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欣沒有任何的隐瞞,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對于這一點,我自是不意外。
畢竟他這大殿的布局幾乎和龍帝之墓的龍庭一模一樣,又與徐福以故人相稱,他的這一層身份對我而言并不是秘密。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司馬欣告訴我,兩千多年前,他和梵無天、帝釋天、徐福共同侍奉于祖龍麾下。
司馬欣是負責爲祖龍看守天牢的典獄長,徐福受祖龍之命,前去了蓬萊仙境拜谒一尊不世神明。
可梵無天心向佛門,帝釋天心向蒼天,二人最終選擇了叛變。
後來,蒼天和祖龍相繼隕落,人間淪爲了無主之地。
有兩尊人皇看中了人間,意圖将人間納爲己有。
這兩尊人皇一尊名爲項,一尊名爲邦,爲了争奪人間的掌控權,項與邦由此爆發了一場持續數十載的戰争。
人皇之威下,隸屬祖龍的護龍人餘黨無法獨善其身。
爲求自保,司馬欣投奔了人皇項,協助他對付邦。
可後來,項敗了,心愛的女人也自刎于近前,項無顔見江東父老,自絕于烏江邊畔。
司馬欣見大勢已去,轉而又投奔于邦,可邦痛恨他的反複無常,并不曾接受他的投奔,而是對他處以極刑,斬其首碎起身,将頭顱懸于高門。
司馬欣死後,魂魄歸入陰間,機緣巧合得到了神荼郁壘的賞識,赴入了桃止山中,成爲了囹圄廟的典獄長,最終位列仙班。
聽完司馬欣的這一講述,我不禁一陣苦笑。
梵無天帝釋天窮盡一生妄圖成神,結果困居黃沙之中千年來碌碌無爲,帝釋天好不容易成了神,結果又被念冰囚禁在了昆侖山。
而和他們本爲同一代護龍人的司馬欣,卻在死後實現了他們千年而不可得的夙願,未免有些荒誕和諷刺。
“梵無天、帝釋天、還有你,你們這些初代護龍人可真有意思,都是如此八面玲珑。”
我不禁嘲諷了司馬欣一句。
司馬欣本爲護龍人,轉眼又投奔了項,接着又投奔于邦,現在身爲桃止山麾下神明的他,又密謀于我。
他的所作所爲,和梵無天帝釋天幾乎如出一轍。
對于我的諷刺,司馬欣不曾有絲毫介懷,“隻因我本凡人,凡人在神明面前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唯有八面玲珑,才能在神明的夾縫間尋得一絲生存之機,才能在風雨過後位列仙班。”
“而魔神您從降世的那一刻起,便已擁有了一切,自然無法理解我們的難處。而今即便歸爲凡人,你的底蘊依舊遠超衆生,也依舊有着讓衆神忌憚的力量。”
這類的奉承話我已聽過無數次,對此早已習慣。
我不曾再多言,随即言歸正傳,“你的這三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你,但希望你能遵守諾言。”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因爲有着梵無天和帝釋天的前車之鑒,我對這些初代護龍人有着發自骨子裏的不信任。
可不管如何,如今也隻有他,才能讓我兵不血刃的将王泉從囹圄廟中帶離了。
至于司馬欣後續是否會遵循約定安分守己,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帶着這一念頭,我對他說道,“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幫我把王泉帶過來吧,我這就送他離開。”
“要帶他離開自然是沒問題的,但你不能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帶他離開。”
“什麽意思?”
“王泉雖是凡人,但他是你的師兄,桃止山自然很清楚他的價值。你若就這麽帶他離開,那麽我勢必遭受牽連,爲神荼郁壘二位大帝所不容。故而在你帶他離開之前,還得再做些什麽。”
聽了這話,我立即明白了過來。
和金雞山的祝雞翁一樣,司馬欣想要賣我一個人情,但又害怕因此得罪神荼郁壘。以他的意思,顯然是想讓我在囹圄廟中大鬧一場,以營造我強行劫獄的假象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隻能提前說一句得罪了。”
留下這句話,陣陣陰氣在我身上重新萦繞,隐藏了我的本體,重新化作了一個普通的鬼靈模樣。
随着司馬欣一揮手,緊閉的大門再度打開了,可先前鎮守于殿外的兩尊半神,卻已早早被他支開。
司馬欣帶着我和俞向天走出了殿外,他擡起了頭,指向了懸崖最東側的一處囚牢,“你的師兄,就關押在那裏,你現在可以去搶了。”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你的師兄本就是用來引你到來的棋子,即便你将他帶出了囹圄廟帶出了桃止山,你也将會因此付出極大的代價。”
他的這句警告,聽得我眉頭深深皺起,“司馬欣,還請你明言。”
“抱歉,爲了我自己的身家性命,我無法直接點破。但我若是你,一定不會救他,甚至還會出手将他宰了,免得麻煩不斷。”
司馬欣如是說着,既是暗示,也是警告。
可同樣的話,我已無心再聽,随後看了一眼俞向天,“俞長老,我這便要離去,不知你現在作何打算?”
俞向天搖了搖頭,“你稍後必将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我跟着你隻會十死無生,還是暫且留在這囹圄廟中明哲保身吧!”
“既然如此,還請珍重,日後也歡迎随時返回迷魂殿,與故人重逢。但在這之前……得罪了!”
說着,陣陣殺意從我身上爆發而出,熊熊的陰火夾雜着冥火也從我的身上燃燒而起,使得我化作了半神的形态。
俞向天的瞳孔頓時緊縮,可他還沒來得及躲閃,便已被我一掌結結實實拍中了胸膛,整個人頓時口吐鮮血倒飛而出,撞在了後方的石階上。
“林笙……你個殺千刀的,動手前怎麽不先說一聲?”
突遭重創的俞向天當即罵出了聲,可我不曾與他多理會,一聲龍吟從體内響徹而起。
吼!!
身軀已經完全實質化的祖龍之魂從我體内沖天而起,祖龍盤踞上空,凝視着下方的司馬欣。
“小人拜見祖龍!”
看到祖龍之魂後,司馬欣的眼神裏流露一絲顫抖,朝着祖龍跪了下來。
可祖龍無言,在我的意志下張開了血盆大口,一股金色的龍炎伴随着神力從他的口中噴薄而出,直朝着司馬欣侵襲而來。
對此,司馬欣不曾有任何防禦,任憑龍炎侵蝕身軀,一聲凄厲的慘叫聲當即響徹而起。
慘叫聲中,司馬欣的身軀在龍炎中一層層化爲了灰燼,露出了下方森白的骸骨,大量的冥火也開始止不住的從身上激蕩外發。
吼!
随後,祖龍俯沖而下,巨大的龍爪落在了他的身上,在他冥火洶湧的身上留下了三道深長的劃痕,而司馬欣也随即倒飛了出去,數根石柱被他攔腰撞斷。
“敵襲,敵襲!有外敵入侵囹圄廟,衆将聽令,火速禦敵!”
做戲做全套,受創之後的司馬欣當即一聲大吼,整個囹圄廟内頓時鬼嘯大作,開始有大量的鬼靈朝着這邊彙聚而來。
吼!
祖龍之魂發出一聲咆哮,蓬勃的龍炎再度呼嘯而出,襲向了那些膽敢上前的鬼差半神。
而我也很快鎖定了王泉的位置,當即化作了一道殘影,快速的朝着懸崖東側的方向掠去。
不一會,我便來到了司馬欣先前所指的囚籠前,看到了被囚禁其中的王泉。
我朝着王泉看了一眼,卻見他全身完好無損,并不像其他囚徒一般渾身傷痕累累。
而在他的身上,赫然還萦繞着一絲頗爲奇怪的氣息。
“林笙,你終于來了,快……快救我!”
看到我到來後,王泉的眼睛裏立即流露出一絲狂熱,欣喜的朝我說道。
“師兄别急,我今天孤身赴入囹圄廟,就是你爲了救你而來。”
我冷冰冰的說了一句,随後一揮手,整個囚牢當即四分五裂。
吼!吼!……
這一刻,衆多鬼差紛紛被祖龍之魂吸引了注意力,并不曾注意到我這邊的動靜。
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樣子,還是真的懼怕祖龍之威,卻無一人真敢上前對付祖龍。
而我也懶得理會這些,當即帶着王泉快速的貼着懸崖上行,朝着囹圄廟的大門處掠去。
囹圄廟有着隔絕内外一切力量的能耐,廟中鬧得如火如荼,但廟外的守衛并不曾有察覺,以至于好一會都不曾有援兵到來。
當我一掌強行轟開了囹圄廟的大門後,外邊的守衛方才察覺到不對勁,紛紛愕然的回頭看來。
而此時我已收回了祖龍之魂,一道傳送符當即在我和王泉腳下凝聚而成。
“師兄,我們走吧。”
留下這句話,在衆多守衛拿起武器朝着我們沖來之際,一股磅礴的吞噬力量從傳送符中爆發而出,将我們卷入了未知的遠方。
不過眨眼工夫,來自傳送符中的吞噬之力已經消散一空,而此時我們已經不再囹圄廟中,卻是瞬移到了百裏之外,出現在了桃止山主峰的山腳之下。
咚!咚!咚!……
而在這一刻,陣陣喪鍾聲從桃止山中響徹而起。
我看到有大量的鬼靈從桃止山中呼嘯而出,直朝着我們所在的方向追了過來。
一場血戰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