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了天外山中的無常,朝他這麽問道。
無常法師說道,“阿彌陀佛,若無渡世之心,何以跳脫紅塵外,歸緣佛門中?”
無天在人間弘揚佛法的時間雖然不多,但終究在人間留下了佛門的種子。
而無常也正是因爲無天曾經來過,所以皈依佛門。
“若要普度衆生,自然得有佛法修行,凡僧,今日本座且賜你佛門第一禅,願你能于人間明悟,悟道成佛。”
我也不曾多廢話,一股浩瀚佛光當即降臨在了無常法師的身上。
佛門第一禅,自然是指的三生禅,前世、今生、來世,隻需參悟一世即可立地成佛。
來自三生禅的梵文,此時以佛力的形式被我強行灌入了無常法師的靈魂之中。
而得到了這一禅悟後,無常法師喜不自禁,當即雙手合十朝我恭敬拜謝。
做完這些後,我也沒有在這多留的意思,随即準備離去。
可這時,無常卻朝我說道,“聖佛,還請止步!”
“不知還有何事?”
“聖佛,貧僧于人間苦行多日,今日行至此山中,隻覺此地鍾靈毓秀,欲在此地建廟立寺,以作爲人間佛門栖息之所。隻是聖佛可否不吝筆墨,爲敝寺提名?”
聽了這話,我微微一笑,索性順水推舟道,“你既是在此山覺悟禅道,那麽你所建之廟宇便提名覺禅寺吧。”
“覺禅寺……此名甚好,此名甚好!多謝聖佛賜名!”
無常法師雙手合十躬身道。
就這樣,人間的第一個佛門,便在這天外山中誕生。
而我也消散了漫天佛力,随即離開了當場。
下一秒,我來到了九州的西南方向。
西南方的一片群山中,矗立着來自我上一世的蒼生杵。
蒼生杵中的三大世界化爲三界後,我在赴入陰陽界之前,又将自己所有的神力都注入了其中。
這柄蒼生杵中,更蘊含着我過去一方創世神的力量。
而現在,也是時候将這柄蒼生杵取回,拿回屬于我過去的力量了。
帶着這一念頭,我來到了塵封着蒼生杵的群山中。
随着我意念一動,前世蒼生杵随即受到我意志召喚,化作一道流光從群山之中呼嘯而出,落入了我的手中。
一時間,整個蒼生杵光芒大盛,來自我過去的神力開始源源不斷從杵中洶湧而出,猶如潮水一般朝着我體内奔湧而來。
這一刻,兩界創世神的力量盡數融爲一體,我的實力也因此得以飛速增長。
在陰陽界時,我吞噬了暴桀,在人間的這些日子,又先後吞噬了蒼天祖龍,以及整個人間的力量。
此時的我,俨然已達到了創世神巅峰,隐隐摸到了傳說中的主宰者門檻。
随着最後一縷神力湧入我的體内,蒼生杵也因此歸于黯淡。
至此,這柄蒼生杵的使命徹底告以終結。
但它畢竟來自前世,又陪着我赴入道門,一路來到了創世神,自然感情身後,随即将其落入了另一柄蒼生杵的陽世島中。
做完這些後,我準備離開,可剛走出兩步,卻又不由停了下來。
我朝着這邊山野看去,卻是越看越發覺得眼熟。
一眼看去,隻見一座座巍峨石山矗立在山野之中,這些石山足足有千丈之高,每一座的山體皆筆直陡峭,有若擎天之柱。
從山腳到山巅,則是由一道道懸空的簡陋棧道或木樁盤旋貫通,化作了一條險峻的通途。
而我細細一數,發現這些石山不多不少,剛好有四十九座。
與此同時,在這些石山的峭壁上,我看看到了一個個奇怪的石窟,裏邊赫然放着一口口盛着故亡人遺體的棺材。
青死不葬,懸棺高岩……
這片山野并非他處,而是我林家的祖地高岩峰!
或者說,是懸棺門的宗門所在地。
我雖然出生在柳泉村,但高岩峰卻是我林家祖祖輩輩所生活的地方,對于這兒,心裏自然有着極特殊的感情。
帶着這一念頭,我随即化作凡人身,來到了高岩峰下。
如今的高岩峰與過去并不相同,因爲地處深山交通不便,這兒俨然與世隔絕,人間的戰火并不曾蔓延到此間來。
一眼看去,隻見在這片深山地帶,錯落着一個個偏僻的村落。
生活在這兒的山民們,将房屋沿河而建,将平坦的土地開墾成良田,在崎岖的山嶺間種上茶桑果竹,在茂密的森林裏狩獵采集,俨然一片世外桃源。
而我走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落裏,所有的村民都下意識朝着我看了過來。
在這些人當中,一個老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隻因這個老人,生得和我太爺爺一模一樣!
“這位小夥,我見你眼生得很呐,不知你來到這兒,是躲避戰亂還是探訪故人呐?”
村裏來了一個陌生人,立即引來所有人的好奇,而這個老人也随即走了過來,打量着我朝我問道。
我審視着這個老人,探查着他的靈魂,發現他并非他人,正是我太爺爺的前生!
當初太爺爺爲了躲避道門是非,詐死二十年,剛剛與我相認,卻又馬上身陷囹圄,緊接着撒手人寰。
而在成神之後,我在陰間以及陰陽界中,也一直沒有機會與他再相見。
不曾想真正相逢時,他已開啓了來生,成爲了我眼前的一個陌路人。
我的心裏一陣抽搐,眼睛也微微一紅。
“哦,隻是在荒山野嶺迷了路,所以誤打誤撞來到了這兒,還請老爺爺您莫怪。”
我很快收斂了情緒,微笑着朝我這麽說道。
“迷了路?在這高岩峰外百十裏,可都是深山密林,各種豺狼虎豹神出鬼沒,你這一路走到這兒,恐怕吃了不少苦頭吧?”
太爺爺并不認得我,可不知是因爲秉性的善良還是因爲血脈的相同,對我卻是格外的和藹與關切。
沒等我再有所回答,太爺爺便熱情的拉着我的手,就要往他家走去,“好了,你這小夥一路上應該也走累了吧,來來來,到我家裏坐坐,正好我兒孫剛從山裏打了一條麂子,可得好好飽餐一頓咯!”
在太爺爺熱情的想邀下,我來到了村口的一戶農舍前。
農舍很簡陋,土坯壘的磚牆稻草蓋得屋頂,而在農舍門口的槐樹下,一個中年人與一個少年正在将一隻黑色的麂子開膛破肚,忙得不亦樂乎。
“兒子孫兒,這大千世界可真是無奇不有啊,你們快來看看,這小夥生的模樣可真是絕了!”
隔着老遠,太爺爺就朝着在樹下忙活的二人高興的喊道。
聽了這話,二人齊齊擡起了頭,朝着我看了過來。
兩人看着我好一會,卻是紛紛愣住了神。
而我朝着他們看去,也一下子呆住了。
隻見那個中年人,竟是和我爺爺林隐耕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而在他的靈魂之中,我也感受到了一股極爲親切的氣息。
這個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爺爺林隐耕,或者說,是爺爺的來世。
而那個少年……
一眼看去,隻見他的臉孔輪廓、五官眉宇,都和我極度相似,除了風吹日曬導緻皮膚有些黝黑外,幾乎和我是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個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父親林星河,或者說,是我父親的來世。
陰陽界與三界的時空并不相同,僅僅隻是前後腳的時間差,那些率先赴入人間的衆生,都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孫娃,你說這事巧不巧,這小夥竟然和你生得一模一樣,他剛才冒冒失失跑到了咱們村裏,我還差點以爲是你呢!”
太爺爺樂呵呵的說道,而現在我也終于明白他爲什麽對我這麽熱情了。
感情是因爲我和我父親生得分外神似。
“爸,你老實告訴我,你以前在外邊是不是欠下什麽風流債,所以引得債主後人上門了?”
父親愣愣的瞅了我好一會,随後回頭對爺爺問道。
可他的這番話,卻是換來了爺爺一個腦瓜崩,“臭小子别瞎說!老子對你娘可忠誠得很,你要再敢胡說,信不信我抽死你!”
被爺爺這麽一吓唬,父親當即一哆嗦,卻是再也不敢多說什麽了。
而看着這一幕,我的心裏也不禁一陣欣然。
畢竟從小到大,我都是和爺爺相依爲命,未曾體會過真正完整的親情。
如今太爺爺、爺爺、父親還有我,終于有機會四世同堂,對于我而言簡直是做夢都不敢去想的事兒。
雖然暫未可知母親在何方,但這已讓我分外滿足,哪怕他們都已忘去生前身後事。
“老人家說得對,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們生得如此相似,而我又剛好誤打誤撞來到了這兒,定然是緣分使然。”
我笑着這麽說道,心裏倍感溫馨。
“哦對了,你們暫且将手中的活兒放下,接下來的事讓我處理吧。”
說着,我也不曾有絲毫見外,當即捋起袖子走上前,幫着處理起那隻還沒弄完的麂子。
“爸,這小夥不會真是你在外邊給我生得親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