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諸佛,此時也被我盡數鏟除。
人間,再度淪爲無主之地,化作了一片廢墟。
人間,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沒有料到,自己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實現聖人喬靈的滅世預言,我真的成爲了一尊滅世魔神!
然而,我的殺伐既然已經開始,就無法就此停下。
“人間,非佛界所能染指之地,佛界……必須退出人間!”
我看向了西方,朝着極樂淨土所在的方向發出一聲咆哮。
伴随着我的這一怒吼,禹王九鼎也發出一陣劇烈的嗡鳴,磅礴的鎮壓之力再度傾瀉于整個人間。
一時間,一座座廟宇禅院接連坍塌,無數菩提樹在狂風中摧枯拉朽,不過眨眼間悉數抹滅,而來自其中的世界力量,也湧入了九幽山中,治愈着這一方被佛祖重創的破碎世界。
佛界抹去了人間所有的凡人,而我則抹去了人間所有的僧佛。
這才是公平交易,這才是血債血償!
随後,我緩緩轉過了頭,将目光投射向了陰間。
随着我手一指,一道地獄之門悄然打開,而我也提着蒼生杵,赴入了陰間之中。
陰間一别不過區區數日,卻已是滄海桑田。
隻見三千弱水已徹底幹涸,鬼門關已然坍塌,黃泉路支離破碎,惡狗嶺、金雞山、野鬼村邊陲之地的無數山巒盡數碎裂。
迷魂殿不複存在,五大神山蕩然無存,酆都城化爲廢土,地獄高塔坍塌隕落……
佛界對陰陽衆生出手無情,對于自己人手段更是殘酷。
輪回之地還魂崖,此刻已徹底淪爲了過去。
随着地藏王的圓寂,效忠于地藏王的佛門衆生,此刻已經被盡數鏟除,他們的屍體被架上了高塔示衆,似乎是在警醒着世人背叛佛界的下場。
而冥界的情況也同樣如此,十八座鬼城盡數抹除,冥王所在之冥府也被連根拔起,徹底淪爲一片廢土。
地藏王圓寂,彼岸歸位,失去了這兩尊最強者的庇護,陰間冥界也和人間一樣,遭來了佛界徹底的洗牌。
我的意識迅速覆蓋于這兩方世界中,隻見一座座佛塔拔地而起,一尊尊真佛以佛塔爲中心,共同統禦陰間冥界兩方世界。
從陰間赴入冥界的衆多鬼靈,他們生前本就罪孽滔天,于佛法所不容。
佛界諸佛不接受他們的皈依,卻是将他們盡數抹殺,以至于我的意識掃蕩冥界内外,不曾見到一尊亡魂。
而陰間的情況幾乎如出一轍。
在之前陰間與佛界的戰争中,陰間衆生本就死傷慘重,如今經曆了佛界的二度清洗後,幾乎消亡殆盡。
閻羅王、冥王,以及五方鬼帝、十殿閻王、十七城主,這些幽冥兩界的主宰者與上位者更是首當其沖,爲佛界所抹殺。
那些槐樹和屍藤已經盡數鏟除,和人間一樣的,大量的菩提樹遍布于幽冥兩界各地。
菩提樹開花結果,瓜熟蒂落,一個個由菩提子所化的年輕僧人從樹下走出,朝着各個佛塔頂禮膜拜,爲置身其中的極樂之佛們貢獻着自己虔誠的信仰之力。
璀璨的佛光照耀在幽冥兩界,那些妄圖在黑暗中苟存的鬼魂們無處遁形,在佛光的度化下發出陣陣凄厲哀嚎,最終消散于雲煙之中。
地獄已空,在諸佛的清洗之下,如今的陰間再也不曾陰氣森森黑風陣陣,相反佛光普照,聖潔而祥和,可濃濃的血腥氣與怨氣卻彌散于整個陰間。
佛祖要統領三界,佛祖要讓三界皆成爲極樂之地,佛祖想要讓三界皆成爲佛門。
所以,佛祖幾乎殺光了陰陽兩界的衆生,又用菩提樹創造了一批新的衆生。
以他的這一宏願,用不了多久,三界之中将會人人向佛,将不再有戰亂,不再有糾紛,不再有貧窮,不再有饑荒,徹底成爲大同世界。
但是,沒有凡人的人間就沒有任何的意義,沒有了鬼靈的陰間一文不值。
而在我降臨陰間的瞬間,在那各個佛塔之中,極樂諸佛也齊齊轉過了頭,朝着我看了過來。
我在人間的所作所爲顯然已落入了他們的眼中,他們的目光裏無不流露忌憚。
“諸佛,我前來此間的目的想來你們已明白,你們是打算皈依,還是選擇臣服?”
我的目光掃蕩于陰間,朝他們如是言。
幾乎在同時,禹王九鼎也随即降臨,磅礴的鎮壓之力從中爆發而出,傾斜于陰間之中。
轟隆隆!……
在禹王九鼎的鎮壓下,一座座佛塔支離破碎,一棵棵菩提樹連根拔起,最終支離破碎。
無數的僧佛在鎮壓中哀嚎着,他們痛苦地跪在了地上,眼神裏流露出萬千恐懼,卻是一個個向我卑微的求饒。
可我雖爲佛,但我對他們并無任何慈悲,我也沒有資格替那些死難者原諒他們。
我再度舉起了蒼生杵,将其重重地刺入了陰間的大地中。
淨土世界随即門戶大開,一股磅礴的吞噬之力從中爆發而出,傾瀉于陰間冥界兩方幽冥世界。
不過眨眼間,這些僧佛的佛力被徹底剝奪,他們的今生意識被抹除,他們的身魂也随即歸入淨土世界中,成爲了淨土中的佛,成爲了我的子民。
而讓我失望的是,此時的陰間冥界僅有數百尊真佛,除此之外便是由菩提子所化的凡僧。
羅漢、菩薩,這些真正的強者卻都已消失不見。
在我于人間滅世之際,他們就已經選擇了離開,回歸到了極樂淨土,留下來的不過都是一些棄子。
就這樣,陰間也赴了人間的後塵,成爲廢土,淪爲了無主之地。
陰間,也消亡在了我的手中。
也不知是對陰間并沒有太多的感情,還是早已麻木。
看着僅剩我一人的陰間,看着這空蕩蕩的地獄,我的心中竟不曾留有絲毫波瀾。
人間九州、陰間、冥界,衆生皆已消亡,隻留下了黃沙之地這一方淨土。
在無盡的沒落和傷感中,我提着蒼生杵離開了陰間,返回了黃沙之中。
黃沙之中,如今也是天翻地覆。
随着聖人喬靈将大乘佛法傳遍黃沙,如今黃沙中的佛門之中,卻是有大量的凡僧參悟禅道,立地化身真佛。
在大乘佛法的度化下,成佛開始變得觸手可及,無須再和當初的無常祖師一樣,需要經過千年的修行。
隻可惜,如此佛門盛世,曾經人間的僧佛卻已注定無法看到這一天了。
不一會,我便返回了靈山,來到了并無任何佛像的雷音寺中。
聖人喬靈此時已等候我良久了。
“魔神,恭喜你,你終于爲死難的衆生報仇雪恨,将陰陽兩界的佛門斬草除根!你終于……成了真正的滅世魔神!”
聖人喬靈朝我如是說道,臉上始終帶着那一絲盡在掌控中的輕松笑容。
我的心裏微微一抽,對他的這一言語不覺頗爲反感。
但無論如何,他終究是聖人,與我也有着知遇之恩。
“聖人,你既然有着這般大能,爲何在佛祖滅世之時不曾出手,卻又在陰陽兩界盡數被毀之後,再借我手鏟除佛界餘孽?”
我朝聖人喬靈這麽問道。
不知爲何,我隐隐覺得自己今時今日所做的一切,是在充當着喬靈手中的一枚棋子。
“因爲,我是在成全你,讓你順應自己的命運,成爲一尊真正的魔神。”
說話間,喬靈伸出了手,蒼生杵卻是不受我控制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伴随着他的這一動作,來自整個黃沙之地的佛力開始瘋狂的朝着雷音寺洶湧而來,朝着我的蒼生杵洶湧而來。
這些佛力在湧入蒼生杵的瞬間,卻是化作了一股磅礴的世界力量,分别湧入了九幽山與惡鬼世界中。
先前與蒼天一戰,這兩座世界已經悉數毀滅,但在喬靈的這一手筆中,兩方世界竟是開始迅速愈合,迅速重組,不過眨眼間恢複如初。
而兩方世界中無數死難的衆生,竟然也在這股世界之力的治愈下重新複活!
随着世界的恢複如初,綻裂于蒼生杵上的裂痕也随即重新愈合,整個蒼生杵,頓時散發出一股磅礴的新生力量。
随後,喬靈便将蒼生杵歸還到了我的手中。
看到這一幕,我原本灰暗的雙目不覺泛出一絲希望的光芒。
“聖人,你既然有着複活我世界子民的能耐,那麽先前被佛界抹殺的陰陽衆生,您是否也有能力讓他們穢土重生?”
我的心裏一喜,急忙朝喬靈這麽問道。
如今的我,雖然也有着複活衆生的能耐,但我的所謂複活,不過是讓亡魂再生肌骨,再造成人。
對于那些魂飛魄散的衆生,我卻是無能爲力。
而喬靈如果可以讓人間死難者盡數複活,那豈不是意味着人間又可以百廢待興,重現昔日的模樣?
然而,喬靈搖了搖頭,“你世界的子民雖已魂飛魄散,但他們的力量與殘念依舊留在世界之中,并不曾赴入陰陽界,所以我才能将他們複活。”
“可陰陽兩界的凡人們,卻是被諸佛斬草除根,抹滅了他們的身魂,就連他們的殘念也在佛光之中消散一空,我可沒有将他們救贖的能耐。”
“當然,如果你執意想要陰陽兩界回歸到過往的樣子,也不是不可。”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不禁又生出一絲希望,“還請聖人指點迷津。”
“方法很簡單,那就是前赴陰陽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