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這些神明都是至暗時代的既得利益者,而我和共工此次出現,便是要推翻他們所有人的利益,将陰陽界徹底洗牌。
而這無疑觸碰了大量神明的逆鱗,也毫無疑問的将他們推到了對立面,化作了我們的敵人。
一時間,整個陰陽界狼煙四起,無數神明紛紛前去了陽城,踏上了勤王之路,一道道由神明所化的流光紛紛朝着東方彙聚。
此時,我們已經瞬行三萬裏,可共工卻突然停了下來,無首的身軀俯視着腳下一方神山。
隻見神山之中,此時有大量的神明正在集結,一尊至高神手握神兵,看向了諸神。
“共工魔神意圖推翻陰陽界現有秩序,此爲逆天而行之舉!他們若勝,我們這些神明必将遭來他們的徹底清算!爲了自身的利益,我等諸神絕不可袖手旁觀,且赴陽城中,與界主大人并肩作戰!”
這尊至高神正在朝着諸神發動總動員,以至于過了好一會,才發現我們已淩駕于他們上空之中。
至高神緩緩擡起了頭,臉上原本的大義凜然,隻在瞬間化作無盡恐懼。
“魔神,共工大人……你們怎麽來了?二……二位大人恐怕有所誤會,我們絕沒有……”
在我們的凝視之下,這尊至高神猶如驚弓之鳥,一時間語無倫次。
“順天道者昌,逆天道者亡。爾等既然誓死效忠暴桀,那麽讓這場清算提前到來又有何不可?”
共工的聲音響徹而起,同時也對腳下諸神下達了判罰。
下一秒,他手中神斧重重落下,重重地轟擊在了下方的神山之中。
劇烈的轟鳴頓時從我們腳下響徹而起,在他的這一滅世一擊下,這座高達數千丈的神山隻在瞬間夷爲平地。
包括那尊至高神在内的所有神明,甚至還沒來得及逃跑,便在這一斧之下盡數淪亡。
一方世界一方神,伴随着諸神的隕落,此間一個個小世界開始接連坍塌,一座座高山化爲烏有,大量的神仆半神遭受波及,一時間死難無數。
看到這一幕,我微微皺了下眉。
高辛帝之前說過,共工雖有愛民之心,但他的手段多爲暴戾沖動,如今看來确實如此。
“效忠暴桀者,盡當誅!”
共工一聲怒喝,不再多看一眼腳下破碎的世界,化作殘影繼續朝着前方飛掠。
共工所過之處,那些膽敢前去陽城勤王者,皆被他悉數誅殺。
我們這次前往陽城的路途,也就此成爲了共工的屠神之路。
一座座神明在路途中接連隕落,一座座世界伴随着神明的隕落而坍塌,從西向東的這一段路途,也因此化作一片地獄修羅。
對于共工這般無差别的殺戮,所有神明無不膽戰心驚,許多意圖前往陽城者,也紛紛停止了自己的步伐,朝着共工低下了頭顱。
而在這一路殺伐中,我們終于抵達了陽城腳下,而這兒便是陰陽界的界主之城,同時也是陰陽界的核心地帶。
一眼看去,隻見整個陽城縱橫數千裏,由山體開鑿而成的城牆足足有千丈之高,散發出陰森的寒光。
而在城樓之上,無數的神明正朝着我們二人投來忌憚的目光。
“魔神,共工,二位既要推翻本座的統治,還請赴入陽城中!”
就在這時,來自暴桀的聲音自城内響徹而起。
與此同時,原本緊閉的城門也在這一刻悄然打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管暴桀此舉究竟是陰謀還是陽謀,我們終究是要在陽城中與他正面相迎的。
更何況放眼整個陰陽界,如今真正能對我們産生威脅的,也隻有暴桀一人了,其他神明已不足爲慮。
帶着這一念頭,我和共工當即走入了城門中。
入城的刹那,我朝着城中的世界看了一眼,不覺深深皺起了眉頭。
如今我和共工意欲推翻暴桀界主之位,此戰天下皆知。
而作爲一決勝負的陽城,此刻理應戒備森嚴神兵齊聚才對。
但眼前我所看到的,卻和我所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一眼看去,隻見城内并不曾有絲毫的慌亂,一切都是那麽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各種店鋪依舊照常開張,街道上車水馬龍,充當奴隸的凡人依舊在監工的驅使下服着沒有盡頭的徭役。
而奴隸市場上,此時也同樣人聲鼎沸,各種叫賣之聲響徹不絕。
如此一幕,不知道的還以爲歲月尚靜好。
但很快,我發現了一些蹊跷之處。
在我一眼所見的芸芸衆生中,并無一尊神明,即便實力最強者,也不過是半神之境。
這些行走在街道上的人們,他們雖然衣冠得體,但額頭上皆有着奴隸所專屬的烙印,而他們表面上雖然看似悠閑自在,但眼神都會有意無意朝着我們瞥來,散發出陣陣恐懼。
如今的陰陽界正值至暗時代,絕大部分凡人皆已淪爲奴隸。
而陽城是爲界主之城,是暴桀的存在,是諸神的天下。
在此間中别說是凡人,就連半神也免不得淪爲奴隸。
可在這樣一個世界裏,暴桀又怎會允許奴隸身着華貴,允許奴隸招搖過市?
聯想到這一切,我不覺眼前一絲不尋常。
随後,我的意識朝着陽城深處迅速掠去,一尊高達萬丈的神像随即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這是一尊屬于我前世的神像,和我之前在西北海看到的一樣的,這座神像的頭顱也同樣被斬落。
爲了取代我成爲陰陽界真正的主人,爲了斷絕世間衆生對我的信仰,暴桀毀掉了我前世所有的神像,毀去了史書中所有關于我的記載。
如今的陰陽界中,除了爲數不多幾個從洪荒時代走來的神明之外,絕大部分凡人諸神已不識得我的真實身份,隻知道我是暴桀在歲月中最爲痛恨的敵人。
随後,我的目光掠過了自己前世神像,投入到陽城至深處,一座巍峨的宮殿赫然浮現于我眼前。
這座宮殿名爲衆神殿,是爲暴桀界主的府邸。
我朝着宮殿内部看去,卻見陽城中原本的神明,以及從陰陽界四處前來勤王的諸神,此時都彙聚在神殿之中,凝視着赴入城中的我們。
而暴桀也同樣如此,與我的目光正面相迎,臉上浮現一絲冷笑。
“暴桀,你在陽城中整這麽一出,究竟是在玩什麽把戲?”
我不曾廢話,當即開門見山道。
“自然是爲你與共工二位大人上演一出好戲!”
說話間,暴桀緩緩從王座上站起,來到了衆神殿外,朝着我們凝視而來,“魔神,你可知道我此生最大的樂趣是什麽?”
“神明的生命是漫長而且枯燥的,你的樂趣自然是眼下芸芸衆生,或者說是奴役衆生。”
關于暴桀在陰陽界這數千年來的暴行,我自然是清楚的。
在暴桀的眼中,陰陽界的土著皆爲既得利益者,從其他世界堕入其中的凡人衆生是爲外人。
或者說,暴桀并不曾将他們當成是人。
在他的觀念裏,這些來自異世界的衆生,将會極大的搶占本土人神的生存資源。
這些異世界的衆生,有朝一日他們也将在衆生界生存繁衍,會憑借着生前的底蘊,在陰陽界中修道成神,甚至挑戰自己的地位。
出于這一擔憂,暴桀将這些外來者視爲了異族。
成爲界主後,暴桀廢除禅讓制,将陰陽界變成了自己的個人世界,他給予身邊人以厚待,讓無數凡人得以突破階級的桎梏,讓他們得以修道,得以成神。
正因爲如此,在至暗時代開啓前夕,陰陽界衆生對暴桀推崇愛戴。
暴桀說要毀我神像,衆生欣然應諾,暴桀說要讓公天下變成家天下,衆生一緻同意,暴桀說要篡改過往的曆史,衆生傾力相助。
在陰陽界土著的眼中,暴桀是爲聖人,是他讓衆生變成了既得利益者。
可暴桀所眷戀的衆生,隻是本土的衆生,卻對從異世界到來的衆生施以暴政。
他開啓了奴隸時代,所有從異世界到來的凡人,皆被他貶爲奴隸,讓他們服務于自己所認可的子民,各種奴隸市場以及販賣活動自此變成合法化,如守墓門這般以販奴爲業的宗門也因此層出不窮。
“神明的歲月枯燥無華,以這些蝼蟻作爲取樂,倒也是一個不錯的消遣方式,而我最喜歡的一種取樂方式,是爲人狩。”
聽了他這番話,我深深皺起了眉頭。
所謂人狩,便是以人作爲獵物,供他人獵殺。
聽着暴桀這句話,又看着那些滿大街被打扮的衣冠得體的奴隸,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頓時湧上了我的心頭。
“魔神,我已經有數百年未曾展開過人狩了,今日你既然重歸陰陽界,而我身爲東道主,身爲你過去的臣子,自當要上演一出好戲,爲你接風洗塵!”
暴桀笑道,随後目光落向了城内的芸芸衆生,看向了城中那些被精心安排的奴隸。
“奴隸們,你們可願擺脫奴隸的桎梏,位列仙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