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浩瀚的佛光中,一尊僧人卻是跨過長空,出現在了我的近前。
一眼看去,隻見這尊僧人身穿一襲金色的袈裟,他的模樣老态龍鍾,雙目深邃,厚長的耳垂幾乎垂至肩前。
他的左手持一百零八子念珠,右手持一金缽,渾身上下皆鍍上一層璀璨的金光,看起來聖潔而且莊重。
若我沒有猜錯,這個老僧人不是别人,正是剛才諸神所說的鍾山山主。
老僧人舉目環望,看向了這片本是陰山之地的廢墟,眼中不禁流露痛惜。
“悲乎,貧僧若能早來一步,陰山與陰山山主,何至于淪落此番結局?”
老僧人悲歎着,他的目光也随即落在了我的身上,“阿彌陀佛,貧僧法号無心,乃西北海鍾山之主,不知陰山之覆滅,可是出自施主之手?”
“和尚,事實就在眼前,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我朝着這個叫無心的僧人如是說道。
陰陽界的和尚也真是有意思,明明是來殺人的,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阿彌陀佛,陰山山主與貧僧有千年之交情,如今他已隕落衆生界,貧僧亦痛失一摯友,若對殺兇者不施以懲戒,實在有負知己相交之情!”
“可人我已經殺了,不知你又打算如何爲你的摯友報仇雪恨?”
“出家人不興殺孽,可摯友之仇又不得不報。”
無心說道,“若不這樣,還請施主随貧僧赴入鍾山寺中,讓貧僧以無上佛法度化施主身上之殺孽,讓施主于苦海之中回頭是岸,之後再去争取西北海一衆神明的諒解,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聽了這話,我不禁一聲冷笑。
無心雖然說得好聽,可話中的隐意卻是鐵血至極。
以他的意思,他是打算用自己的無上佛法化解我一聲修行,讓我重新淪爲凡人,之後再接受整個西北海神明的審判。
他的這一做法,簡直就是想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對此,我搖了搖頭,“很抱歉,我的決定恐怕要讓和尚你失望了。”
“阿彌陀佛,如此也好,如此甚好!”
話落,無心的雙手緩緩合十,浩瀚的佛光從他的身上綻耀而出。
步入陰陽界到現在,我還從沒和此間的僧佛交手過,更何況對面還是一尊金身羅漢,心中頓時充滿了無比的期待。
而在這一絲期待之中,我也同樣雙手合十,陣陣佛光也緊接着從我身上洋溢周身。
看着我的這一動作,無心法師的眼中微微流露一絲詫異,“你也是修佛之人?”
“我若說我前世本爲聖佛,你信嗎?”
“阿彌陀佛,施主何須一再狂言妄語?”
無心法師已無心與我做多言,一股浩瀚的悲憫衆生之意卻是從他身上洋溢而出,一股剛柔并濟的佛力,也随之朝着他的雙手之中迅速凝聚。
下一秒,無心法師猛地睜開雙眼,一記重掌當即朝着我隔空拍出。
掌印凝聚而成的瞬間,周圍頓時彌漫起璀璨的佛光,一股充斥着無盡悲憫的梵音也随即響徹天地。
而一種渡化衆生瓦解衆生的力量,也從這一掌印中排山倒海的朝着我侵襲而來。
看到這一幕,我不由瞳孔緊縮。
這……這他娘的不就是我剛才施展過的大悲掌嗎?什麽時候陰陽界的臭和尚也參悟出大乘佛法了?
看着無心法師祭出的這一掌,我的心裏頓時驚濤駭浪。
可我朝着他的這一攻擊仔細看去,發現他的這一掌顯得格外生疏,他的大乘佛法顯得格外不純熟。
仔細看去,他的佛法之中漏洞百出,所蘊含的悲憫之力甚至連我十分之一都不及。
看起來,他參悟大乘佛法的時間并不長,而指導他這一高深佛法的人佛法境界也極爲有限。
但不管如何,這終究是大悲掌,有着封印神明一方世界以及自身力量的能耐。
哪怕再怎麽不純熟,他也是以羅漢之境對付我區區一準神。
一旦被這一掌擊中,我還是免不了要赴陰山山主的後塵。
帶着這一念頭,我也當即動用了大乘佛法,一道金色的光輪随即出現在了我的前方。
随後,我念誦起金輪咒,面前的金輪随即迅速旋轉。
在那大悲掌降臨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吸收之力當即從金輪漩渦中央爆發而出。
有着無視諸多道法能耐的大悲掌,卻是在這一刻超出了施法者的控制,不由自主的被卷入了金輪之中。
伴随着金輪的不斷旋轉,其中的悲憫之意卻是盡數消散,化作了純粹的佛光,重歸于無心法師體内。
嗡!嘛!智!牟!耶!薩!列!德!
梵音陣陣中,無心法師身上頓時佛光萬丈!
在來自自己的佛力沖擊下,無心法師當即連着迫退數步,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滿了萬分駭然。
可是,我的這一反擊并不曾對他造成任何的創傷。
金輪咒雖爲大乘佛法,但這并非攻擊之道,而是防禦之道,更有着化幹戈爲玉帛之意!
不斷生疏與否,無心法師所修行的終究是大乘佛法,大概率與佛祖乃至極樂淨土有着莫大的聯系。
在沒弄清楚他的底子之前,我還不想與他鬥得你死我活。
而無心法師也看出了我進展金輪咒的用意,卻也默契的停下了手。
“阿彌陀佛,不知施主究竟是佛門何方高人?”
無心法師雙手合十如是言,璀璨的佛光從他的周身不斷爆發而出,化作了一道圓形的光盾将我們二人重重籠罩,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也隔絕了外界諸神的目光與意識所及。
“怎麽,你難道真不知我爲何人?”
我有些訝異的朝無心問道。
畢竟陰山山主已得知我的身份,此時西北海諸神也都知道了我的身份。
無心法師既然是陰山山主的摯友,他理應也知道我的身份才對,如此問話着實讓我有些奇怪。
可無心法師搖了搖頭,“這數日來,貧僧一直在寺内閉關修行,不曾理會世外事。剛剛破關而出,便得知陰山山主隕落的消息,方才火速趕來。隻因急于爲摯友複仇,未能問及施主的姓名身份。”
“本人林笙,你若願意也可以稱呼我另一個身份——魔神!”
“魔神?數千年前曾與三皇五帝争霸陰陽界的魔神!?”
和其他人一樣,在得知了我的真實身份後,無心法師頓時大爲驚駭,絲毫沒有了先前得道高僧的風範。
無心法師打量着我,可眼神裏卻是不曾再有絲毫的敵意抑或怒意,相反竟莫名多出了一分激動一分驚喜。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過了好一會,無心法師如是說道,“若是他人殺了陰山山主自是罪無可恕,若是魔神您所爲,倒是情有可原!”
“……”
聽了他這話,我頓時一陣語塞,不知究竟是怎麽個情有可原法。
可無心法師沒有明言,卻是一改先前态度,恭敬地對我說道,“魔神大人,您此次重歸陰陽界中,可是打算以殺伐代替修行,以換取晉升之資?”
對此,我不曾有隐瞞,直接了當點了點頭。
“魔神大人,您的此舉實在太過冒進。”
無心法師說道,“西北海雖是陰陽界邊陲之地,但并不意味着您在此間天下無敵。真正庇護西北海的,是爲一至高神。您雖然有創世神的底蘊,但還遠不足以跨越如此巨大的鴻溝,一旦将那位至高神激怒,您必敗無疑!”
此時的無心已放下了對我的敵意,而我也因此略微放下了内心的警惕。
現在細細想來,他的這番話也不無道理。
畢竟陰陽界是比三界還要強大幅員遼闊的世界,無論是神明的數量還是境界都要遠超出三界。
而我的這一屠神之舉,确實沒有過多考慮背後的後果。
“那麽以你的意思,我應該放下屠刀,讓自己的修行止步于此了?”
帶着這一想法,我朝無心法師問道。
可無心法師搖了搖頭,“放下屠刀,并不代表就一定會放下修行。”
“魔神大人,你我今世雖是初逢,但貧僧卻對您仰慕已久,魔神若是信任貧僧,不知可否随貧僧前去一趟鍾山?貧僧定會給予您充分的庇護,并且在此屠神風波過後,帶您去見一位前世的故人。而他……将讓您覺醒前世的力量!”
無心法師的這番話,卻是讓我一陣措手不及。
化幹戈爲玉帛也就算了,此時竟然還主動請求要給我庇護,還說什麽帶我去見前世故人,還要幫我覺醒前世?
出于一種本能,我不禁懷疑這是不是無心法師的某種軌迹。
可他的目光真摯,他和我也同樣修行有大乘佛法,實在不像是那種懷揣歹毒心計之徒。
再說了,無心雖爲金身羅漢,但他的大乘佛法不如我,而我背後還有着更大的殺手锏,即便他想要算計我,最終受害的也是他自身。
出于對他所言的之好奇,出于對自身實力的自信,我當即點了點頭,“既然法師誠切相邀,我又哪有拒絕之理?隻是不知法師打算以何種方式帶我離開?”
說話間,我的目光透過佛光光罩,看向了外界。
光罩雖然隔絕了外界與内部的聯系,但諸神的意志依舊停留在此間。
無心法師想要堂而皇之将我帶離此地,恐怕也非容易事。
可無心法師和煦一笑,“魔神大人莫要擔心,貧僧自有辦法。”
話落,他手中金缽當即綻放出璀璨光華,一股磅礴的吞噬之力也忽的從金缽之中爆發而出,朝着我降臨而來。
“魔神大人,還請在缽中屈身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