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少年忽然開口了。
他的這句話,是沖着身在暗處的我說的。
聽了他這話,我也沒有再遮掩,當即在陣陣神力湧動中顯露出身形,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魔神林笙,見過高人,不知這位高人是何方神聖?”
我來到了馬車前,朝着枯榮法師施以一禮,随後又朝那少年問道。
“高人?我隻是一介凡人,你可以叫我喬靈。”
白衣少年朝我這麽說道,随後又看向了車中裹着厚厚棉被的少女,“她叫白蓮,是我羁絆紅塵的愛人,生來體弱多病疾寒纏身,就不便起身拜見神明了。”
我點了點頭,随後頗爲訝異的看着這個少年。
喬靈白蓮,兩個很柔氣的名字。
我近距離的用神識掃過了少年的身魂内外,卻依舊不曾察覺他體内有任何的神力波動,俨然一具肉體凡胎。
可他剛才在摩柯寺的所作所爲,無疑預示着他有着駕臨衆生的至高佛法,而他又能以凡眼輕易察覺到我的存在,顯然又不可能是凡人。
“阿彌陀佛,林笙,喬靈并非神明,也非凡人,他是人間世出的聖人,深谙佛法比肩靈台,此次遊曆人間,隻爲傳授大乘教義,以佛法普渡蒼生。貧僧感召其佛法深厚,故拜其爲主上同行人間。”
這時候,負責趕車的枯榮法師開口了,卻是讓我深深皺起了眉頭。
聖人?
所謂聖人,本質是凡人,卻有着遠超神明的造詣與業報。
聖人通常不會在太平年間出現,隻會在亂世之時世出,懸壺濟世解救蒼生于苦海。
而現在,這個被枯榮大師稱之爲聖人的少年行于人間,莫不成預示着人間真的要遭來一場滅世浩劫?
爲此,我朝他問道,“喬靈,你既是聖人,那你可否告訴我,如今你是爲何出世,而人間又究竟會遭臨一場怎樣的劫難?”
“人間的劫難,不在我一眼之中,而在神明您一己心中。”
“在我心中?”
對此,喬靈點了點頭,“人間的萬事萬物皆由心生,你心向泯善,則四海升平,你心向罪惡,則萬馬齊喑,人間福兮禍兮,皆在你一念之間。”
喬靈看着和我年紀相仿,可說話卻跟個神棍似的神神叨叨。
可他既是聖人,自然不會胡言亂語,每句話中定然有他的深意。
“還請聖人指點!”
我當即收回了先前的漠然,鄭重施禮朝他請教道。
可喬靈卻搖了搖頭,“我既已出世,便預示着命運的車轍已經轉動,不日将碾過人間,也請你秉承心中的泯善,繼續自己該有的宿命,而我會在人間爲你禱告。”
喬靈猶如先知一般,說着各種隐喻而且生晦的箴言,卻是讓我不禁一陣頭大。
“既是聖人,就應該吐聖人,何須如此含糊其辭?”
我的心裏開始有些不耐煩,朝着他這麽說道。
對此,喬靈的臉上露出一絲牽強的笑容,搖了搖頭,“無可奈何說不得,神明的宿命,世間的宿命,又怎能由口而發?”
喬靈是爲聖人,我承認他有着介乎凡人和神明之間的能耐。
但眼下看來,更像是一個徒有其表之輩,他的目的無非是在人間傳揚他的所謂佛法,讓自己成爲真正的人間聖人。
我不再與他多理會,随後又看向了枯榮,“枯榮大師,你們既然已步入了黃沙之中,不知最終的目的是何方?”
“阿彌陀佛,自然是永生門故地,是爲黃沙小靈山。”
枯榮大師回應道,“主上聽聞了永生門曾在黃沙之中建立了一座小靈山,故而讓貧僧作爲引路人,與他同行前往,順便于黃沙之中弘揚大乘佛法。”
小靈山?
所謂的小靈山,便是永生門的宗門所在之地,是梵無天按照極樂淨土的靈山聖地建造而成。
可因爲與帝釋天的内鬥,這片小靈山已經不複存在,可喬靈說要前往那兒,目的又是什麽?
我的心裏不禁疑惑,可也沒有多去詢問。
畢竟聖人有聖人的考量,我若真問,他定然又是在這含糊其辭,無疑徒添煩惱。
更何況,我此次到來,隻是爲了和枯榮法師打聲招呼,以表他助我成佛的感激之情,而我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去做。
“既然你們要去那就去吧,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但凡和我直言,當然若初也能幫到你們。”
我朝枯榮法師這麽說道,随後朝着他一拱手,随即打算離開,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神明,請稍等!”
見我要離開,喬靈突然開口了,卻拿起一卷經文走了上來,“神明,如今你已成就肉身佛,将來也定将赴入極樂淨土。此次相見無以爲贈,還請收下這卷大乘佛經,以示佛緣深厚。”
“既然如此,我且多謝。”
對于喬靈的這一贈品,我并不曾有拒絕,随即接了過來。
這卷佛經雖然是由普通素紙撰寫而成,可字裏行間卻透着一股渾厚的佛力,讓人内心不禁平和。
我将佛經收入了囊中,随後也不再多留,當即化作一道殘影起身而去,赴入了黃沙深處。
黃沙之地的西南方,是爲一片千裏無人的赤地荒漠,黃沙西南的盡頭是爲昆侖山。
黃沙之地烈日炎炎熱浪湧動,可昆侖山中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沙一山泾渭分明。
而在黃沙與昆侖山交界地帶,一座千丈血色高塔赫然矗立,大量的血流化作一個個上古血獸,不斷的騰空而起,朝着昆侖山内部發出攻擊。
可這些血獸每每迫近昆侖千米範圍内,一道道雷霆卻突然呼嘯而出,輕易間就将那血獸支離破碎,化作血霧消散當空。
這座血色妖塔并非他物,正是茹若初前世的九層妖塔。
若初的肉身已覺醒前世,魂魄在陰間又得到了彼岸的親手點化,如今的她身魂合一,俨然已登臨上位神之境。
可饒是如此,祭出九層妖塔的她,卻依舊和先前一般,遲遲不得踏足昆侖山中半步。
帝釋天被囚禁昆侖山後,這些日子來不知是在進行着什麽不爲人知的儀式,竟是引得昆侖山中烏雲密布雷霆大作,一股由強大神力所化的結界更是庇護昆侖山内外,使得外人不得步入其中。
而在這之前,念冰更是親臨降世,向帝釋天下達了某種不爲人知的神谕。
這一切的一切,總讓我感覺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在裏頭,卻也讓我隐隐感到不安。
不僅是我,茹若初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可身爲上位神的她,以九層妖塔之力攻襲于昆侖山,卻依舊未能破除山中結界,依舊不曾步入此山中。
不消片刻,我已來到九層妖塔外,卻見茹若初此時血潮湧動,化作了一道血色長河,再度襲向了昆侖山中。
可那股無形的神力無期而至,隻在瞬間就将她的攻擊化爲烏有。
“林笙,你回來了?”
一擊無果後,茹若初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失落,而她也很快察覺到了我的氣息波動,卻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着我現身的方向看了過來。
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怎麽樣,昆侖山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也不太清楚,昆侖山的結界,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就連我也無法探查裏邊的任何動靜。”
若初也并不曾與我訴說久别之情,直接進入了正題,“可我從當時窺世鏡中所見到的看來,帝釋天似乎是在進行着某種召喚儀式,或者說,是想以儀祭的方式複活某一個不可一世的存在。”
“我不敢猜測他想要複活抑或召喚的存在究竟是什麽,但他給了我一種極爲強烈的危險感。另外,我覺得念冰也與這一切有着某大關聯,她似乎并不甘願留在極樂淨土中。”
複活抑或召喚某種存在?
聽了這話,我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一想到帝釋天在永生門中的身份,我的身體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爲此,我當即騰空而起,隔着煙雨看向了昆侖山深處。
此時,帝釋天依舊如以往一樣跪在昆侖神宮外,他手捧着屬于我前世的聖人珏,發出聲聲虔誠禱告。
而在他的禱告聲中,天空中電閃雷鳴,卻有一道道神光不斷從烏雲間爆射而出,照耀在了山巒之中。
“帝釋天,告訴我,你到底在幹什麽?”
我的聲音在神力的加持下,透過了蒼穹,直接侵襲于昆侖山腹地。
聽到了我的問話,長跪于地面的帝釋天身體猛地一顫,随後擡起了頭,目光穿過烏雲朝着我看了過來,眼神裏不禁流露出一絲恐懼。
可對于我的質問,他卻并不曾做出任何的應答,在遲愣了數秒之後,他又開始捧着聖人珏,仿佛沒事人一般發出虔誠禱告。
一時間,開始大量的神光從蒼穹之中爆射而出,降臨于昆侖山中。
整個昆侖山也因此化作白茫茫一片,渾厚的神力從中侵襲四方,讓我都不免一陣心顫。
“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肯回話,那我就隻好親自登門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