腳踏祥雲盤踞長空,凝視着青丘山,凝視着苟且于山中石窟中的穆高峰。
“魔宗的慷慨可真是讓我等受寵若驚,但今日我們既已闖入聖地,又宰了如此多魔宗衆生,此番血仇已經結下,若就此退去,我等十一州諸神必然寝食難安。”
應龍開口了,龍吟之聲響徹天地,“所以,還請穆大人現身一見,讓我們在戰場上,爲這一段恩怨做個徹底的了結!”
“戰!戰!戰!”
随着應龍話落,所有神明齊齊發出震天高呼。
對此,穆高峰不言,與十一州群雄振奮相比,青丘山卻是顯得格外死寂。
咔咔!咔咔!咔咔!……
而就在這時,一陣陣清晰的齒輪轉動聲響起,那從石窟中探出的一門門血肉大炮,此時卻是重新校正了仰角,炮口對準了天空中的艦船,對準了山下的諸神。
轟!轟!轟!……
下一秒,一連串震天的炮擊聲當即從石窟之中響徹而起,一顆顆由腐屍水所化的炮彈當即從各個炮膛之中呼嘯而出,在天空之中劃過一道道血色長虹,朝着十一州諸神發起了迅猛攻擊!
一發炮火落定,其中的腐屍水當即化作磅礴的陰煞之氣,形成一道道凜冽的氣流激浪,瘋狂的絞殺着眼見萬物!
來自青丘山中的炮火威力,俨然比先前夜歸人的無敵艦隊強上了十倍不止。
炮火覆蓋之處,一道道血色氣浪肆掠而起,在天空中化作一道道遮天蔽日的血色漩渦,在地面上炸裂開一道道直徑百裏的巨大炮坑。
但凡被炮火命中的艦船,其艦上的防禦法陣隻在瞬間破滅,一艘艘戰艦随即在天空中當場解體,随後在氣浪激流的席卷下淪爲灰霾!
而地面之上,被炮火覆蓋的諸神也猶如草芥一般被瘋狂收割,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整個身軀瞬間氣化,身魂一共消散天地間!
魔宗的反擊已經開始,十一州與魔宗的戰争,也在炮擊聲中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