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凄厲的慘叫,在這一刻從地底響徹而起!
在五行道法的攻擊下,一連串粗壯的竹根被我連根拔起,地面上也因此出現了一條長達數裏的深長溝壑。
可是,這僅僅隻是竹根的冰山一角,還有更多依舊掩藏在地下,一直延伸到山門之外。
但五行之力此時已順着暴露在外的竹根一直延伸向地底深處,開始瘋狂地蠶食着竹靈聖的生命!
山門之外,有着一片茂密的竹林,而那兒則是這個竹靈聖的根基所在。而這一刻,竹林發生一陣劇烈的震蕩,一棵又一棵參天巨竹突然生出,緊接着又迅速枯萎轟然坍塌。
而蔥郁的竹林此時也落葉紛飛,各個竹子的枝杈間開始有大量如麥穗般細長晶瑩的白花争相盛開!
竹子開花,意味着一片竹林的生命走向了盡頭,也意味着一個竹靈聖走向隕滅。
那個本來還身在懸棺門的竹靈聖,此時卻是出現在了那片竹林當中,他站在一棵早已坍塌的巨竹前,一朵接着一朵的竹花在他身上接連盛開,将他的整個身軀徹底籠罩。
那原本盎然的生機,在他的身上徹底抹滅,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無盡的蕭瑟與凄涼。
可在他隕滅的前一刻,他緩緩伸出了手,朝着我指了過來,“奪走她,奪走她!在我們七賢隕滅前,一定要将她帶走!!”
竹靈聖所說的她,自然是指的我懷裏的茹若初。
我實在想不明白,竹林七賢爲什麽會對茹若初抱有如此敵意,竟然甯可玉碎,也要與茹若初爲敵!
撲通……
一聲悶響響起,竹靈聖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轟然倒塌,他身上的竹花在這一刻盡數枯萎,一顆接着一顆如拳頭大小的竹果在他的身上迅速生長,最終歸于黃土。
這個竹靈聖隕滅了,可其他六賢卻并不曾因爲自己同伴的消亡而感到任何恐懼,反而齊齊朝我和爺爺發動了瘋狂的攻擊!
一時間,一根接着一根的粗長竹根從地底破土而出,猶如一顆顆長鞭朝着我們掃蕩而來。
大量的竹葉也如鐵刀子一般不斷朝我們飛射,在地面留下一道道深長的劃痕。
這些竹靈聖究竟怎麽了?他們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爲什麽卻依舊還在這飛蛾撲火,不搶走茹若初誓不罷休!?
“竹林七賢,以你們的道行沒這膽子與懸棺門爲敵。告訴我,站在你們背後的人究竟是誰,是誰指使你們來的!”
我朝着周圍的竹靈聖發出一聲怒喝,眼下除了受人指使抑或脅迫,我實在想不通他們膽敢冒犯我們的理由了。
“我等乃奉天谕!天谕讓我等與懸棺門爲敵,我等便與懸棺門爲敵!天谕讓茹門若初死,我等便讓茹門若初死!”
這一刻,一個又一個的人臉從竹中浮現,齊齊朝着我發出如是回應。
而下一秒,七根粗壯的竹根朝着我當頭落下,引得大量土石翻飛。
天谕!?
來自蒼生杵的九九八十一道杵影紛飛于我和爺爺左右,這些竹根還沒來得及靠近我們分毫,便已被杵影盡數斬斷,而他們的話卻也讓我頗爲驚詫。
要知道,靈聖是由一方天地靈氣所化,其天職本是庇佑一方風水,可我還從沒見過有靈聖膽敢對一方宗門出手的事情。
竹林七賢的幕後指使者我不得而知,但顯然不會是一個簡單人物。
爲此,我的心裏隐隐産生了一種不安。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前往覺禅寺,讓無常祖師相救于茹若初,若在這兒和竹林七賢繼續糾纏下去,難免突生變故。
帶着這一念頭,我當即動了殺心,大量的鮮血從我的身上洶湧而出,在上空化作了一口鮮血懸棺。
“竹林七賢,既然你們非要蚍蜉撼樹,那麽今日我便成全你們!”
話落,我的手一招,那口來自我的血棺當即紛飛而出!
眼下的血棺并非直接襲向進擊而來的竹根,而是掠向了山門外的那片連綿竹林,而那兒便是竹林七賢的地界,也是他們本體彙聚之地!
仗着蒼生杵的庇護,此時從四面八方紛飛而來的竹根與竹葉,不曾對我傷及分毫。
而也索性懶得理會竹林七賢,看向了一旁的爺爺,“爺爺,我們走吧,前去覺禅寺救下若初再說。”
聽了這話,爺爺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不斷從地底紛飛而出的竹子根莖,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随後,爺爺從懷裏掏出了那面封印着我殘魂的青銅鏡,交到了我手裏,“孫娃,你的殘魂自己先拿着,以防有不測。”
我點頭結果,便背着若初和爺爺一道快速的朝着河邊走去。
啊!!
這一刻,一連串凄厲的慘叫聲從遠方的山林之中響徹而起。
此時,血棺已經飛掠至前方竹林上空,蘊含着至陰至寒之氣的鮮血猶如洪水一般傾瀉于下方竹林!
鮮血所過之處,成片成片的竹子接連坍塌,還沒來得及倒地便已經枯萎腐朽化作了潺潺屍水。
而鮮血在腐蝕了周圍的竹林後,更是深入了地底,附着在了埋藏深土之下的層層根莖。
一時間,從四面八方朝我攻擊而來的大量竹根突然齊齊爆裂開來,化作漫天的殘骸飛散一地。
而前方的竹林中,此時也有一根根粗長的竹根從地底探出,像是受到了一種極大的威脅一般,開始瘋狂地鑽入地底随後又再度探出,妄圖逃離這片被血棺所籠罩的竹林。
可這時,血棺之中爆發出一股磅礴的吞噬之力,來自竹林之中盎然的生命之力,猶如潮水一般朝着血棺洶湧而來!
這一刻,那些埋藏地底的竹根在鮮血的腐蝕下盡數腐朽,大片大片的土地因爲地底的中空而迅速坍塌,而暴露于外的則受到了血棺的侵襲,來自它們的生命力量紛紛湧入棺身之中,它們的本體也迅速凋零,化作了一截又一截的枯木坍塌當場。
不過眨眼間,我眼前數十裏範圍内的竹林已變得滿目瘡痍,盎然的生命氣息徹底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枯黃和死氣沉沉。
随着連成一片的竹根接連被毀,藏身竹子之間的竹林七賢再也無處遁形,紛紛從竹中顯露身形。
可他們的身上,不是被鮮血腐蝕出一個個碩大的坑洞,便是被剝奪了生命力量形同朽木,成片的竹花在他們身上接連盛開,可還沒來得及結果又再度枯萎抑或腐朽。
“得懸棺門中天地靈氣庇護,你們才得以通靈化形,心中不存敬畏,竟敢對懸棺門主心生觊觎,此罪無可恕!”
看着遠處那六個即将隕滅的竹靈聖,我發出一聲冷喝,滾滾音浪在心力加持下響徹天際。
“我等今日此舉,乃尊奉天谕而行,蚍蜉既無撼樹之力,理應身死,而我等未完之事,自然也将由後來者繼之!”
然而,面對自己的消亡,竹林七賢卻是顯得極爲平靜,在竹花不斷的盛開與凋零中,他們六人看着我,卻是異口同聲如是言。
“是嗎,待到若初無恙,我定會回來與你們算賬,将這一帶的所有樹妖連根鏟除!”
說着,我的手猛地一捏,懸浮于他們上空的血棺當即爆裂開來,化作一道赤色的血幕朝着他們籠罩而下。
凄厲的慘叫再度生起,可轉眼歸于平靜。
在我目之所及中,所有竹林盡數消亡,而依賴竹林而生的竹林七賢,此時也在我的手中全部隕滅。
“唉,這竹林七賢背後的人究竟是誰呢?前幾天咱們還聚在一桌打着牌九,現在卻突然反目與我懸棺爲敵,如今的世道……可真是讓我越來越琢磨不透了!”
爺爺看着遠處被夷爲平地的竹林,不禁發出一聲歎息,眼神裏一絲悲徹,一絲感慨,可更多的是憤怒和疑惑。
“爺爺,今日之事決不能就此一筆勾銷,等我将若初送去覺禅寺,我定會折返一探究竟。不管背後的作俑者是誰出于什麽目的,我都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留下這句話,我們也沒有理會身後幾乎毀于一旦的懸棺門,當即大步走出了山門,來到了河邊。
随着幾枚銅錢入水,一艘烏篷船緩緩浮出水面,矗立船頭的擺渡人也随即深深鞠了一躬。
我朝他說道,“天外山,覺禅寺。”
“尊貴的大人,很榮幸爲您效勞!”
擺渡人點了點頭,待我們上船後,便拍動了手中的竹篙,随着船隻一個晃蕩,陣陣水花從底下湧動而出,就要将船隻淹沒。
可在船隻即将入水時,我忽然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要知道,此地經過一場大戰之後,山門中四十八座石山被毀,周圍的竹林也盡數枯萎凋零屍水橫流。
按理說,任何一個人看到這一幕後都會無比驚訝并且頗爲疑惑才對。
可是,這個擺渡人卻顯得格外的冷靜,仿佛并沒有看到這滿目狼藉,抑或對這一切早已了解。
來自我的心力悄然萦繞于擺渡人的周身,卻見他身上雖然陰氣森森,但這股陰氣并非來自尋常鬼道人,而更像來自某種其他的至陰生物!
“尊貴的大人,您的眼裏看起來有疑惑。”
擺渡人察覺到了我的心力所及,他緩緩轉過了身,布滿膿瘡的臉上擠出一個詭魅的笑容。
我的心裏猛地一咯噔,原本松弛的神經再度緊繃了起來,“你并不是方外擺渡人,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大人您難道真的沒有看明白?”
擺渡人朝我笑着,周圍的水面在這時陷入了劇烈的震蕩,一道道粗長的黑影在水底下瘋狂竄動,引得大量水浪拍岸而起!
見此,我不曾猶豫,蒼生杵在我的意志下當即紛飛而出,直朝着這個擺渡人侵襲而去!
沒有絲毫意外的,這個擺渡人當即被蒼生杵貫穿了胸膛,可他的體内并沒有如我想象中一般血肉翻飛,相反卻是有一股黏稠的紅色汁液從中飛濺而出,散發出一股攝人心魂的詭異幽香。
擺渡人笑看着我,以身上的創口爲中心,他的身體當即綻開一道道深長裂痕,随後徹底爆裂開來!
蓬!
大量黏稠的汁液從他的體内噴濺而出,腳下的烏篷船也在這一刻發出劇烈的震蕩!
我下意識低頭看去,卻見船隻的模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的甲闆和船艙,不知爲何卻化作了一根根粗長的藤蔓。
而在藤蔓之上,赫然生長着一片片碩大無朋的樹葉,以及一朵朵鮮紅的妖豔屍花!
嘩啦啦!
一陣激蕩的水花聲從腳下響起,我低頭看去,發現水面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而在漩渦中央,一朵直徑達到十米的屍花忽然從水底下探出,它綻開了布滿尖刺的花瓣,猶如一張血盆大口般直朝着藤蔓上的我們鲸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