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魔宗之所以不肯賜予夜歸人戰争發動權,此事與我前世又有什麽關系?
“魔神……好熟悉的名字,我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夜歸人的臉上浮現困厄,随後緩緩回頭看向了我,“林先生,你之前是不是也曾和我提起過魔神這個人物?”
聽了這話,我頓覺如芒在背,可還是若無其事的點點頭,“沒錯,我是與你提起過。重傷失憶後,我的腦海裏就時刻響起魔神這麽個名字,想來他定是我的生死大敵。”
對此,夜歸人選擇相信了我的話,不曾再有多言。
“魔神是魔宗的叛徒,是魔宗千萬年來最窮兇極惡的罪人!也正是因爲他,魔宗才會在與衆生界決戰之際突然爆發内亂,進而造成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慘敗,使得魔宗至此一蹶不振,最終被封印于修羅界中。”
“我和魔宗宗主有過一面之緣,他的榮光曾照耀我身,當得知我也是因爲魔神的緣故才堕入修羅界的,魔宗宗主對我感同身受,也對我格外開恩。”
“也正因爲如此,你在過去向魔宗申請了無數次戰争發動權,最後都被拒絕,隻因我獲得了魔宗宗主的青睐。”
昊元輝的這番話,解釋了夜歸人萬年來始終不曾獲得戰争發動權的原因,卻也讓我心裏大駭。
我雖然是個旁觀者,但昊元輝所說的每一句話,卻都與我相關。
在這些日子裏,我一直都很不解自己前世與魔宗的關系。
但以昊元輝的意思,我居然是魔宗的叛徒,魔宗之所以失勢最終被封印于修羅界,也與我有着莫大關系?
一想到這兒,我的心裏不禁慌了。
我本來還想着前去魔宗聖地一趟,想看看能否從中尋得自己想要的機緣,抑或尋得一絲逃出生天的契機。
可從現在看來,我若赴入聖地,指不定要被魔宗中人生吃活剝了不可。
“對了,還有這位林先生,别以爲我不知道魔宗的規矩!”
就在這時,昊元輝的目光朝着我投射了過來,“平州涼州不得開戰,這是魔宗宗主親自降下的意志。如今夜歸人罔顧魔宗意志,以你之名向平州發起滅世之戰。此事一旦讓魔宗得知,你覺得自己将遭來怎樣的後果?”
“會是什麽後果,那也是魔宗内部的事情,與你又有什麽關系?”
我不鹹不淡的說道,可心裏卻沉重得很。
如果昊元輝說的是真的,那麽這魔宗聖地我肯定是去不了了,與此同時,血肉界枯骨界衆生也是因爲我前世的原因才被打入修羅中,也幸虧他們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則指不定要聯起手來将我這個始作俑者先收拾了不可。
一時間,我卻是變得裏外不是人了起來。
看來在眼下的戰争結束之後,我得想辦法離開這片是非之地才行。
“是啊,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炮火連天中,昊元輝發出一聲冷哼,“可你不要忘了,今日這場滅世之戰,已極大觸犯了魔宗威嚴。若得我天人感召,魔宗必将天譴降臨此間,所有來犯之敵必将覆滅,而你必将遭受萬千罪罰!”
說話間,昊元輝平舉手中權杖,朝着魔宗聖地所在的方向發出虔誠禱告。
一時間,來自昊元輝的神輝從身上爆發而出,直沖雲霄。
看到這一幕,夜歸人頓時瞳孔緊縮。
“不好,昊元輝在發動天人感召,他想要召喚魔宗中人前來主持公道!”
夜歸人不由一陣驚呼,眼神裏頓時充滿了無盡恐慌。
我的所謂印章,不過是雞毛當令箭,夜歸人自知心虛,一見昊元輝動用天人感召,一下子就惶恐了起來。
“諸将聽令,火速撤離,此間已是是非之地!”
對此,夜歸人當即發布軍令。
聽了這話,司文石不由一陣遲疑,“可是,爲了今日滅世之戰,我們準備了萬年,如今勝利近在咫尺,我們怎麽可以……”
“世仇之事暫抛一邊,魔宗勢力不可小觑,還且明哲保身再說!”
沒等司文石說完,夜歸人當即打斷了他的話。
對此,司文石不敢再多言,當即遵循主令。
一時間,各戰艦艦長不敢有遲疑,随即鳴金收兵,盤旋長空的獅鹫也陸續返回巨艦。
爲了暫避魔宗鋒芒,無敵艦隊第一時間選擇了後撤。
可是,就在無敵艦隊撤出化生城三千裏之外後,昊元輝所說的天譴卻遲遲不曾到來,就連他所說的魔宗中人也不曾有任何動靜。
魔宗中人,似乎……并沒有接收到他的天人感召。
不僅是我,夜歸人等一衆血肉界神明也發現了不對勁,紛紛朝着淨土中的昊元輝看了過去。
昊元輝的禱告還在繼續,而他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起來。
他朝着魔宗聖地所在的方向張望了一眼,眼神裏浮現出一股疑惑以及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到這一幕,原本還驚慌失措的夜歸人頓時浮現出了笑容,“昊元輝,你所說的魔宗中人,他們似乎已經并不打算庇護你了,他們并沒有響應你的天人感召!”
說着夜歸人一揮手,原本後撤的大軍紛紛停了下來,所有戰艦調轉船頭,又齊齊朝着化生城原路返回。
“這是怎麽回事,我的意志明明已經降臨了聖地,我的懇求也已傳入了魔宗的耳中,爲何魔宗卻遲遲不曾派使者前來?”
看着無敵艦隊再度歸來,昊元輝臉上原本滿滿的自信蕩然無存,一度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昊元輝,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魔宗不是沒有聽到你的感召,而是已無力再順應你的感召?或者說,魔宗已不是當初那個号令天下唯我獨尊的魔宗了?”
夜歸人如是道,聲音裏充滿了意味深長。
昊元輝皺起了眉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魔宗已經陷入了全面的衰敗,他們已經無力統治修羅界,更沒有能耐左右至高神之間的滅世之戰!”
夜歸人說道,“正因爲如此,從這場戰争開始到現在,即便你動用天人感召,魔宗中人始終都不曾現身!”
“你休要信口雌黃!當年魔宗何其強大,他們對修羅界有着絕對的掌控,又怎會全面衰敗?”
昊元輝恨聲道,對他的這番話持以完全否定。
“正如你所說,那隻是當年。”
夜歸人繼續說道,“你想過沒有,千年前魔宗爲何要進行全面戰略收縮,爲何要将修羅界廣袤的土地分封于我等至高神,爲何千年來始終未曾見一尊魔宗強者走出聖地中?”
“唯一的解釋,就是魔宗遭受衆生界詛咒,他們的境界已經暴跌,他們已經沒有了主宰修羅界的能耐,甚至……魔宗宗主的實力,都已經不及我等至高神!所謂分封,不過是無奈之舉,爲的是維持他們魔宗最後的體面,爲的是要安撫人心,讓魔宗再享幾日安生太平!”
聽了這話,昊元輝陷入了沉默。
而我想着前因後果,也覺得他的這番話不無道理。
身爲一方世界的主宰,必然要将一方世界置身在自己的絕對統治中。
即便是分封土地,定然也是分封給自己最信任的臣子,以此加固自身的統治,又哪有随意授予非同族類的道理?
從這一方面說,魔宗的所作所爲,确實頗爲蹊跷,甚至于理不合。
“昊元輝,今日我向你發起的這場滅世之戰,在你看來或許是雞毛當令箭,是爲師出無名。可實際上,這對我而言,本身就是一場豪賭,是我對魔宗大膽的一次試探。”
這時,夜歸人再度開口,“這一戰,壓上了我所有的籌碼。此戰魔宗若中途插手,我必死無疑,血肉界也将徹底滅族;可魔宗若不出手,那麽我将大仇得報,甚至還能擺脫這萬年的折磨,從這該死的修羅界逃出生天!”
夜歸人的這番話,聽起來玄之又玄,但他的最後一句話,卻是讓我萬分愕然。
他居然說能從修羅界逃出生天!
可是,從修羅界中逃離,與這場滅世之戰又有什麽關系?
而且,他區區一個至高神,又哪有能耐破除來自修羅界的封印?
其中的邏輯,我一時間卻是沒能捋順過來。
“可笑,可笑!千萬年來,還從未有任何一尊被打入修羅的神明能從中逃離出去的,夜歸人你可真是異想天開!”
對此,昊元輝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再說了,我有龍王炮在手,又有淨土這一天然要塞傍身,你我若繼續鏖戰,注定兩敗俱傷,又談何大仇得報?”
聽了這話,夜歸人的臉上浮現一絲冷笑,“不錯,你龜縮淨土一隅,我的血肉大炮确實難耐你何,但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拿你毫無辦法!”
說罷,夜歸人擡頭看向了遠方的天空。
“陰陽界友人,你們現在不出手,更待何時!?”
陰陽界?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猛地一咯噔,不由順着夜歸人的目光朝遠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