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賓客散去,我們也打算離開之際,一陣凄厲的女人慘叫聲頓時從宅院深處傳蕩而來!
我的神經猛地一緊繃,因爲這聲慘叫不是來自别人,正是于偉的新婚之妻陳芳!
一時間,所有人臉上的客套笑容消失了,陳芳的父親陳世新神色也變得極度難看,卻是不曾與我們多言說,慌慌張張就朝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沒一會,來自他的悲怆哭嚎聲也随即在屋中深處響起。
見此,我和念冰凡心也随即放棄了馬上離去,轉而朝着事發地點方向走去。
不一會,我們便來到了一幢裝修得極爲奢華的大别墅中。
而在别墅的大廳裏,我看到陳世新已一屁股癱倒在了門口,而新娘陳芳此時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隻見在她的脖子上,赫然出現了三道詭異的抓痕,她的喉管與頸部動脈被割破了,鮮血不斷從傷口處泵湧而出,染紅了她潔白的婚紗,也染紅了周圍的大理石地闆。
伴随着一陣神經反射性的抽搐,陳芳的頭歪了過來,她的瞳孔已經渙散,整張臉顯得格外扭曲,似乎在死前看到了什麽令她極度恐懼的東西。
陳芳,死了。
可剛才她還在婚宴上與衆賓客敬酒,更是與我問東問西,怎麽轉眼間就死了呢?
“這……這是怎麽回事!?”
看到自己新過門的兒媳死于非命,于澤生眼睛頓時紅了,朝着周圍的仆人怒斥道。
“貓!有一隻貓……殺死了少奶奶!!”
一個仆人瑟瑟發抖的說着,臉色顯得分外森白。
而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我這才看到地上還有着一條長長的沾着鮮血的貓腳印。
這行貓腳印以陳芳的屍體爲起點,最終消失在了旁邊走廊的盡頭。
貓殺人,這事兒在我的認知當中并不新鮮。
當初我還在柳泉村時,就曾被陳道光所培育的鬼貓追殺過,而在黃河古道時,也見過趕屍人利用鬼貓殘害俗世人的手段。
鬼貓是用邪道法門煉制而成,身上總會有着一股揮之不去的陰氣與邪煞之氣。
可如若是有鬼貓行兇,以我和凡心法師的道行,在它步入于家的瞬間我們便會立即察覺。
而眼下偌大的大廳裏,我卻并不曾察覺到有絲毫陰氣的存在,甚至在我的陰陽道法感知中,也不曾見到有任何陰邪鬼魅的事物存在。
沒有陰氣,也沒有絲毫道法的痕迹,如今初步判斷并非是有鬼煞或者道家人在于家興禍。
但若說陳芳是死于尋常家貓之手,這怎麽都有點讓人難以信服。
在聽了仆人這話後,于澤生的臉狠狠抽了抽,随後朝着門口看了一眼。
此時,許多未曾離去的賓客聞聲趕了過來,在看到于家的新娘突然暴斃後,一個個在門外指指點點說着什麽,臉上無不流露害怕,還有幾個和于家走得較近的客人踏着台階就要進屋想要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可随着于澤生一個眼神,衆仆人立即會意,卻是将所有人都阻擋于門外,随後在一陣賠禮道歉聲中關上了門。
随後,于澤生收斂了臉上的悲痛,帶着一絲歉意的笑容朝着我們走了過來,“凡心聖僧,林大人,你們今日能光臨寒舍,是我于家三生之幸。可眼下我于家之中有些私事要處理,還望大人們海涵,無法再予以禮遇,還請三位先行登車離去。”
眼下,陳芳剛死,死得是如此蹊跷,按理說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可于澤生卻對我們三人下達了逐客令。
一旁的凡心法師深深皺起了眉頭,他朝于澤生問道,“澤生,有什麽難言之隐你但妨直說,貧僧自會爲你主持公道,何須如此藏捏?”
凡心一眼就看出了于澤生的不正常,要知道,眼下死的可是他的兒媳婦。可我們三人在這,他不曾求助不說,卻還馬上下達逐客令,怎麽看都有些蹊跷。
與此同時,我朝着周圍其他人看了一眼,卻發現于偉正看着自己妻子的屍體一言不發,臉上也有着一抹正常人難以理解的冷靜。
于偉愛的是孫倩,而新婚的陳芳隻不過是家族利益妥協下的産物,他不曾有傷悲我可以理解,但是未免冷靜得太過頭了,以至于顯得事不關己。
而陳芳的父親陳世新此時也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抹去了臉上的眼淚,卻是在一抹悔恨和痛恨的眼神裏抱起了自己女兒的屍體。
可這一幕,無不被在場所有人看在眼裏,可在這一過程中,于偉于澤生都是熟視無睹的看着,仿佛死掉的并不是自己的家人,而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人。
衆生百态相,一時間在在場衆人的眼中體現得淋漓盡緻。
而在凡心的質問下,于澤生的眼中流露一絲閃躲,說道,“聖僧,您也莫再多問了,這隻是我們的家事,就且由我們自家人了斷吧。您看您的菜都快涼了,要是回去得晚了,可不得讓枯榮大師責怪?”
于澤生這麽說着,聲音裏流露出一絲焦急和慌張。
但他越是如此,我卻越覺得這裏邊有問題,俨然此地無銀三百兩。
可是,死的人是于家的媳婦,于家既然不肯讓人出手相助,我們身爲外人,若非要強行介入難免失了禮節。
凡心法師雖然倍感疑惑,可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麽還請你們好自爲之,若是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還請與貧僧告知。”
留下這句話,凡心看了我們一眼,便起身準備離去。
而我朝着裏邊看了一眼去,卻見那行血色的貓腳印消失的方向,一扇原本緊閉的大門卻忽然在風中被吹開了。
“于先生,不知那間屋子裏住着的是誰人?”
看到這一幕,我下意識的朝于澤生問道。
“哦,那是我二兒子的房間,今年才三歲,所以剛才婚慶的時候沒有讓他出來。”
于澤生朝我這麽說着,表情卻是變得異常的從容,先前的悲傷也在瞬間抹去。
說話間,于澤生将我們送到了家門口,恭敬地将我們請出了門。
而在将我們三人送出門外的刹那,于澤生的臉上瞬間充斥着無盡的殺意,一股來自于偉的淡淡佛力也從屋中湧動而起!
于偉和陳芳的婚姻,并不是出于真心相愛,而是出于兩個家庭利益的相互權衡。
我雖然不知這麽一個大戶人家究竟與這鄉村道士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利益瓜葛,但從剛才所有人的态度轉變看來,其中卻是暗流湧動。
“凡心法師,您這恩人家可真是有意思,新娘死了沒有人悲痛流淚不說,還請您也趕出門外,可真是讓我想不通。”
前去大門口的路上,我朝凡心法師這麽說道。
也許是見過了太多的生死,也許是自己心性早已冷漠,陳芳的突然暴斃,并不曾再引來我的共青,已純粹将自己當成了局外人。
可是,凡心法師的臉色卻是顯得格外凝重,“阿彌陀佛,人心難測。當日貧僧前來于家,賜予他們萬千财富,亦賜予于偉高深佛法,隻爲讓他們秉承正道一心向善,可而今看來,他們卻已違背了貧僧之初心,踏上了一條邪路。”
聽了這話,我不覺一陣愕然,凡心法師雖然不言,但道行與人間閱曆都頗爲深厚的他,似乎也看出了些什麽,隻是剛才并不曾說透。
“凡心法師,有話還請您直說。”我朝凡心這麽說道。
可凡心卻搖了搖頭,“罷了,罷了!貪婪是人之本性,不知足乃人之常情,貧僧以佛法庇佑,使得天降财富與于家,可于家并不知足,竟妄圖以邪道之法獲取更多本不應該屬于自己的東西,而今看來,害人害己,已非佛法所能渡之,還是任由去罷!貧僧一飯之恩已報盡,無須再許寬厚仁心。”
凡心法師的聲音裏,充斥着一抹不曾掩飾的失望,卻是讓我倍感莫名。
顯然,陳芳的死讓他知道了一些關于于家不爲人知的事情,卻也讓他對整個于家倍感失望,所以才會二話不說選擇離開。
至此,我也索性收回了好奇心不曾再有多言。
喵嗚!!
然而,就在我們走到門口打算上車的時候,一陣凄厲的貓叫聲忽然從身後響起。
我回頭看去,卻見别墅的一片落地窗忽然被撞碎,一隻體型碩大的白貓忽然從窗窟窿裏竄了出來,直朝着别墅外逃竄而去。
我朝着這白貓看了一眼去,卻見這白貓足足有土狗大小,潔白的毛發上還沾滿了殷紅的鮮血。
這些鮮血像是剛剛留下的,時不時冒着陣陣熱氣。
可詭異的這,這隻白貓的身上竟然還散發着陣陣佛力,以及一股不曾掩飾的怨氣。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當即輕輕一跺腳,這隻奔行的白貓當即帶着一聲慘叫聲栽倒在地。
它想要重新爬起來,可四肢像是生了根一樣被牢牢緊固在地面,任憑它如何掙紮都不得動彈分毫。
我朝着這隻被自己土行術緊固的白貓看了一眼,卻見染紅它全身的鮮血,并不是它自己的,而是來自其他人的。
在水行術的輔助下,我發現它身上竟然同時沾染着兩個人的鮮血,而其中一股鮮血的氣息我是非常熟悉的,正是來自雨澤的新娘陳芳。
我的心裏微微一咯噔,剛才在陳芳的屍體旁,我見到過一行來自貓的血腳印,而眼下的這頭沾滿鮮血的白貓,莫不成就是殺死陳芳的兇手!?