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界本就是奴隸社會,在既得利益的眼中,奴隸從降臨陰陽界的那一刻起,就是注定要爲他們服務的。
而奴隸經過一段時間的馴化後,也逐漸失去了反抗意識,認爲生而爲奴本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就是當下陰陽界的現狀,即便是佛門所在的鍾山也是如此。
鍾山的僧佛悲憫衆生,但他們眼中的衆生是與自己同階層的衆生,可奴隸并不在衆生當中。
而現在,凡念主張還所有奴隸以自由身,讓他們能以平等的身份與諸僧佛平等的生活在鍾山的這一方世界之中,無疑是開了陰陽界一先河。
雖然其中有大乘佛法作爲交易,但也足以體現無心法師的佛法無量。
當我們來到一處荒山時,卻見荒山之中有僧人正在緊忙勞作着,給新一批得獲新生的奴隸開辟安居之所。
大量的山體被佛法所夷平,僧人們在其中建下了一幢幢村舍,開辟了一片片的田園、池塘、阡陌小道,一座村落就這麽形成了。
“這些日,貧僧普渡佛法,主張僧人與奴隸本平等,如此方爲真正普度衆生,才能真正悟得大道立地成佛。”
凡念指着那些勞作的僧人,“而這些僧人便是爲貧僧佛法所感化,給曾經被他們所驅使奴役的奴隸開山建村,便是他們通往大道的第一步。”
說話間,凡念又朝着不遠處看去,隻見有數百名奴隸此時在僧人的指引下來到了這座新建的山村中。
他們身上的枷鎖已經卸下,額頭上的烙印也被抹去,可每個人的眼裏都充滿了恐懼與困惑,似乎還不太适應被他人當成人的感覺。
凡念說道,“人性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身上的奴隸印記雖然被抹除,但刻在骨子裏的奴性卻難以徹底根除,還需要很長時間的适應才行。但這已不是佛法所能相助,唯有靠他們自己修行。”
在僧人的引導下,來到了這座新村裏。
僧人們給他們分配了農舍,分配了農田,又送來了各種五谷雜糧蔬菜瓜果的種子,交由他們種植,讓他們在此間安居樂業。
對于僧人的這一饋贈,所有奴隸無不受寵若驚,竟是一次次齊齊跪了下來,就要朝着衆僧叩拜,卻被僧人一次次從地上扶起。
如此情景持續好一會,這些奴隸才逐漸接受了自己已是自由身的事實,幾個膽大的甚至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屋子,在确定自己真的是屋主人後,無不流露出由心的喜悅笑容……
這一幕不僅發生在此地,而是在整個鍾山境内都在如火如荼進行着。
憑借着一己之力,憑借着我随心相授的大乘佛法,凡念竟以一己之力讓一百多萬奴隸歸于自由身。
若不是因爲前世人間所犯下的罪孽,如今的他堪比聖人,自當功德無量。
“凡念聖僧之舉實在功德無量!”
這時,一旁的無心法師也說道,“可是,貧僧隻能保證鍾山境内不會再有奴隸出現,至于其他神明領域是否也會如此,還需聖僧親身躬行!”
“貧僧宏願任重道遠,恐窮極一生而不可及,然事在人爲,貧僧還需繼續前行。”
說罷,凡念雙手合十,朝着我和無心法師說道,“魔神珍重,無心法師珍重,貧僧在鍾山的目的已達成,理應繼續遠行。”
不曾想,繼上次淺灘村一别後,如今凡念卻再度提出了辭行。
不過想想也對,凡念的宏願是爲普度衆生,鍾山一帶的衆生雖然得以救贖,但陰陽界中還有着太多苦難衆生等着他去普渡。
但陰陽界何其之大,各方神明勢力盤根錯節,又怎是他一人所能輕易撼動?
凡念此舉,卻是多少有着愚公移山的意味在裏邊。
而在臨别之際,凡念又将另一本典冊交到了我的手中。
說道,“林笙,我知道你此次前來陰陽界的目的。在這次救贖鍾山各方奴隸的過程中,貧僧特意将那些來自三界的衆生甄選了出來,而這本典冊上記載的是他們的信息資料,現在且交由你定奪。”
“多謝體心。”
我點頭接過典冊,随後回望了無心法師一眼,“無心法師,這本典冊上所登記的奴隸,都是我在三界中的故人,不知法師是否可以成人之美,讓他們歸入我的旗下?”
對此,無心法師和煦笑道,“能得魔神相求,是貧僧的榮幸,還請自便。”
“既然如此,且讓他們前去天絕城中,那兒有我的朋友,會安排他們的去處。”
無心法師對此頗爲配合,随後便吩咐寺中僧人按照典冊将人員挑選出來,護送前去了天絕城中。
“林笙,祝你陰陽界行求得其所。”
“凡念,祝你大道之途得償所願。”
“保重。”
“珍重。”
一番簡單的告别後,凡念随即選擇了離去。
他将大乘佛法留在了鍾山,給予了一方奴隸以自由,他在此間的使命已經完成。
而接下來,他便要将佛法傳播至其他的神明領域,讓更多受苦難的衆生得以解脫,以此實現他所奢望的大同世界。
“對了無心法師,你說要去帶我見的故人,應該不是凡念吧?”
待到凡念離開後,我當即開門見山朝無心法師問道,畢竟我前來鍾山可不是爲了做客的。
可無心法師并沒有回應我的這番話,而是朝着我懷裏的陰陽鏡看了一眼。
“魔神,你之所以公然挑戰陰山山主,恐怕并不隻是觊觎他的神格,更多的是爲了這枚陰陽鏡吧?”
無心法師一眼看穿了我的目的,我也點點頭,“如今我初臨陰陽界,尚且缺乏一件适合的法器,陰陽鏡中蘊含磅礴陰陽二氣,倒是與我所修行的道法頗爲契合。”
“可你所修之功法是爲人鬼佛三系神力,陰陽鏡中隻有其二,卻唯獨缺了佛力。”
後者聽罷想了想,卻是将自己的那枚金缽給拿了出來,“如果貧僧再将這本命金缽贈予你,是不是就意味着三系神力的法器便齊全了?”
聽了凡念這話,我的心裏不禁一陣疑惑。
我在和無心聊着關于前世故人的事兒,可他怎麽突然就提到了陰陽鏡,甚至還要将自己的本命金缽送給我?
一時間,我有些折騰不清楚無心法師話語中的邏輯了。
“法師,還請明言。”
“實不相瞞,貧僧想讓你重鑄蒼生杵!”
這一刻,無心法師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魔神大人,請問你是否能夠融合陰陽鏡與金缽中的三系神力,讓蒼生杵重現陰陽界?”
重鑄蒼生杵!?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猛地一顫。
事實上,在步入陰陽界後,我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趁手的法器,如果能有一柄和蒼生杵一模一樣的法器自然是極好的。
但我和無心隻能說是不打不相識,頂多再加上一層凡念的關系。
可我何德何能,竟要勞他如此殚精竭慮,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本命佛器,莫不成是因爲對我的仰慕之情?
但不管無心的内心究竟是何真實想法,他給我的這一提議無疑是有益于我的。
“如果能找到适合鑄造杵身的坯子,我有把握融合這兩件法器的神力,讓蒼生杵再現世間。”
我想了想說道,“但你要我做這些,你又能獲得什麽好處?”
對此,無心法師笑而不語,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阿彌陀佛,每一個佛門中人皆有自己的大道。凡念聖僧以普度衆生爲大道,而貧僧也有心中的大道。”
“可貧僧的大道,卻需要魔神您來成全,或者說由您的蒼生杵來成全。”
無心法師的這番話玄而又玄,可我也看出來,他似乎并不打算告訴我自己的真實目的。
但無利不起早,他與我素不相識,最多也是曾在傳說中聽聞過我前世的名字,而他這麽一再幫我,終究有着他自己的利益考量。
而現在我們二人顯然有着共同的利益。
“隻要你能幫我找到重鑄蒼生杵的坯子,我自會幫你成全心中的大道——前提不違背我的原則。”
帶着這一想法,我朝無心如是回應道。
“有魔神大人的這番話,貧僧便放心了。還請大人在中山稍憩數日,貧僧去去就來。”
說罷,無心法師卻是轉過了身,就要打算離開。
“不知法師打算前去哪裏?”
“自然是去尋找大人您想要的東西。”
留下這句話,無心法師便神秘兮兮的離開了。
而無心法師這一去,卻是連走了三天。
等他再回來時,卻是落得渾身鮮血。
一道道猶如被野獸利爪抓過的血痕遍布他周身,他的僧袍上更是一片濕漉漉的,污濁的渾水不斷地從衣襟間流下。
而在那渾水之中,更是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對此,我深深皺起了眉頭。
因爲這股腥臭氣息,赫然是龍族所獨有的。
“無心法師,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裏,爲何還與龍族交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