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靈聖朝我這麽說着,臉上逐漸流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
“槐靈聖,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頗爲惱怒的朝槐靈聖問道。
他先是對凡心出手,緊接着又将我帶入靈土之中,此時的他早已不複先前和煦模樣,相反身上卻是透着一股濃濃的敵意。
可是,槐靈聖并沒有直接回應我,說道,“林笙,萬界生靈各有其主,柳乘風駕馭龍族,沉江客操縱五行,陸消川掌控陰鬼,無常祖師心向佛法,若初師妹深谙符道,而貧僧則掌控草木,世間靈聖皆以貧僧意志唯命是從,奉爲天谕。”
“之前率先攻襲懸棺門的竹林七賢,是貧僧一手栽培而成的弟子,多年前亦是貧僧讓他們紮根高岩峰外,庇護破敗衰亡的懸棺門。後來将若初師妹抓獲帶入靈土之境的屍聖,則是貧僧多年來的左臂右膀。”
“而現在……你應該知道誰才是害死你妻子的罪魁禍首了吧?”
槐靈聖朝我這麽說着,每一個字落入我的耳中,都讓我忍不住一陣寒顫。
茹若初被害,竟然是槐靈聖所爲!?
可是,若初和槐靈聖一樣,都是無常祖師的弟子,是爲佛門師兄妹,他怎麽可能毫無征兆就突然對茹若初動手!?
而且因爲彼岸的關系,槐靈聖待我一直都不錯,當初爲了幫我,甚至不惜與枯榮反目,後來又幫着對付意圖殺我的柳乘風。
我和茹若初與他按理說是同路人才對,我怎麽也想不出他意欲謀害我們的理由,也實在不明白好端端的他,爲什麽突然就成了我們的敵人。
對于他的所言,我不禁産生了一種強烈的質疑,可偌大的槐樹林中,渾厚的死亡之氣跌宕起伏,卻是和先前若初遇害時的如出一轍。
我的身體止不住一陣顫抖,當初我對付屍聖時,正是來自槐樹林中的這股死亡之氣侵襲了茹若初,将她的魂魄從肉身抽離,讓她就此湮滅!
是的,戕害茹若初的人,正是槐靈聖!也正是有他這般道行的存在,才能有實力抹殺茹若初的靈魂!
“槐靈聖,若初是你的師妹,是你看着長大的,你爲什麽要去害她!”
我的聲音不住的哆嗦着,朝他發出聲聲質問。
槐靈聖無言,他緩緩轉過了頭,不願看我質問他的眼神。
“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或者說也和那些大人物一樣,看到了她身上不得了的命數?”
我再度朝槐靈聖問道,卻始終不敢對他有絲毫敵意。
我甯願相信他是騙我的,甯願這一切隻是自己的幻覺,我已經受夠了身邊人的出賣。
先是師兄王泉,接着又是師父暮行舟,而現在又是這槐靈聖!
“天意,這都是天意!天意要讓她死,而貧僧隻能順天而爲。”
良久,槐靈聖朝我這麽說道,不覺發出一聲歎息,“是貧僧親手将她魂魄從肉身抽離,讓她魂飛魄散,留不得陽世,入不得陰間,灰飛煙滅。這一切的殺孽,盡是貧僧一人所爲。”
“她已經死了,死在了貧僧的手裏,你背回來的隻不過是一具徒有神力的軀殼,是你自己對她的一份執念,可終究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的呼吸不由得變得異常急促,看向他的雙眼也變得一片猩紅,“天意?什麽是天意,天意又究竟是誰?”
“天意,就是你的宿命,你的宿命注定了茹若初不得善終,注定她要香消玉殒,而貧僧之所爲,隻不過是在成全你的宿命。”
“你去找陸消川,可偌大的人間并沒有茹若初魂魄蹤影,你去找尊上,可尊上卻說她并未赴入陰間,隻因她真的已經死了,死在了貧僧之手!”
槐靈聖如是說着,一根根槐樹的新枝不斷在他身後紛飛亂舞着,顯然我在事後所做的種種,皆被他看在眼中。
“哦……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的成全?”
我緊捏着蒼生杵,朝他這麽說道。
之前陰離門二長老俞向天就說茹若初的死是因我情劫而起,現在槐靈聖又說戕害茹若初是爲成全我的宿命。
似乎他們這些人都已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看到了未來當中未知的一幕。
可是,爲了所謂命中劫數爲了所謂宿命,便要以茹若初的命爲代價,這是我絕對無法接受的。
“林笙,你是尊上的丈夫,按理說貧僧也應該稱你一聲主人,貧僧不願意與你爲敵,更不願意殺你。”
槐靈聖說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個選擇,其一,就當自己從未有過這樣一個妻子,就當你從未認識過她,想去哪裏悉聽尊便;其二,便是留在貧僧的樹林中做客些許時日,待到時機合适時,貧僧自會讓你離開。”
和俞向天陸消川一樣的,槐靈聖也說出了同樣的這番話,就好像是提前交流好了一般。
聽了這話,一股濃濃的殺意在我心裏猛地騰起,“可是,我覺得還有第三個選擇。”
“不管你有何隐情,亦不過問過往交情,你終究是害死我妻子的罪魁禍首,你和你的靈土之境理應爲此付出代價!”
話落,
話落,一股赤色的血潮從我身上沖天而起,猶如洪水猛獸從槐樹林中掃蕩而去。
血潮所過之處,一棵棵參天的槐樹當即在風雨中搖曳,大量的槐葉槐花伴随着樹枝迅速腐蝕剝落。
可因爲槐木屬陰,又有着來自彼岸的陰火加持,血潮所過,并不曾如先前對付尋常靈聖一般有着摧枯拉朽之勢,它們的主幹終究得以幸存。
血潮從周圍洶湧而去,最終朝着前方的槐靈聖彙聚而去,一尊高達二十米的鮮血惡靈當即從血潮之中擡起了頭,一擊重掌直朝着他當頭拍下!
“阿彌陀佛,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面對我的攻擊,槐靈聖不閃不避,他口喊佛号發出一聲無奈歎息,祥和的佛光伴随着陰火從他身上湧動而起。而在他的身後,一尊鬼佛虛影赫然生成,時而佛光彌漫,時而陰火湧動。
随後,這尊鬼佛也随即揮出一掌,一記佛光與陰火共存的掌印随即應運而生,迎向了來自我的攻擊!
轟!嗚呖呖!……
兩道掌印相撞于半空之中,立即引得大量鬼嘯哀鳴!
在陰火與佛光的共同沖擊下,來自鮮血惡靈的手臂當即支離破碎,化作鮮血紛飛當空。
而與此同時,那尊鬼佛也騰身而起,從槐靈聖的身後直接淩駕于鮮血惡靈上方 ,浩瀚如海的佛威鎮壓而下。
嘩啦啦!
在他的這一強勢鎮壓下,鮮血惡靈頓時崩分瓦解,大量的鮮血當即朝着四周潰散開來。
“林笙,你修佛貧僧亦修佛,我的佛法比你更純粹,你有陰火貧僧亦有陰火,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這時,槐靈聖開口了,朝我如是說道。
“是嗎,那我倒要請教請教,看看是你這截朽木硬,還是我的蒼生杵硬!”
話落,一陣金屬震鳴聲從蒼生杵中響徹而起,一道長達四十米的杵影随即應運而生。
見此,槐靈聖點了點頭,“那貧僧便如你所願。”
話落,槐靈聖輕輕揮了揮手,整個槐木林頓時活了過來,一根接着一根的槐樹根莖從地底探出,相互虬結化作了一道又一道陰火長鞭,從四面八方朝我掃蕩而來。
我當即舉起了蒼生杵,朝着前方鋪天蓋地而來的根莖重重砸落了下去。
嘭!!
在我的這一擊之下,地面當即綻裂開一道深長的裂痕,蒼生杵發出一陣比先前更加震耳欲聾的震鳴,一道接着一道的杵影也随之脫體而出,瘋狂席卷四周。
杵影所過之處,那些由陰火加持的根莖頓時攔腰折斷,化作一截截碎屑散落當場。
幾乎在同時,我的腿一蹬,整個人貼着地面快速朝着前方的槐靈聖掠去,蒼生杵也應聲揮落,直朝着他的瘤木腦袋重擊而下!
可槐靈聖屹立原地依舊紋絲未動,隻是擡起了手中的槐木拐杖,擋住了我的這一攻擊。
槐靈聖雖然看似老邁,但力氣卻是出奇地大。
我的這一擊并沒有如願斷裂他的拐杖直碎他的頭顱,反而在他的這一格擋反彈下連着朝後退出數步,握着蒼生杵的手更是被震得生疼。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蒼生杵化作了漫天杵影,從四面八方朝着槐靈聖再度侵襲而來。
可槐靈聖卻雙手合十,一口由純粹佛光所化的金鍾卻是在佛力湧動中應運而生,庇護于他周身。
任憑我如何攻擊,除了激起陣陣佛力激蕩外,并不曾有任何建樹。
金鍾庇護下,槐靈聖漠然的看着我,一個個的手訣不斷從手中掐出。
嗡!嘛!智!牟!耶!薩!列!德!
袅袅梵音響徹而起,隻見那尊懸浮當空的鬼佛,竟是在這一刻陰氣盡散佛光萬丈,而他擡起了一隻手,一道無形掌印直朝着下方的我轟然落下。
這一掌看似稀松平常,但在他這一動作落下的瞬間,一股無比渾厚的鎮壓之力卻瞬間侵襲于我全身,我周圍的地面也因此凹陷出一道長約百米的掌痕。
在這股鎮壓之力下,我的雙腿深深陷入了地底,手中蒼生杵也突然變得重若萬鈞,幾度脫手而出。
槐靈聖還在不斷念着經文,這股鎮壓之力卻是變得越發強大而且暴戾起來,以至于我渾身上下因此綻裂開一道道裂紋,鮮血潺潺。
“林笙,今日你便留在這槐林當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