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尴尬的咳嗽了兩聲,頗爲爲難的朝無心說道。
讓我以區區準神之軀去挑戰陰陽界界主,除非是瘋了才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要知道,能成爲陰陽界界主這般屹立金字塔頂端的存在的,其境界少說也達到了創世神之境。
而現在别說我是準神,即便是在我今生最巅峰時期,在我還是創世神的時候,恐怕也難與這界主相抗衡,隻因他有着足足比我多出數千年的神明底蘊。
“魔神誤會了,貧僧并無此異想天開之念。”
察覺到我的爲難後,無心法師說道,“魔神您需要做的,便是以這柄蒼生杵作爲鑰匙,釋放一位被鎮壓于上古時期的創世神。而這尊創世神,自會成全貧僧的心中大道。”
原來,無心法師之所以甘願曆經千險萬難爲我奪得重鑄蒼生杵的神鐵碎片,更将自己本命金缽贈予我,竟是爲了這個目的。
原來,蒼生杵在他眼裏,竟是用來釋放一尊上古時期創世神的鑰匙。
可釋放一尊創世神,這一做法風險實在太大太不可控了,畢竟祖龍和蒼天的教訓還近在眼前。
若是稍有不慎,甚至還可能在陰陽界掀起一場滅世之災!
“法師,恕我難以認同你的這一計劃。之前我在三界時,也曾無意釋放出兩尊創世神,使得三界險些遭來滅頂之災。”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雖對陰陽界并無太多感情,但也不希望同樣的浩劫在陰陽界重演。”
然而,無心法師卻是和煦一笑,“魔神莫要擔心,貧僧要您前去釋放的是一聖人而非惡人,事實上他還是你前世的故人,也隻有你才能将他從千萬年的苦厄中救贖。”
“另外,如果你實在不放心,且先與貧僧一道前去,在見到他本人後,你再決定救與不救也不遲。”
對此,我的心裏一陣疑慮,“不知這位前世的故人究竟是何人?”
“他的名字叫共工!”
共工!?
聽了這名,我的心裏不禁一愣。
因爲之前我曾聽人說起過,我前世曾在洪荒時代與共工聯手,挑戰身爲五帝之一的高陽帝,最終以失敗告終。
但共工究竟是何種人,而他在洪荒時代和我聯手挑戰高陽帝,是否也跟我前世聯手祖龍挑戰蒼天一樣,都是狼子野心?
帶着這一念頭,我朝着無心法師看去。
對此,無心法師告訴我,共工乃三皇五帝時期一創世神,他愛民如子,爲世人搬山填海,開辟沃野良田,被無數凡人衆生所愛戴。
而當時統治陰陽界的界主是爲高陽帝。
高陽帝從軒轅帝手中得到界主之位後,便開始濫用手中的權力,奴役世人,征占各方世界,一度視世人如草芥,險些讓奴隸時代提前千年到來。
共工雖爲創世神,卻隻是高陽帝麾下一臣子,置身其神輝庇佑下。
共工不滿高陽帝之暴行,多次進谏無果,遂生憤怒,意圖推翻高陽帝界主之位,還黎民百姓以安甯。
當時,我前世從衆生界降臨陰陽界中,共工與我前世一拍即合,一同向高陽帝發起神明挑戰。
而這場屬于三尊創世神之間的戰争,爆發于西北海海濱一帶的不周山。
在這一戰中,我前世與共工不敵,最終落敗。
而我前世受創後,卻突然消失無影無蹤,共工幾番苦戰,亦身受重傷。
共工于陰陽界名望極高,高陽帝不敢輕易将其擊殺,便責令讓其臣服。
可共工不從,繼續死戰,最終被高陽帝斬下頭顱。
絕望之下,無首的共工怒撞不周山,導緻陰陽界的撐天之柱折斷,使得陰陽界的天空向西北傾斜,日月星辰盡數西移,大地向東南下陷,東流的江河湖水亦改道東南。
至此,共工徹底落敗,他的無首之軀沉睡于破碎的不周山中,不見天日。
共工之敗,引來了諸神震驚。
越來越多心存泯善的神明紛紛前來,譴責高陽帝的暴虐,歌頌共工的義舉。
高陽帝不在乎凡人,卻在乎神明,不願留下萬世罵名。
在群憤之中,高陽帝被迫放棄了建立奴隸社會的意圖,被迫放棄了手中的權力。
他告誡衆生:往後千萬年,陰陽界中各代界主,不得再重蹈自身覆轍,若有違背此訓者,共工将從不周山複生,取回頭顱,殺盡所有爲孽者。
留下這句谶言後,高陽帝看破大道,将界主之位禅讓于高辛帝後,便自行赴入衆生界中,原本紊亂的陰陽界,也因此恢複了原來的秩序。
但千年之後,禹王将界主之位禅讓于暴桀。
暴桀不施仁政,奴役蒼生,将奴隸制度帶入陰陽界中。
爲了防止高陽帝的谶言成真,暴桀催動我前世留下的神力,封印了不周山,封印了沉睡于不周山中的共工,又将其頭顱投擲東海。
在之後的歲月裏,無數泯善的神明意圖推翻暴桀的暴政,前仆後繼赴入不周山中,意圖将共工喚醒。
可由我前世力量所化之結界,卻成了阻隔所有神明的天塹。
諸神喚醒共工無果,卻遭來暴桀瘋狂的鎮壓。
暴桀不在乎凡人衆生,更不在乎神明,傳承數千年的界主禅位制度,也被他親手廢除。
所謂的公天下,也因此淪爲家天下,而陰陽界也因此成了暴桀的個人世界。
随着有泯善之心的神明被殺盡,陰陽界久而久之便成了現在的模樣,所有人都逐漸适應了奴隸時代,再也無人前去不周山,再也無人提起當年以民爲先的共工……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不甚唏噓。
以無心法師的意思,共工不畏強權以民爲本,即便是在三界之中也堪比聖人。
可這樣一尊存在,卻被我前世遺留的力量所封印,無不令人扼腕歎息。
怪不得無心法師要竭盡全力幫助于我,爲我奪得神鐵碎片,爲我重鑄蒼生杵,原來都是出于這一目的。
而從高陽帝的這一谶言看來,似乎共工還真是陰陽界中最有實力推翻暴桀統治的神明。
一旦共工擊敗暴桀,那麽盛行于陰陽界中的奴隸制度自然将不複存在,陰陽界必将恢複數千年前的模樣,再度成爲康莊大道。
如此一來,推動這一切的無心法師自然功德無量,他心中的大道也必将成爲坦途,晉升聖佛指日可待。
“既然法師已将話說到這份上,我如果再拒絕就顯得太過膚淺。”
帶着這一想法,我對無心法師說道,“既然如此,還請法師帶路,我們即刻前往不周山。”
可聽了我這話,無心法師卻并不曾動,他朝我指了指,“魔神大人,不周山位于西北海最西方,從鍾山前往此境,需跨越十座大山。你以現在的身份前去,難免遭來無窮禍端。”
得了無心法師這一提醒,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此時形象的不妥。
在陰山一戰中,西北海一帶幾乎所有神明都有投來目光,我的模樣無疑深深刻在了每一個神明的腦海裏。
如果貿然前去不周山,途中定然會遭來無數神明的攻擊,甚至界主暴桀親自出手也不一定,而這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多謝法師提醒,是我疏忽了。”
說罷,我雙手合十,陣陣佛光從我的身上散發而出,我的模樣也随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的頭發逐漸消散,頭頂浮現九道戒疤,我的衣裳變成了僧袍,一輪七彩的光暈悄然浮現于我身後。
此時的我,已化作了真佛形象,聖潔而又不失威嚴,有若得道高僧。
“從現在起,我的法号無緣,是爲無心法師同門師弟,不知此等身份是否足以掩人耳目?”
将自己化爲僧人模樣後,我朝無心法師如是問道。
無心法師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如此形象,誰人能看出你本魔神?隻可惜你雖身在佛門中,卻注定與佛無緣,不然佛門必有你一席之地。”
一番話落後,無心法師草草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勢,便與我一道同行,前去了萬裏開外的不周山。
陰陽界很大,其疆域甚至遠大于三界的總和。
可千裏之遙萬裏之遙,對于神明而言隻不過是咫尺之間。
隻要我們願意,下一秒便能直接從鍾山抵達不周山中。
但陰陽界有陰陽界的規矩,任何神明每經過一片世界,都需向其所在世界主宰者通報,以獲取通關文牒。
而這一通行制度,是界主暴桀所立下的規矩,爲的就是加強對各方神明的統治。
走出鍾山境後,我們路經的第一個世界,是爲積石山。
在我們來到積石山的瞬間,我便立即感覺到有一縷神明的目光從遠方的高山之巅,朝着我們所在的方向投射而來。
“鍾山山主,恭喜你擒得魔神立下萬世功勞!但你要獻魔神于界主,理應往東南行才對,爲何此刻卻一路向西?”
這時,一個神明的聲音自高山響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