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安然無恙重歸淨土中,許正陽一衆緊忙迎了上來,朝我躬身恭聲道。
對此,我點了點頭,并沒有爲此發表太多的宣言。
如今的淨土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意義,相反我置身此間中,體内的腐屍水還要受到此間天地力量的壓制,反倒成了一種累贅。
眼下淩河郡以及望河谷幾乎所有神明都已經被我屠盡,置身這一帶邊遠區域的四尊五行神使以及麾下神兵也都盡折我手。
至此,淨土周圍一帶的威脅已經被盡數鏟除。
沒有了外敵來犯,即便我在此時孤身離去,這幫陰陽界的家夥也能無憂——至少能過上一段時間太平日子。
“諸位,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一方淨土就當是我給各位的一分見面禮,之後的日子,希望諸位好自珍重。”
我朝着衆生看了一眼,當即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魔神你這是什麽意思,您付出莫大代價打下這片淨土,怎麽突然又要離開了?”
“是啊,我們完全可以在這裏安心休整享受太平,沒必要再去外邊冒險呀!”
“大人……您是我們的君上,莫非是不打算管我們了嗎?”
“……”
我的這番話,立即引得在場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眼中都浮現出無盡的驚詫。
其實,我打下這片淨土的初衷,也确實是想長留在此間保全實力好生修行,若是能将自己體内的封印破除更是再好不過。
若是可以,我還想着将其他散落在此間的陰陽界衆生聚攏,讓他們重新成爲我的子民,受到淨土的庇護。
但現在看來,已經沒太大的必要了。
畢竟我先前已經嘗試了一次人心的考驗,要想讓那幫曾被我殺死過的家夥重新忠誠于我,若無獨到的手段以及時間的檢驗,完全是不可能的,而我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再去拉攏人心。
更何況,我之所以幫許正陽他們,不過是出于故人的一種情懷,對我而言本質上是沒有太大好處的。
這種用愛發電的事兒,做過一次就足夠了。
而我現在迫切想要知道的,就是自己或者說自己的前世,和修羅界究竟有着怎樣的因果,而鴻鈞老祖他們所說的機緣又究竟是什麽。
畢竟腐屍水自行與我靈魂融合,并且爲我所控,我并不認爲這隻是一種巧合。
但這一帶終究太過偏僻,絕大部分人在打入修羅界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苟且在此間中,他們無法向我傳達有用的訊息。
爲此,我必須選擇離開,前往修羅界中真正的大世界,尋出能解答我心中困惑的人。
我有一種預感,一旦我真的得到了鴻鈞老祖所說的機緣,那麽我便可從修羅界中脫身離開。
“許正陽,你可知道在絕天河一帶,可曾有大一點的城邦之地?”
帶着這一想法,我沒有理會衆人的議論,而是朝許正陽問道。
許正陽對我突然要離開的決定也同樣感到不解,可他還是回答道,“君上,我們所在的這一帶方圓三萬裏名爲平州。據我所知,跨過絕天河往北行上兩萬裏,有一座名爲赤水城的城池,是爲平州一帶的中心之城。”
“據說,赤水城中有一神明結界,可有效抵擋外界血雨入侵。我們被打入修羅界後,也曾有過前往赤水城的念頭,但因爲路途遙遠再加上修行不濟,故而放棄了這個打算。”
對此,我點點頭,“也就是說,你知道這赤水城所在的位置?”
“大緻的位置還是清楚的,不過如果想要前去赤水城,必須先渡過絕天河,但絕天河中血水彌漫,即便神明都難從中自保,更何況我已淪落半神……”
許正陽一聲歎息,随後意識到了什麽,頗爲詫異的朝我問道,“君上,以您的意思,您現在就打算前去赤水城?”
“淩河郡一帶太過偏遠,我想前去大一點的世界,尋找一些修羅界的大人物,向他們探尋一些我内心的疑惑。”我回應道。
“原來如此,君上既要前往,卑職願跟随左右,效犬馬之勞!”
許正陽如是言,随後又不忘看了一眼其他同仁,“可其他人……您準備讓他們獨自留守淨土中嗎?”
我點點頭,“如今這一帶的外患已經解除,短時間内這兒不會再受到神明的威脅了,我覺得讓衆生自治此間中,并不會有什麽問題。”
聽了我這話,衆人的眼裏無不浮現一絲喜色,但也流露出一絲擔憂。
短時間内雖然沒有問題,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一方淨土的存在遲早會傳入其他地界的神明耳中,屆時淨土是否又會成爲三戰之地,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我能爲他們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畢竟他們本凡人,本體太過羸弱,他們注定是無法在血雨彌漫的外界長存的,他們隻能待在淨土之中。
而在這次淨土之争中,我一邊照料他們的安全,一邊對抗兩尊上位神的來襲,都顯得捉襟見肘,可若帶着他們一起前去赤水城,一旦再遇上更加棘手的強敵,那麽定然無法再顧及他們,他們也必将死路無疑。
爲今之計,隻有将他們先安置在這淨土之中,而在我趕回來之前,淨土一帶是否還會遭受外敵的來犯,就隻能看他們自身造化了。
“既然如此,你且收拾東西,即刻與我啓程吧。至于其他人可自行留在淨土中,待我歸來時。”
最後,我對許正陽這麽說道。
許正陽點點頭,随即返回了自己的住處收拾東西,準備和我再度啓程。
對此,其他的子民雖然頗有不舍,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畢竟我本主宰者,他們知道我是不可能一直蜷縮在此間一隅的,這點他們無法改變。
爲他們打下一方淨土,已經是我爲他們留下的最好的财産,不負君臣一場。
嗚呖呖!……
可是,就在我打算即刻啓程前往許正陽所說的赤水城時,一陣離奇的鬼嘯之聲卻突然卻遠方響起。
而這一離奇的鬼嘯聲,竟是來自絕天河中。
“大家快看,有一艘船正朝着我們這邊駛來!”
就在這時,在淨土瀕臨絕天河方向的城樓上,此時忽然傳來一陣驚呼。
聽了這話,我随即登上城樓,果真在河流中央發現了一艘船。
絕天河寬達百裏,赤色的血水翻滾不休,掀起一道道高達千丈的驚濤駭浪,翻騰的洪水不斷沖擊,發出聲聲如雷霆的轟鳴。
可就在這麽這條生人禁地的河道之中,一艘巨船隻正從西岸朝着我們所在的淨土緩緩行駛而來。
隻見這艘巨船足足有千丈之長,通體是由某種洪荒猛獸的骸骨打造而成。
異獸的脊骨化作了支撐整艘船隻的龍骨,一根根嶙峋的肋骨自下而上化爲船腹,各種骨骼殘屑鋪陳爲了甲闆,一顆足足有百丈見方的兇獸頭顱正懸于船頭。
頭顱之中有着一片廣袤的空間,陣陣赤紅的光芒從空洞的眼眶中噴薄而出,猶如探照燈一般,照亮着前方的路途。
光芒所過之處,原本彌散在河面的凜冽陰煞之氣像是受到了某種強大的克制,竟紛紛朝着船隻兩側退散開來,不曾侵染船艙分毫。
而在那染滿血迹的船帆上,一個碩大的‘魔’字顯得格外醒目。
絕天河中血浪洶湧,但這艘白骨巨船行駛在驚濤駭浪間卻如履平地,不過須臾工夫,巨船便已抵達岸邊,出現在了淨土邊畔。
随着一個巨大的船錨入水,骨船停泊在了我們眼前。
骨船巍峨,其甲闆幾乎與我所在的城樓平行。
看到這艘不知從何處駛來的骨船,我的心裏頓時凝重到了極點。
絕天河由腐屍水所化,其中陰煞之氣之強,即便是上位神都不敢輕易碰觸分毫。
可是,這麽一艘巨船,居然能安然航行于河道中,不曾受到腐屍水侵蝕,甚至還有着将陰煞之氣盡迫出船艙外的能耐。
如此看來,這艘骨船的主人,定然會是一個相當了不得了的存在,甚至是至高神也說不定。
而像這樣的家夥,卻在這個時候不期而至,莫不成也是爲了這一方淨土!?
該死,這片淨土果真是個是非之地,爲了争奪他,一茬接着一茬的神明不斷前來,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我的心裏不由一陣暗罵,不禁有些後悔當初爲何非要介入其中了。
而現在,就連我自己心裏也不由得一慌。
這艘船隻既然能從絕天河中過,定然有着對付腐屍水的某種能耐。
若他們也是爲了争奪淨土而來,隻怕我就難以再應付了。
帶着這一想法,我下意識将手探向了蒼生杵,随時準備迎戰。
陰陽界衆生此時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這艘猶如移動城堡的骨船,眼中也寫滿了恐懼。
踏踏!踏踏!踏踏!……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清晰的腳步聲忽然從船頭的異獸頭顱中響起。
緊接着,我看到有一個奇怪的人從裏邊走了出來,出現在了甲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