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識覆蓋了覺禅寺,覆蓋了天外山,也不曾感知到他的存在,這讓我感到頗爲奇怪。
“阿彌陀佛,數月前有一高人沿黃河而來,住持方丈因此慕名前去拜谒,如今已是數日有餘。”
對于我的這一疑惑,一旁的凡天法師當即回應道。
高人?
聽了凡天法師這話,我的心裏不禁訝異。
要知道,覺禅寺是人間佛門正統,枯榮法師的佛法亦獨步人間,已經步入半佛境。
而他們所說的高人究竟是何人,竟能讓枯榮法師親自屈尊拜訪?
對此,我的心裏不禁一陣好奇。
“林笙,既然你已從陰間回來,又已經成就肉身佛,我在覺禅寺的使命也算結束,這便離去,重歸柳泉村中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凡心開口了,卻是提出了辭行。
因爲當初念冰與我情劫之事,凡心佛心盡毀,因此自絕于佛門,如今他之所以歸來,也是賣着我的面子。
此時我已功德圓滿,他自然也沒有了留在覺禅寺的理由,爲此選擇了離去。
聽了他這話,一旁的凡天臉上露出不舍,“師兄,出家人以寬容爲懷,你又何必因一時佛法之争,而與佛門倍道而行呢?留下吧,住持方丈對你期許依舊。”
對于凡天的挽留,凡心無動于衷,他撓了撓早已生出的頭發,搖了搖頭,“佛普衆生,可衆生究竟是指的天下蒼生,還是眼前衆生,這是一個無解的答案。而我選擇了後者,自然隻能看着眼前,又怎能放眼蒼生,又哪有理由繼續身居佛門?”
“去罷,去罷,人間于我才是樂土!”
說罷,凡心雙手合十,朝着我們做出了一個道别。
“凡心大師,且留步!”
見凡心要走,我當即朝他說道。
凡心回過了頭,“林笙,不知還有何事?”
我朝他走了過來,從懷裏掏出了四封書信,“這是琴棋書畫四人托我捎來的書信,您此行順路,不妨勞駕一趟,替我将這四封書信送往歸雲寨與萬山莊吧!”
“舉手之勞,何來勞駕?”
凡心點點頭,當即接過了書信,随後與我說道了幾句後,選擇了離開。
“阿彌陀佛,既然林笙已無恙,老衲也不再久留,且回懸河寺中了!”
這時候,一旁的凡塵法師如是言,卻也先後選擇了離去。
一番寒暄客套後,兩位得道高僧都已選擇了離開,隻留下我和凡天依舊留在塔中。
而我知道的,我在此地不宜久留。
除了我之外,更有兩尊陰間神明一道降臨人間,一爲司馬欣,一爲荊轲,而現在他們并不曾與我一道赴入覺禅寺中。
隻因陰間神明降臨人間,必先出現于他們人間歸地。
想來現在他們已利用神識察覺到了我的存在,過不了多久将會前來與我彙合。
而我現在急需要做的,就是先前往一趟黃土高原見一面茹若初,之後再前往一趟昆侖山,看看那帝釋天究竟在整什麽花招。
但在這之前,總該還是得與東道主見上一面才行。
“凡天法師,您可知道枯榮大師現在何處?”
帶着這個想法,我朝凡天法師問道。
“阿彌陀佛,住持方丈已随那位高人于人間苦行數月,走過了黃河古道,走訪了九州各地,穿過了黃土高原,如今貧僧也不知其去處。”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不禁一陣詫異。
要知道,賜我一段佛緣這事兒是枯榮法師提出的,可他就在我成佛之際選擇了人間苦行。
這位高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會讓枯榮法師甘願在此刻放下所有俗世事務,與他一道離去?
帶着這一疑惑,我随即動用了千裏追魂術,開始搜索枯榮法師的去向。
随着陣陣陰氣湧動,我的意識頓時覆蓋了整個人間。
而很快,在那黃土高原與黃沙之地的交界地帶,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隻見枯榮大師此時正穿着一襲破舊的僧袍,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烈日之下,他趕着一輛驢車,車上還躺着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
少女的面容姣好,卻像是得了什麽怪病一般,卻是面色蒼白雙唇毫無血色,她的雙目緊閉額頭上布滿了細汗。
此時已逢盛夏,烈烈的驕陽讓大地都生起了青煙,可這少女卻是裹着一身厚厚的棉被,時不時瑟瑟發抖。
而在這位少女的旁邊,還坐着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珠光寶氣,他穿着一身白衣白褲,時不時地爲那少女擦着臉上的汗。
察覺到少年的這一動作,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一個如春暖花開般的笑容,卻是讓人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覺。
這一男一女兩位少年,不用說正是凡天剛剛所提及的高人。
可我将自己的意識投身在這二人的身上,卻并不曾感受到他們有任何的道行或者佛法蹤迹,俨然是兩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他們明明已在人間苦行數月,但炎炎的烈日并不曾在那少年的身上留下絲毫痕迹,他的皮膚也不像枯榮一般被烈日曬得黝黑,相反白皙異常。
狂風裹挾着黃沙呼嘯而過,滾滾的塵土将枯榮染得邋遢斑駁,可那少年一襲白衣翩翩,卻并不曾有受到絲毫的風塵侵染。
不一會,這輛驢車便已穿過了交界地帶的山崗,赴入了黃沙之地。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裏不覺皺起了眉頭。
這少年究竟是去幹什麽,爲何竟選擇了赴入黃沙?
而在這時,這個少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在我萬分詫異的目光中,竟是緩緩擡起了頭,朝着我神識感知的方向看了過來。
他隔着千裏之遙看着我,卻是鄭重的從車上站了起來,雙手合十朝着我施以一禮。
如此一幕,讓我倍感驚詫。
要知道,此時的我已是準神巅峰,更是晉升肉身佛,我若想要以神識探查某個人,即便是上位神都難以察覺。
但這少年不過肉體凡胎,竟然能感知到我的存在,甚至還向我施禮問候,這事兒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帶着這一想法,我随即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心裏唏噓不已。
看來,這對少年男女,果真是有不凡之處。
而他們與枯榮既是前往了黃沙之地,那麽正好與我順路,而我也沒有繼續久留覺禅寺中了。
“凡天法師,感謝覺禅寺這些日子爲晚輩所做的種種,但晚輩此次返回人間,有重要的事情急需處置,便不再久留,先冒昧離去了!”
我随即朝凡天法師這麽說道,也同樣選擇了辭行。
“阿彌陀佛,林笙如今你已悟道成神,亦立地成佛,你有着太多的事情要做,無須在意這些凡俗禮節。”凡天法師和煦說着。
我點了點頭,當即雙手合十朝凡天施以一禮,随後便選擇了離開。
從覺禅寺走出,我回頭朝着天外山山巅看了一眼,槐靈聖此時就站在那皚皚白雪之上。
由他所化的老槐樹此時探出一根根藤蔓,逐漸凝聚成了他的人形。
“林笙,此行從陰間歸來,又要前往何方呐?”
槐靈聖杵着拐杖,一臉和煦笑容的朝我問道。
“當然是前往黃沙,如今的人間已不太平。”
我朝槐靈聖點點頭,以示回應。
“哦?不知黃沙之中,是否又要爆發新一輪神明之戰了?”
“也許吧。”
“那人間,是否又要遭來新一輪的危機。”
聽了這話,我不禁一陣苦笑,“槐靈聖,我雖已成神,終究不能未蔔先知,你之所言,也是我心中困惑。”
槐靈聖點點頭,“那就助你一路順風,祝人間有一個萬世太平。”
“珍重。”
“保重。”
一番簡單的言語後,槐靈聖隐入了槐樹之中,而我也再度将意識投射人間大地。
司馬欣和荊轲雖然是自己人,但他們終究是陰間神明,就這麽讓他們留在人間,多少有些不放心。
随後,我的意識投射北方,看到了荊轲的身影。
隻見荊轲此時正置身于一座繁華的大城市中,身着黑袍蓄着長發的他,卻是與這座都市的繁華顯得格格不入。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在一處公園中,跪在兩座被拉上了鐵鏈重點保護起來的古塔前。
這座都市是他的人間故土,不遠處的易水河便是他孤身刺秦時,燕皇爲他餞行的地方。
荊轲刺秦失敗後,他的屍體被祖龍挫骨揚灰,燕皇也湮滅于祖龍的怒火之下。
後世爲了紀念荊轲的英勇無畏,也感召于他與燕皇之間的陌路枭雄相惜,便在他們的故土立下兩座石塔,作爲他們的衣冠冢,以供後世悼念。
而這兩座古塔,其實就是荊轲與燕皇的墳冢。
“荊轲,我現在還有要事在身,暫時還不便前往龍帝之墓,你是打算與我同行,還是有别的去處?”
朝荊轲打量了好一會,我随即開口道,聲音化作一縷神力投射千裏。
聽到我的聲音後,荊轲擡起了頭,一縷神力也随即從他身上傳蕩而出,“我已兩千多年未曾回歸人間,也想暫留此間中,悼念自己的故土與故人。”
“既然如此,你且先自便,我就暫不奉陪了。”
“魔神,一路順風。”
說完這句話,荊轲不曾再有多言,繼續跪地悼念。
可在這時,幾個城管卻突然走了過來,隔着老遠就朝他喊道,“那誰誰,誰叫你在這玩cosplay的,還打扮得一副刺客模樣,真把自己當荊轲,還想着荊轲刺秦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